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庆州市天气很奇怪，白天烈日当空，一到晚上**点钟之后，风一吹，身上竟然凉飕飕的。
向阳把玩着随身携带的小型折叠水果刀，不小心在手背划开了一条口子，不深，只是破了点皮。
目光瞥到大拇指的伤口。他打开水果刀的刀刃，将刀刃按压在那条口子上，一点一点加重力道，刀刃陷进皮肉，口子瞬间溢出红色的液体。
感觉到一丝痛，向阳伸出食指沾了一点，看着血液链接，又断开，才意犹未尽地抹去伤口的血迹。
将水果刀收起来，他拐进一条老旧的街道，穿过这条街就到他住的那个小区了。
走进小区，拿出手机看看了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抬头看向七楼，房间的灯还亮着，林世兰还没走。
向阳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小区的时候，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向阳——”
那道声音沙哑深沉，听起来却让人很舒服，向阳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来是小区那位五十多岁的保安。
保安是和他一个时间进来这个小区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为人亲近，总是笑眯眯的，小区里住户不多，每户人家的情况他都了解一些。
“你妈妈又来了？”保安说，“进来坐吧，外面冷。”
向阳嗯了一声，熟练地走进保安室，保安室不大，但足够他一个人住在这里，里面开了空，暖烘烘的。
“人老了，身子骨弱。”保安不好意思地说，“你要是觉得热，就把空调关了吧。”
向阳坐在一边，好半天才应声：“不用，我坐一会儿就走。”
一直到十一点多，向阳接到林世兰发过来的消息。
【林世兰：一直等不到你回来，我先回去了。】
他没有回，目光移向公寓楼的门口，看见一个穿着圆领开衫针织衫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林世兰略过保安，径直出了小区，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向阳拿出手机，回复了一句【嗯。】
起身走出保安室，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保安说了一句谢谢。
-
打开门，公寓被精心打扫过，换鞋的时候，林世兰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林世兰：对了，冰箱里有家里保姆包的饺子，你饿了可以煮着吃。】
【林世兰：你怎么不回消息？】
向阳没理会，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份外卖，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外卖刚好送到。
打开手机，找到《喜羊羊与灰太狼》最新的那一部，边看边吃。
手机顶部不断弹窗显示有新消息，向阳把最后一口饭吃完，点开聊天软件，找到陆白川发了条消息过去。
【。：什么时候开学？】
【陆白川：我靠，阳哥，你真牛比，在酒吧就给你说过，这么快也能忘？】
【。：嗯。】
【陆白川：草。】
【陆白川：明天。】
【。：答案，英语，发我一份。】
陆白川直接转发过来五六个word文档。
【陆白川：对了，听说开学班里会来新同学。】
【。：没兴趣。】
【陆白川：哦】
【陆白川：明天开学，别忘了。】
【。：嗯。】
【陆白川：我继续玩了。】
【。：嗯。】
看着陆白川发过来的word文档，刚刚还想抄抄作业的心一下子就没有了。
向阳退出聊天软件，把已经积上一层灰的快乐暑假扔到沙发上，起身回卧室继续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
第二天早上七点，向阳的手机差点被陆白川打爆炸，一共二十多个未接电话，简直比林世兰还能打。
看他没接，陆白川不嫌烦地又继续发消息给他。
向阳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看了眼。
【陆白川：阳哥，你不会还没起呢吧？】
【陆白川：晓琴还有十分钟到达战场，你快点的吧。】
【陆白川：怎么还没来？您自求多福吧。】
【陆白川：哥，开学第一天不来真的好吗？】
【。：好。】
这次，陆白川直接发了条语言过来。
“草，阳哥，你总算他妈的回消息了，你再不来晓琴就要把你头旋下来当球踢。”
【。：堵车了。】
“堵车？你不是都走路上学的吗？”
【。：今天打的车。】
“那你快点的吧。”
【。：嗯。】
十分钟后，向阳站在了高二七班的教室后门口。
教室里除了他和灭祖师太，所有人都到位了。
身后的人催促着说：“进去啊，愣着干嘛？”
向阳：“……”
听到门口的动静，陆白川转头往教室后门扫了一眼，映入眼帘就是向阳那张班草级别的脸。
再仔细一看，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看身材，看秃顶的程度。
“我草，王旺。”
王旺是年级的教导主任，身材矮小，头发没几根，一天没事就挺着个啤酒肚挨个儿楼层晃悠。
他赶紧移开了视线，顺道通知了一声前后左右的人教导主任在后门。
王旺继续说：“还想逃课呢？”
向阳说：“没。
“没就快进去，我还赶着去吃早饭呢。”王旺又催促了一声。
向阳懒散地回了一声：“哦。”
王旺生怕向阳趁他不注意就溜了，一直看到向阳屁股挨到板凳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阳哥，你怎么会和王旺一起来。”陆白川往后靠，压低声音问。
“吃早饭碰一起了。”向阳说。
十五分钟前，向阳站在校门口，看着在眼前慢慢合上的电闸门无动于衷。
反正都迟到了，干脆直接回家睡回笼觉。
算了，还是先去吃个早餐再回去。
他走到学校门口好评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早餐铺，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红枣味的豆浆。
老板动作熟练地打好一碗豆浆，从蒸笼里拿出两个包子。
向阳挑了一个最里面的位置坐下，准备好好享用从上初中以来的第一顿早餐时，对面突然坐了一个人。
他一抬头，先看到的就是那个没几根头发的脑袋，一眼认出那是王旺。
“都迟到了，还吃早饭呐？向阳。”王旺问。
向阳咬了一口包子：“您说的，一定要吃早餐。”
“那你记不记得我有没有说过不要迟到。”王旺说。
“不记得。”向阳说。
王旺深呼吸了一口，时隔两个月，他终于又能体会到被向阳气到肝颤的“美好”滋味了。
懒得和他多说，王旺起身催促他赶紧吃完和他一起回学校。
向阳吃得不紧不慢，甚至还能腾出嘴巴来说话：“王主任可真关心我，这么远都能认出来我。”
王旺说：“别人我可能认不出，但你，化成水我都认得。”
本着对学生认真负责的态度，王旺等他吃完，一直把他送到教室门口。
“阳哥，你今天，点儿挺背啊。”陆白川抬起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我再给你算一算……”
向阳趴在桌子上，甩了一句：“困了，你可以滚了。”
越想越气，他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草，早知道就打包回去吃。”
-
灭祖师太一进教室，顺手就拿起一节粉笔，精准命中了最后一拍那颗放在桌上的脑袋。
“极个别同学，我这里就不点名了。”赵晓琴说用那隔壁班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开学第一天就要死不活的，是暑假没睡过觉吗？”
没被点名的极个别同学极不情愿地做起来，身上没长骨头似得瘫在板凳上，坐姿懒散。
赵晓琴假装没看见，视线移向别处，说：“今天是开学第一节课，主要就只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暑假作业。每个课代表把作业收齐之后，抱到科任老师的办公室里去。”
“第二件事，就是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新同学呢，之前是在别的地方读书，暑假才来的庆州。”赵晓琴对着门外招了招手，“进来吧。”
向阳对班里来不来新同学不感兴趣，他头也没抬，现在困得只想睡觉。昨天晚上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太入迷，不小心看到凌晨，今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酸胀的厉害，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我草，新来的同学是GAY吧头牌男模。”陆白川瞪大眼睛，震惊到不能再震惊地说，“阳哥，你快看啊。”
他用背往后撞向阳的桌子，撞一下晃一下。
“你特么脑子毛病犯了是吧？我长眼睛了。”向阳咬着牙，低声说道，“你信不信我把你脑袋插他们屁/眼/儿里。”
陆白川终于不撞桌子了。
向阳抬头看见讲台上的人，不能说和顾头牌毫无关系，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讲台上的人没有化妆，也没有带耳钉，校服干干净净，像是漂白过一样，规规矩矩地穿着，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整个人给人一种很乖巧，邻家小弟弟的既视感，简直和在GAY 吧见到的判若两人。
“大家好，我叫左让。”讲台上的人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着，“今年17岁，刚从綦城市转学过来，希望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他的嗓音清晰而磁性，干净清透，透露着一股青涩的魅力。
“左让同学的成绩很优秀，大家可以都向他学习学习。”赵晓琴说。
向阳收回视线。
装货，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赵晓琴环视了一圈，发现只有向阳旁边的位置还空着，便对左让说：“你先做坐向阳旁边吧。”
“好的，老师。”左让点头，走到向阳旁边准备坐下时，向阳的腿搭在了空板凳上。
“赵老师，我一个人坐习惯了，你给新同学重新安排一个座位吧。”向阳说。
“那你到教室外面去坐。”赵晓琴走下来，一把扯开向阳的腿，“左让同学的成绩好，可以带带你。”
“不用。”向阳拒绝说，“免得他成绩下滑说是我带的。”
“那你毕业以后是想去路上捡垃圾吗？”赵晓琴说。
“也可以去当保安。”向阳说，“直接少走四十年弯路。”
赵晓琴被气到闭上眼睛深吸一大口气：“向阳，下课来我办公室，我们好好淡淡。”
-
赵晓琴只讲了十几分钟，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给课代表收作业。每个课代表走到陆白川这里就自动停住了。
现在除了赵晓琴和王旺，基本上没有老师会管他了，他交不交作业，上不上课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陆白川饶有兴致地转过来和新同学聊天。
“你是叫左让？”
“嗯。”
“你好，我叫陆白川。”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有没有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
“我只有一个弟弟，不是双胞胎。”
“那你有没有别名啥的？”
“没有，我只有一个名字。”
陆白川皱眉，看了一眼向阳。
见鬼了？难道世界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向阳撑着脑袋，挑眉，余光瞥一眼左让。
左让转头跟向阳撞上目光，愣了一瞬后，伸出手对向阳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左让，左右的左，谦让的让，很高兴认识你。”
向阳垂眼看着，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说了一句：“别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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