隋安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他一手轻轻搭在花灼肩上,压住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满腹疑问,视线正式打量着说话的女子,谨慎开口:“我与阿灼只是来此地游玩的过客,并不欲参和进什么案件。”
“这位兄台倒也不必那么严肃。”
白影莞尔一笑,解释,“我不会让你们真正牵扯进这桩案子,只是有时行动时,想要一个便利,不知你们肯否赏脸?”
“何况,若是成功,你们便是清平郡的恩人,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吗?”
隋安摇头:“抱歉,恕我——”
话语未尽,就被花灼打断:“哎呀呀,隋安别太听我家那老头的话啦!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敢尝试像什么话嘛!”
隋安无奈望着她,“可是临行前,花伯伯把你托付于我,我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
花灼叹气:“可没试过怎么知道是否会有危险呢?何况这位姐姐也说过,我们不会被真正牵扯进这件案子,只是必要时给个便利,风险很低。我是真的很好奇,长这么大还没碰到过这般奇事。”
“不过嘛,”
她看向白影,“我得知道,你说的便利,是指什么。我们在这地方没地没权没势,并不觉得能帮你们什么。”
“嗯……其实在清平郡,关键在于清羽。”白影视线落在陆清羽身上,神色认真,“清羽其实很有潜力的。”
陆清羽还未从气愤与低迷中走出来,就听到自己名字被点,目光茫然:“诶?我吗?”
“陆家与花家在东部地区皆是赫赫有名的商贾之家,仅次于江南的云墨商会。陆家基业主要在柳州,花家基业主要在东州,但柳州也并非没有涉及。”
“可是,这和我有何干系?我虽为陆老头独子,但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又不会。”说着,陆清羽无端觉得,自己好废物,心仪女子难得找他帮忙,结果他却因曾经志不在此,无能为力,不由悲上心头,无比后悔没跟着自家老爹多学点东西。
白影笑容温柔,不急不缓:“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一个锤炼自身的机会,未来闯出一番事业,更有机会名流青史,令各方刮目相看,不心动吗?”
“不需要你现在会经营,会买卖之类,只需要你拥有广而宽大的信息网与人脉即可,而你不正是擅长交际与打探消息吗?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第一时间打听到消息,以及及时将消息扩散,这很重要。至于便利,不过是希望,我们的人在撤退之时,途经你们家门下所属商铺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们混过去罢了。官府来问,便回答是猫猫狗狗溜过去未曾注意,其他的什么都无需你们来做,我们自有办法解决。如何?要入伙吗?”
“名流青史?你要知道,士农工商中,商人第四等,是最低端的存在,清羽脑子清醒点。”花灼不置可否。
如若说先前愿意加入,只是兴趣,但现在就要斟酌一下了,单一个案件可不会达到此程度,这群人绝对在搞什么大事。
再说,她虽然贪玩,也并非轻重急缓是非不分,老爹曾经为赋税与产业忙得焦头烂额时,她都记着呢,或许隋安谨慎是正确的,一切来之不易,不能因她毁掉。
“那假设,未来对商户的赋税会有减轻呢?百姓安定、万家和乐,战乱过后是百废待兴,朝廷会想尽办法恢复经济。那对商人而言,将会是一个绝佳的商机。”司云星笑着缓缓说道。
花灼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另几人亦十分意外看向司云星。
隋安:“历朝历代一直都实行重农抑商的政策,如今能有所发展,不过是因云墨商会的引领,让大家得以有喘息的空间发展壮大,如今的花家与陆家便是相互扶持,走到如今这般规模,期间多多少少亦离不开云墨商会的帮扶。其次,据目前朝廷状况而言,我并不认为当今圣上会有余心去改变抑商政策。”
“如今圣上很难究竟有多少权力在手,但很明确,并不多。否则不会任由某些人说风便是雨,忠于自己的大臣被别人屠门也无所作为,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司云星讽刺轻笑,“我来途所观,许多地区百姓生活愈加困难,安稳的地方只是少数,我们若不作为,士农工商,不论何种百姓,都只会走向亡国流民这一种结局。”
她的哥哥聪慧有为又如何?忠于皇帝又如何?成为那些人的目标,便可被轻易舍弃。她可不信狗皇帝什么都不知道,多疑,乃帝王本色。
隋安不由为她欲行之事震惊:“‘战争过后’什么意思?你们……想如何?”
造反?
司云星若有似无瞥了隋安一眼,斟酌说辞,决定委婉点:“近年来他国对我国边境侵扰愈加严重,朝廷内斗不断,朝臣贪污现象屡见不鲜,底层百姓苦不堪言。变革。唯有变革,才可改变如今一切现状,为百姓、为国家博得一线生机。”
如今的朝廷必须经过血洗,除去朝中蛀虫,才能恢复生机。
似是觉得筹码不够,她又补充加点法码:“并且,此前我们已经取得云墨商会的支持,而变革清除**,也能给商人农民一个良好的发展生产环境,如此,经济繁盛指日可待,互利互惠,保天下太平,岂不美哉?”
再不济,她还有谢烛这一筹码。
何况,现在也不是他们是否答应的问题,知道她们的目的,不答应也必须答应,否则,就是未来会存在不必要伤亡的隐患。
花灼思量片刻,道:“我同意了,家父那关我会搞定。”
高风险代表高回报,可先试试看,不行便及时止损。
陆清羽左看看,右看看,犹豫片刻,小声道:“我也同意,但家里我同意未必有用……不过!我会争取说服我爹的。”
隋安轻叹:“好吧,随你们了,我没异议。”
白影诧异地看了一眼司云星,而后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合作达成。不过,建议你们不要早早告诉你们父母,等到小有所成之时再说也不迟,年轻人应该给自己一个试错的机会。当然,若能获得你们父母的支持,自是极好的。接下来,我也说说关于柳州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凶杀案吧。”
“最近的那一起案件,死者,是我们那里的一个孩子,他最终还是对我们那的人下手了。”女子不由叹息。
“‘他’?”陆清羽震惊,“他是谁?你知道真正凶手?”
白影点头,眼眸低垂,面露愁容:“清羽知道的,在城郊山下的一处房屋,住着我,还有一群年幼的孩子,与行动不便的老人、身体孱弱的妇人。我和那群老弱病残现今的居所都是他提供的,那些老人与妇孺本是城外流民,是他收留他们、给他们栖身之所,而后派我去照顾他们。我不知他原先是作何打算,可如今看来,显然并非好心。”
说着,白影低低笑了声,语意悠长,“那人,叫许文故,我曾见他与某位官人夜间密谈,更多的,我也不知。”
花灼闻言心直口快:“与官员勾结?”
白影偏头看向她,右手食指轻抵着唇:“嘘,我可没说。”
“不是吗?”少女黛眉微蹙,单手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一旁隋安提醒:“你亦未否认。”
白影抿唇,笑而不语,抬眼看一眼窗外,心中估算着时间,结束话题:“眼下先谈谈各自接下来的行动。我与小杹应对许文故那方;清羽与花灼姑娘三位可先处理好家中那关、熟悉自家在柳州的产业并梳理自己的人脉,好为后续搭建属于自己的信息网作铺垫,如有不明白的可来询问我;司公子就按自己的计划来吧。时候不早,若无异议便可开始行动。”
站在花店门口目送三人离去,见着花灼步伐轻快走在前头、隋安端着花店赠送的新鲜盆栽看着少女释然微笑、陆清羽蔫了吧唧边走边认真思索,目的达成的白影心情好地转头问一动不动的司云星:“司公子还有什么疑问吗?”
司云星没立即回答,而是低头看向许杹,似笑非笑:“来前小杹到没说面对的是这幅场景啊。也罢,你住处明日上午再去吧,今晚有其他要事。”
许杹双手环抱,一脸无所谓,甚至开始推脱事情:“明天让阿影带你去,我就不继续领路了。”
白影没料到会是这种发展,哑然失笑:“那明日清晨司公子便来此处寻我吧,我带你去。算算日子快到许文故来我这巡查的时候了,小杹不愿碰见他情有可原。”
司云星闻言偏头:“巡查?大概几时?”
白影思索一瞬,答:“也未必是明日,不过大体上在这两日。许文故每月会来一次,来探望那些流民的身体状况以及花田工坊的运转情况。花店的花只是花田中的一小部分……具体细则还是明日去了再详谈吧。”
“好。对了,”司云星略微压低了声音,询问,“不知二位可有太守府衙的地图?”
许杹抬眼瞅她一眼,猜到她的意图,嘴角上扬:“太守府衙地图?这东西好说,去里边,我画给你。”
与众人辞别后,司云星从花店离去。她瞧了眼街边渐渐稀少的行人,与不远处正值忙时的酒楼,抬步走向一家生意相对萧条的饭馆。
饭馆水平一般,但胜在店家为人可以。
安静愉快地享受一顿晚餐,司云星先回客栈换了身深色衣服,将腰间银铃取下,与另一只带血的银铃一同放在木盒子中收好,取一块黑布置于怀中,而后离开客栈,只身前往太守府。
冬日寒冷,夜间路上鲜有闲人。
深蓝的夜幕下,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披洒万物,投下各异的阴影。
一人身形灵敏矫健、步履轻盈,快速穿梭在各个建筑的屋顶屋脊上。
司云星黑布遮面,耳听八方,时快时慢,边记着来时路的情况,边等待时机绕过巡逻守卫,悄无声息来到一座房屋顶上。借着屋脊掩住躯体,悄声掀起一块瓦片,室内的光线微微透出些许,底下赫然就是何太守!
室内还有另一位黑衣人,戴着斗篷看不清面容,不知是谁,与何太守在说些什么。
许杹的地图虽潦草了点,位置到一点不差,连守卫巡逻点与换班间隔都标注得一清二楚,显然先前没少来。
小孩挺靠谱,比前世的某些人强多了。
以及……三寻内能听到所有人心声的优势来了,就她此刻与屋内两人的距离,不论是谈话,还是他们心理活动,她都不会漏过一丝。
哪怕他们心思各异。
例如此刻,两人心声,让她确定黑衣人就是那位林泉。
估计是他们知道所密谋之事不可张扬,除开外头巡逻、站岗的捕快,这院子里倒是没什么人,屋子里边也仅有林泉与何太守二人。
里边何太守正堆着假笑,宽慰道:“通缉令早就发下去了,清平郡各处巡察警戒提升,他逃不出去的。只是——”
何太守忽然支支吾吾,有些油腻的脸上不由露出些许担忧与疑虑。
林泉看得心烦,见他半天憋不出几个词,打断他直接道:“说,我又不会杀了你。”
【这清平郡的太守真没用,说个话磨磨唧唧,还有那群人也是,不就是杀个人,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被人敲了脑袋晕在野外、抢了目标。】
何太守陪笑,斟酌着说辞小心试探道:“司云竹他……真的死了吗?就是那日溜走的司云竹,小的怀疑,他是真的司云竹。”
林泉嗤笑:“怎么可能,那家伙早就死了,杀他的人亲眼看着他断了气,十几刀刀刀致命,怎么可能还活着。何况杀他的是骆大人亲信,你在质疑什么?”
不过确实有蹊跷,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清楚预料他的一举一动,事事先他一步。这种感觉——
【骆余青大人……不、不会吧?难道他知道了?】
一寻为八尺,三尺为一米,三寻即八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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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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