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总是做一个梦。”
“什么样的梦？”
“梦里的我，不，我不确定那是否真的是我……那个我，大概十六岁，穿着一身古装，手里拿着剑，好像会……会法术。”
李晏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向心理咨询师，见那人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后，继续说道：“但梦中的我似乎并不快乐，可能因为与其他弟子相比，我出身低微，才能平庸，经常受到他们的嘲笑和轻视。”
“我好像也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好像不喜欢我。”
“……然后，我好像不知从哪儿得到了一把剑，那剑似乎能与我自身共鸣。只要……只要我一拿到手里，浑身就充满了力量，法术修为也飞跃式增进……不，是增长了几何倍数。但是，那剑散发出的红黑色光芒，总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更奇怪的是，只要我握着那把剑，十六岁稚嫩的面容就会瞬间变成我现在的模样，就好像……瞬间长大一样……”
心理咨询师微微一笑，语气平和：“这确实是个令人不安的梦。”
李晏紧握双拳，目光凝固，似乎在努力回忆梦中的细节。但很快，他闭上了眼睛，揉了揉眉心，说：“你是不是认为，我是因为看了太多修仙小说才会做这种梦？但事实上，从去年毕业一直到现在，我都忙于工作，连刷短视频的时间都很少，更不用说沉迷于小说了。但，我做的梦又是那么真实，每次在梦中受伤流血，都能感受到真实又剧烈的疼痛，醒来后，浑身是汗。对了，每次醒来，我好像……都会握着脖子上的这块玉。”
“什么样的玉？”
李晏从领口取出了一块玉。玉身通体洁白，形状略微弯曲，如同一弯新月。
“就是这块，听我妈说，这块玉是小时候，我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拿到后就一直不肯松手，攥在手里好多天，睡觉都不肯松开。”
“后来，父母把我带到玉石加工的地方。那里的师傅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他耐心地哄了我很久，说给我在玉上打个孔，可以挂在脖子上，我才勉强同意让玉离开一会儿。”
“那以后，我就一直戴着这块玉。”
心理咨询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李晏手中的玉，然后说：“或许你与这块玉有着不解之缘，它给你带来了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是吗？”李晏轻抚着那块玉，指尖的温暖仿佛渗透进了心里。因常年贴身佩戴，那块玉似乎也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心理咨询师问：“李先生，最近只有这一桩心事吗？”
李晏回想起最近公司的项目都在顺利进行，与同事客户相处良好，并没有什么压力。便说：“好像没有其他事。”
“那么，李先生，如果您还有其他想要分享的事情，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告诉我。请放心，作为心理咨询师，保守秘密是我们的职责。”
李晏摇头，伸出手掌，骤然眉间攒聚了起来。
“怎么了？李先生。”
李晏颤抖着捏住拳，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又睁开，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声音微微颤抖：“我，刚才看到我的手在冒黑气……”
心理咨询师吃了一惊，迅速将视线移到李晏的手上，但那里什么也没有，“我没有看到，您是说出现了幻觉吗？”
李晏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手掌，恍惚间看见掌心裂出一条血红的伤痕，紧接着，红色的光芒和黑色的气体从伤痕中窜出。
李晏心跳加速，慌张不已，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看到我掌心的伤痕了吗？一道五厘米左右的血口子，正有黑气不断地溢出，伤口四周红光闪烁。”
心理咨询师再次看向李晏的手心，那里依旧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痕，更不用说黑气了。他微微皱眉，心想这位先生可能是压力过大，导致了幻觉。于是，他温和地抚慰：“李先生，可能是长时间的压力积累，导致您出现了幻觉。我建议您去药店购买一些安神药物，我有几款推荐，您可以先试试，然后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避免情绪的剧烈波动。如果这种情况仍然持续，我建议您去精神科专家那里进行进一步的咨询。”
李晏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的，我会考虑的。”
回到家，李晏觉得自己累极了，分明也没有做什么事就身心俱疲，趴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又进入了梦境。
醒来时气喘吁吁，仿佛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身上的汗衫都湿透了。
李晏捏着脖子上的玉，支撑着身子下床，晃晃悠悠地走向浴室。
等浴缸里的水灌满，他光着身子躺了进去。
窗外没有月，李晏合着眼躺了一会儿，忽地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睁眼一看，雨水已经打湿了窗上的玻璃。
闪电之后，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砸得李晏心里慌张了起来，他不由地握紧胸前的玉，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险些令他窒息。他挣扎地从浴缸站起，刚踩到地面，脚上一滑，随后失去平衡地跌入浴缸的水中，还没来得及说句卧槽，一道闪电一闪而过，他两眼一黑。
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仍是被惊醒，李晏倏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檀香闯入口鼻。
李晏诧异，自己从来没有点檀香的习惯。他缓缓睁开眼，竟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架子床上。他坐起身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的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房间中心摆着圆桌圆凳，另一侧摆放着书架屏风，最显眼的是窗台前置物架上，居然放置着一柄雪色长剑。
李晏摇了摇头，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闭上眼拍了拍脑袋。再看，四周环境和第一眼并没有区别。
李晏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的中衣，垂在胸前的长发，以及修长的手指，那指甲盖红润，丝毫不是自己的苍白。这不是自己的手！
李晏惊得下了床，满屋子寻找镜子，却没找到。最终在脸盆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后，颓唐又难以置信地跌坐到榻上。
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他使劲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很疼！
难道是穿越了？
难道是幻觉？
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世界？哪个是真实的自己？
他试图回忆昨晚的事情，自己明明在洗澡，然后脚下一滑，跌进了浴缸。
该死的肥皂！怎么就不小心踩到了呢！正感叹“皂滑弄人”，门外传来一个稚嫩的男声，“三师兄。”
李？难道这身体的主人也姓李？
李晏坐直身子，尽量让自己平静地开口：“什么事？”
“三师兄昨日说，今晨会在试剑坪指点众师弟妹们剑术，现下众师弟、师妹们已聚齐，正恭候师兄。”
指点剑术？啥玩意儿？李晏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人指点一群少年剑术的记忆，而那个人的脸就是现在自己顶着的这张，心突然咯噔一下——这难道是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
李晏皱起了眉头，指点剑术？似乎是有这么个设定——亲传弟子是要指点普通弟子剑术。可原身会，自己不会啊！
李晏伤脑筋地扶着额头，想到门外还有人等着，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心绪后道：“抱歉，稍等片刻，我马上好。”
片刻后，李晏推开门。门口，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仰头望向他，眼中闪烁着敬仰的光芒，朝气蓬勃地叫道：“李师兄。”
李晏微微一愣，正不知如何应对，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一个名字清晰浮现——朝章。他试探着呼唤：“朝章……师弟。”
记忆中“他”似乎很喜欢揉眼前这位少年的脑袋，李晏缓缓伸出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会儿后，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朝章嘿嘿一笑，“三师兄，你的佩剑是不是忘了拿？”
李晏低头，手上的确空荡荡的，再看朝章手中的佩剑，轻笑：“是啊，稍等。”说着回头把窗台前的剑握在手中。
这柄剑，通体银色，流光溢彩，剑首刻有一个精致的标志，像是门派徽章，这种纹样在自己和朝章的衣领处都可以看见。
穿过曲折的长廊，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宽敞的试剑坪展现在眼前，十几位身着蓝白相间衣衫的少年正在专注地练习剑法，这幕场景似乎很是熟悉，李晏端详着每一个人，从他们身边走过。
“三师兄好！”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年仰起头笑看他，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看上去天真无邪。李晏回以一笑。
这个少年，好像叫朝明，是当朝丞相之子。
“三师兄好！”另一个少年，声音沉稳，一脸认真地收剑行礼。
李晏赞许地点头：“练得不错，朝英。”朝英，好像是官宦家子弟。
朝英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多谢三师兄夸奖。”
继续前行，一个梳着双髻的少女突然“哈”地一声，将剑横在李晏面前，神采飞扬地笑着：“三师兄，嫣儿练得如何？”
李晏打量着眼前这位及笄的少女，韩嫣。一个名字跃入脑海，此女子不仅生得好，身份也尊贵，似乎是当朝的郡主。
在掌门处还有当朝的皇子公主修行。李晏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些记忆，上清门是雍国第一大仙门，这里培养出的弟子武艺高强，八百年间，共有七位仙人飞升，成为中原四国中飞升成仙最多、创教历史最悠久的门派。
各国的帝王和重臣都以能将子嗣送入上清门学习仙术为荣。在这里，凡俗的身份并不重要，但偶尔也会有人自恃身份尊贵，暗中欺负其他弟子。上清门的长老们对此视而不见，只要不引起大的纷争，他们通常不会插手。
而如今自己的这个身体——李晏。除了是上清门执剑长老凌青的亲传弟子，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当今雍国的六皇子。思及此处，李晏忽然停下脚步，眉头紧蹙，手扶额头，心中波澜起伏。
李晏，这名字还和现代的自己重了。如果自己真的有皇子的身份，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当，跑来这清修苦练？本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却偏偏要到深山老林里吃苦练剑，是不是脑子有坑？当初答应来的那个李晏，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
忽然，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身穿龙袍，眉宇间透露着睿智与威严的男人，在龙椅上朝他点头……
皇帝？
突然，白光一闪，一位头戴朱钗、眼含热泪的女子出现在他的思绪中，她摇着头，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但声音却被风吞噬，无法听清。最终，她将一个幼小的身影紧紧拥入怀中，低声呜咽。
难道是他的母亲？
“三师兄，你怎么了？”
韩嫣的声音传入耳，李晏连忙回神，“没，只是醒来头疼，感觉好像……忘了好多事……”
话音刚落，周围几个少年纷纷围了上来，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他。李晏有些紧张，不明白他们为何突然这般关心。
朝嫣皱着眉头问道：“三师兄的头疼还没好吗？”
李晏心中一惊，难道这头疼已经持续了很久？
旁边一个身材微胖的弟子愤愤不平地说：“都怪那个张钦！要不是他那日落水，三师兄也不会冒险去救他，结果遭遇到藏匿在水下妖物的袭击，三师兄差点……还好师尊及时赶到。总之，张钦就是个扫把星，若非他，三师兄也不会一直受头疼之苦！”
“是啊，是啊，已经七天了，三师兄的病情还没好转，都是张钦惹的祸！”
……
其他弟子也纷纷附和，对那个名叫张钦的弟子充满了不满和抱怨。
张钦？
李晏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少年缓缓回头，李晏吓了一跳，——那张脸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那张脸和自己十六岁的脸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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