孢子幻化出的女人向前半步，菌丝在地面编织出流动的光斑。林筝的防护服内循环系统发出警报，心率已经飙升到140，面罩内侧凝结的雾气让那张脸愈发模糊。
"筝筝。"幻象发出真实的声音共振，连母亲说话时习惯性偏头的角度都完美复刻，"把采样管插进冷冻舱接口。"
高频粒子刀当啷落地。林筝摸到腰间采集辐射样本的玻璃管，金属尖端正在发烫。这个动作她做过上千次，此刻却像被植入的肌肉记忆——七岁那年母亲手把手教她操作光谱仪时，就是这样握着她颤抖的手腕。
承重柱彻底崩塌，菌毯包裹的金属舱体显露真容。六边形冷冻舱表面凝结着冰晶，应急灯在菌丝缠绕下泛着幽蓝。当林筝的虹膜对上扫描仪，舱盖突然喷出大量白色冷气。
舱内漂浮着少女的躯体。
防腐液中的黑发如同蔓延的菌丝，苍白的眼皮下方跳动着荧蓝血管。最恐怖的是那张脸——除去右眼尾的疤痕，根本就是林筝的镜像。冷冻舱显示屏亮起红光：【实验体E-097 基因锁已解除】
"这是你第七次苏醒。"
幻象母亲抬手触碰舱体，菌丝立即缠绕成键盘形状，"输入初始代码：GWYNETH2049。"
林筝的指尖不受控地跳动。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输完二十六位混合密码。菌毯突然剧烈收缩，露出被遮蔽的金属墙壁，上面布满蜂窝状培育舱。每个舱室都漂浮着年龄各异的"林筝"，从胚胎到垂暮老妇，像是被定格的生命标本。
防护服突然发出刺啦声，颈后芯片传来灼痛。林筝扯开防护层，发现皮下植入的定位器正在融化，银白色液态金属渗入菌毯，在地面形成跳动的箭头。
"他们在你脊椎里埋了纳米炸弹。"幻象指向西北角的通风管道，"还有四分钟。"
肾上腺素药效彻底消退的瞬间，剧痛顺着脊神经窜上后脑。林筝踉跄着扑向管道，菌丝却在此刻发起攻击。荧光孢子聚成利刃，擦着她耳际划过，切断的鬓发还未落地就被菌毯吞噬。
冷冻舱里的实验体突然睁开眼睛。
防腐液形成漩涡，少女**的双脚踩上菌毯。所有孢子同时发出尖啸，林筝看到实验体右手指尖在快速变异——皮肤褪去，露出森白指骨，每节骨缝都滋生出荧蓝菌丝。
"你是我最完美的载体。"实验体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质感，抬手间菌毯翻涌如浪，"过来，让我们完成进化。"
承重柱上突然炸开火花。生锈的通风管盖板坠落，有个黑影拽着速降绳荡到林筝面前。防毒面具后传来沙哑男声："抓住吊索！"
纳米炸弹的倒计时显示03:17，林筝被拽上钢索的瞬间，实验体指尖射出的菌丝穿透她左肩。男人反手掷出□□，幽蓝火焰顺着菌丝蔓延，地下车库顿时充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通风管道比想象中宽阔，菌毯在金属表面形成搏动的血管。男人扯下面具，露出布满疤痕的下颌："我是你父亲当年的搭档。"
林筝按着血流如注的肩膀，在颠簸中摸到对方防护服上的编号：097-B。这是二十年前就废止的双人行动编码制，只有初代清道夫才会使用。
"苏文茵博士在胚胎阶段给你编辑了端粒酶基因。"男人踢开尽头处的铁栅栏，"那些克隆体都是失败品，只有你能启动..."
爆炸声截断后半句话。纳米炸弹倒计时归零的刹那，林筝的脊椎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预想中的死亡没有降临，菌丝正从伤口疯狂涌入，荧蓝脉络顺着血管爬满全身。
男人掏出手枪，眼神悲戚："抱歉孩子，我不能让苏博士的噩梦重演。"
枪响的同时，林筝的手自动抬起。菌丝凝结成盾牌挡住子弹，她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基因图谱，每条染色体都标注着红色警告：【盖亚序列激活】
地下传来剧烈震动，菌毯突然向两侧分开。林筝看到地底深处埋着巨型培养罐，无数管线连接着人类与变异生物的融合体。在那些半人半兽的怪物额间，全都烙印着相同的编号：GWYNETH-097。
"这才是盖亚计划的真相。"男人的义眼投射出全息影像，画面里母亲正在给怀孕的自己注射紫色药剂，"他们要在人类基因中植入生态修复程序，代价是……"
第二声枪响。
林筝转头看见男人太阳穴上的血洞，他身后站着三个穿白色防护服的特勤队员。为首的女人摘下头盔，露出和林筝八分相似的面容："初次见面，我是你第43号克隆体。"
菌丝在林筝掌心聚合成粒子刀形状，她嗅到空气里弥漫着苦杏仁味。这是地下城处决叛徒时专用的□□制剂，指挥中心居然为杀她动用最高权限。
"母亲在等您。"克隆体微笑时露出鲨鱼般的尖牙，"她说您会喜欢新世界的模样。"
地面突然塌陷，菌毯裹着林筝坠向深渊。在下坠的失重感中，她听到此起彼伏的基因锁开启声。
黑暗深处睁开无数荧蓝眼瞳，那些沉睡的实验体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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