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跟在后面的随从反应过来时,只见楚寻已经抢了最近一人的长剑像一头小猎豹一样冲了过去。小小少年衣衫单薄,长期的饥寒让他握着剑的手在抖,那狼听到声响,疑惑地转过头来。
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狼的惨叫声响彻山坡。狼血顺着长剑不断流至小少年发颤的手上,后面赶来的人皆是一愣,谁也不敢相信这羸弱的废太子居然挥剑刺瞎了野狼的一只眼。
“滚!”几乎是声嘶力竭咆哮出声,楚寻知道自己在发抖,知道面前是与自己一道高的野狼。可他也知道自己是楚寻,是曾经的太子,是未来还要肩抗重任的人,他不要再躲在别人身后!
野狼眼睛被伤,剧痛让它一时辨别不清方向,待它朝楚寻扑来时,又是一道利箭飞来正中头部,野狼呜咽一声,无力倒下。
山坡上,楚清明握着弓弩,神情凝重地望向下方,皇室凋零,血脉羸弱。一个内忧外患的大周,还能有一个敢举剑的孩子。他无声轻叹:父亲啊,但愿你一生谋划,能有所回报。
血腥气弥漫山野,风吹过狼毛,又吹动一片灰白素衣。楚清明跃下山坡,踢开野狼,抱起地上之人。女子的面色苍白泛青,是中毒之像。颤着手探上脖颈:“还有气,快!返回王府,把府医和城内最好的大夫叫来!”
轰隆隆!人烟散尽的荒野又下起雨来,随着一声惊雷,茅草棚彻底崩塌,野狼一只还未闭合的眼睛透过缝隙,凝视着淡去的白云远山......
朱窗半开,庭院里大雨打在青石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易雪清又做了一个梦,人影幢幢,漫步其中,有人来有人去,行至岸边,梦醒了。
屋内檀香冉冉,丝绸遮光,许是太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安宁。易雪清半睁着眼,有些不想醒,最终还是一道温凉的声音响起:“算你运气好,中的不是什么奇毒,淋了些雨,寒气入侵,方才躺了这两天,怎么样,好些了吗?”
睁开眼,入目是楚清明那张如玉温润的脸,光线昏暗,他线条柔和的面庞隐约浮现着淡淡朦胧光润。见她醒来,他的眼底露出浅浅笑意,一手将她扶起。柔声道:“喝药了。”
此时她才注意到他的手里端着一碗药,楚清明吹了吹,想一勺一勺喂。但易雪清目光呆滞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药丸,索性一低头,就着碗边一饮而尽,还好,是热的。
喝完药,易雪清倦意上来,又滑下去收收被子舒服的将下半张脸埋在里面,安然睡去。
楚清明无奈低笑,这人喝药睡下,安然的就像平常在宅中一般,毫无戒备连话都不问一句。可前两天她还差点命丧狼口,那么大的心,是怎么带着一个孩子翻山越岭活到现在的。
想到这他目光一暗,脑海里回忆楚寻说起他们这一路上的经历,随乞丐游走,风餐露宿,与山贼搏命,被人追杀......
“怎么每次遇见你,你总是在受伤呢?”他俯下身,为她理好长发,指尖拂过女子脸庞,忽地令他心下一动。弯下腰,他的唇离她的嘴唇只有毫厘,而往日狠利的女侠却毫无动静。良久,他低低的笑了,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雪清,别乱跑了,留在我身边吧。”
身下的女子依旧闭着眼,嘤咛一声,像什么也没有听见缩进被子里睡得更沉。
雨至清晨时已然停歇,微风不燥,光透入朱窗。易雪清一觉睡得太久,大脑还有些眩晕,掀开被子,走到窗前。
抬眼看向窗外,晨风拂面,小桥流水,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缠满了姹紫嫣红花藤,秋千顺于中间,花草稠密,倒是一副庭院好景。
她恍惚想起,中途苏醒时看见了楚清明,这里是金陵,安亲王府。
没有什么惊诧,趁着日光和煦,她从房内搬了把椅子放至檐下,躺在上面慢慢摇,感受着雨后晴空,还有她终于完成的承诺。暂时没有世间纷纷扰扰,只需一刻,让她处于宁静中。
很快,嘈杂声从门口响起。
小崽子一身锦衣玉服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鬟随从,甚是排场。看见她的第一眼差点没哭出来:“易姐姐,你真的活过来了!”
易雪清:.......
她就没死好吗?
算了,担子放下来了。享受着好天气的易雪清性格也变得温柔了些,轻轻拉过楚寻衣领,摩挲着好料子:“小崽子啊,你姐姐一路上艰难险阻,总算是把你送到这金陵了。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看看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要吝啬啊,我跟我师妹......我师妹呢?”身上一下子松懈,人都睡昏了,那死丫头去哪儿了?中毒了手上没劲,现在有劲了人还不见了。
问到乔灵薇,楚寻脸色忽然一变,想到她走前的嘱托和易雪清受得罪,他们好不容易才到这儿,努力控制住嘴角不露馅:“她偷偷跑了,说让你不要找她。”
“这死丫头。”杀了武当的人畏罪潜逃......她闭上眼睛,心想或许借助天机阁势力通知浮洲先把人逮住要好一些,至少不会受折磨。
楚寻见她没什么反应,一颗心也稳妥了。抱着她的胳膊笑盈盈道:“你放心吧,我允诺过了你的金银财宝,绝不会食言。干脆你随我与皇叔一道回上京,面见了皇祖母,我一定要她重重赏你,给你在京城一座大宅子,再也不用风餐露宿了。”
易雪清歪头看着他,下意识的曲起手指想要敲下,一瞟眼这跟前好多人,还是悄悄收了回来,突然有点怀念以前“凌虐”这小崽子的日子。
她不动声色的挪开他的手,往后美美伸了个懒腰,睁开一只眼睛慵懒地看着他道:“小崽子,我干嘛跑来了金陵还要去上京?我的承诺只到这里了,我还有事做呢?还得有人去找呢?”
“你是要去找你的朋友吗?”楚寻低着头,声色暗淡:“你行走江湖,是不是有很多朋友,看宴大人都与你熟识,皇叔也与你认识,你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易雪清点点头,回想这数载岁月,也算是吧。如果不是命运使然,她如今或许会在浮洲岛捡着贝壳与他们通着书信。
“那我能做你的朋友吗?”易雪清闻言一楞,疑惑地盯着楚寻,不明白这小崽子。
“我不知道什么叫朋友。”楚寻道:“我从小就被送到别院,母亲早逝,皇祖母特地嘱咐先生嬷嬷们对我管教严些,禁止玩物丧志,也不允许外人靠近我。怕我和父亲一样昏聩,就连小丫鬟们与我多玩了会,她们也会挨顿板子,久而久之,连小丫鬟都不愿意与我多说话了。人人都当我是小主子,可我只是个困于偏僻,前途不明的废太子。如今我稍微有了用处,刀子就砍过来了,没有你我早就见阎王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江湖人不都讲究,投桃报李,两肋插刀吗?以后我来为你两肋插刀好了!”
投桃报李,两肋插刀?
易雪清苦笑,要是这小崽子知道差点要了他命的人是她亲爷爷,而她算他远房亲戚这事后,不知道脸上什么表情?
“殿下,雪清身子刚好,你莫要折腾她,让她好好将养,往后再说往后的事。”
白衣胜雪,楚清明从长廊另一头走来,长身玉立,姿态卓然,日影交纵,落在他的身上光影耀目,面冠如玉,公子翩翩。易雪清躺在竹椅上舒意的眯起了眼睛,如今睡了好觉,连美男子都有心情欣赏了。
不知为何,光晕模糊了他的脸,而她忽然想起了另一个穿白衣的人。
听了楚清明的话,再一看易雪清始终都躺在竹椅上。楚寻抿了抿嘴,也识趣的不再缠着她,见她披散着头发,闷闷问道:“簪子你要金的还是玉的,我去给你拿。”
易雪清顺了顺头发,她那根破头绳也不知扔哪儿去了:“金的玉的都要,都带过来,大不了多插两根,你姐姐我头发多。”
反正现在不打架。
楚清明见她一副贪财模样,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十分顺手的从石桌上拿起一个橘子。边剥边笑:“锦衣卫的宴安死了,听阿寻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多么重情重义,才不顾生死送他过来。没成想,还是要贪钱啊。”
“重情重义不影响我收钱,江湖人要是全都两袖清风,得饿死一大片。”她接过橘子,囫囵塞下。甜滋滋的,是要比荒郊野岭摘的野橘子好吃不少。忽然,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记得之前在医馆也是遇见你,你一个王公贵族去那小地方干嘛?该不会当时就是为了去找......”
知道她心里想说什么,楚清明点点头:“早知道你会救走他,我就该先守着你,也不至于落得两头空。”
易雪清:......
她才落得两头空好吧?身上带着那玩意,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没跟胭脂夫人走,结果现在告诉她这人就在城里等着接手呢?那她这一路上艰难险阻,风餐露宿,是在做什么......该死!这里去凉州要多远啊?心一沉,又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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