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伊景接过金作家的茶,按按眉心。
“昨天的动静太大了,没有藏住。”金作家递过平板给她。
‘诚进集团会长疑因无法忍受胃病,吸毒成瘾,□□过量注射导致晕厥。’
徐伊景看看床上脸色苍白,仿佛只剩一把骨头的人,冷淡地说道,“不用管这些了。”
金作家小声说,“诚进本来由于二小姐,民众声誉才没有因崔副会长一落千丈,现在这么一出,会影响口碑的。”
徐伊景冷笑地瞥她一眼,“他们离不开诚进。再说影响口碑有什么关系。你觉得诚进倒了,会倒霉到谁身上?”
金作家闭嘴不说话了。
因为两人住在一起,助手们也都混了眼熟,金作家叫了声,缩在旁边,团成一团的小张。
就见小张抬起湿漉漉的眼,“妈的,警方要调查,大众要求给出解释,媒体真是他妈的无孔不入,这些人怎么不去死。”
金作家忍住笑意,拉了小张走人。
这边崔书润还在病床上,那边媒体网络沸沸扬扬,诚进公关部跟死了一样,毫不作为,董事会质疑的声音也开始传出来。
崔书润醒来时,被徐伊景通红的眼睛,刺得心下发疼。她抬手摸摸她越发瘦削的脸颊,“让他们安排,去美国动手术吧。”
“好。”
不过徐伊景可能实在是运气不够好,这边她刚准备陪崔书润去手术,便得到她父亲病重的消息。
徐伊景跟她父亲的关系,着实说不上好。可崔书润是这么说的,“你不回去,手术成功了,徐峰秀都得过来杀了我。再说还有术前准备,你回日本看看情况,应该能来得及。”
徐伊景回日本,见到的是已经动过手术的父亲。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平和地面对他。
她对他提到和崔书润的关系,这个老头沉默半天,只说了五个字,你好自为之,便不再说话了,甚至对当年藏着礼物的事,隐约透出点歉疚的意思。
徐伊景打算在日本停留两天,便去陪崔书润。因为时差的关系,每次联系都是她的助理小张接的。那孩子次次都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徐伊景心下有些不安。
第三天的早上,徐伊景准备和金作家、赵理事,用过早餐,前往机场。
金作家习惯性地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诚进集团会长崔书润,于昨日下午三点十五分逝世,享年53岁。’
电视里闪过崔远载揽着崔书润肩膀的画面。
啪!瓷碗落地的声音。
金作家和赵理事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看对方,立马转头看到徐伊景一副茫然的模样。
新闻还在继续。
‘瑞士......安乐死......’
‘财阀女掌门......杰出......’
‘诚进集团平稳过度?遗嘱......’
徐伊景半晌没有反应,整个人定定地坐在那里,像块入了定的石头一样。
金作家慌忙拿了平板,哆嗦地疯狂检索。她还没看清楚标题,突然踉跄一下,平板被大力夺走了。
徐伊景冰冻似的脸,吓得她整个后退两步。便见徐伊景拿着平板静默了片刻,砰地一声砸下,转身便走。
金作家赶紧对立在一旁的赵理事说道,“快去会长那里,拦拦代表。”
她说着捡起屏幕稀碎的平板,上面是那张崔书润淡然温和地靠着她大哥的配图。她从那稀碎的屏幕里,一眼瞧见崔书润左手腕上白底银盘配棕色皮带的腕表。那是徐伊景精心挑选,找人专门定制的,为了感谢崔会长的礼物......
徐伊景返回韩国是在三天之后,那时满屏的新闻播报,都是SK电视台对崔书润长达40分钟的专访。
随着崔书润的死亡,以及极具魅力的个人专访出现,诚进集团的声望一下子攀升到了顶点。
人们再提起她只有哀痛,惋惜,美丽,能力卓越,为国家的贡献等等......极尽溢美之词,以往对豪门的诋毁,对她当年所作所为的猜测质疑,一下子烟消云散。
徐伊景回到S画廊的当天,小张抱着一个小纸箱和一个西装律师一起出现在门边。纸箱下层是厚厚的牛皮纸袋,袋子一角写着景。上面两个黑色封皮的记事本,最上面是一张光盘,和一份合同。
小张红着眼睛,看着徐伊景把这些东西踢到一边。她看着金作家一件件捡起来,拉着她回客厅。小张半晌没有言语,过了半天才哽咽着跑了。
崔书润的葬礼极为盛大,海外的社长们纷纷赶了回来,国内外政商名流齐聚,总统亲自致哀追思,随着长达四个小时的葬礼结束。崔书润这个人也被放上了极尽尊崇的位置,至此怕是再无诋毁之声......
崔书润去世后,诚进集团很快举行了第一次高层会议。
徐伊景作为大股东之一姗姗来迟。
说白了崔铭云这次划拉起的会议,不是确定未来方针,安抚人心,主要目的是针对徐伊景而已。
崔书润的遗嘱哪里都很正常,唯独莫名其妙竟然有诚进化工25%的股份,无偿赠送给了徐伊景。
这个赠送就相当微妙了......
诚进化工早在几年前便区别于其他下属公司,成功改组成股份有限公司了。徐伊景如今作为诚进化工最大的股东,加上控股诚进建设,按那个盘根错节的股权结构,徐伊景成了诚进除崔铭云、崔远载以外最大的股东。
而这次会议主要内容便是拉着一堆下属公司社长,质疑崔书润签署遗嘱的时候是不是受到徐伊景的胁迫,蛊惑等等......总之,就是得让这人死远点......
大张作为诚进流通的社长,坐在一众西装秃头男里,看着冷若冰霜,一言不发的徐伊景,被这些老男人言语攻击,气得直发抖。
这位怎么就不说话了?不是一直挺厉害的吗?
大张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指指崔铭云、崔远载,还有崔书润那基本不露面的姐姐,一些个亲信,社长,反对人员,“你,你,你,还有你们。会长为什么最后的日子不是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心里没数吗?你们难道不会把财产留给自己老婆孩子吗?会长凭什么不能把股份送给徐代表?”
“徐代表和崔会长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一个略显年轻的中年男人接道。
“会长爱她。有什么问题?遗嘱是在三位律师见证下签的,有视频保留。你们还想怎么样?”
“会长去世才几天?她以往待你们不薄吧?她这辈子都给了集团......你们知道她有多辛苦,知道她......”大张说不下去了,眼泪刷的掉下来,拉开椅子转身走了。
大张一腔痛骂,跟着崔书润的亲信全走了,一些不明所以的社长也走了,整个会议直接散了摊子,不了了之。
大张说完,根本哭得走不动道,蹲在诚进大厦广场的花坛旁边,蜷缩着泪眼婆娑。直到听见高跟鞋咔咔的声音,才勉强抹了抹脸。
一块素色手帕递到了面前,她抬眼看看徐伊景,接过手帕胡乱擦擦脸。起身低声道,“抱歉。”
徐伊景不看她,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立着,侧头点燃一支烟。大张抬手仔细擦擦脸,轻声说,“借一根?”
她低眸就看到那熟悉的烟盒,卡地亚专门制作的纯银烟盒,硬朗方正的设计,上面是简练的星图线条,内里刻着花体祝福语。大张看着捏在徐伊景修长手指间的烟盒,莫名有些心酸。
徐伊景随手打开烟盒,抽出一根,连带着打火机丢给她。
大张吸烟的姿势不是很熟练,夹着烟的手都在轻微地发抖。有别于一般香烟的味道,让她稍微舒服些。
崔书润的烟是加了沉香的烟草,除了细微尼古丁的味道,还带着沉香特有的香味,回味清凉平和。这不是大张第一次尝试了,她其实还是有点不习惯。
“我跟了她十年。”她吐了个口烟气,声音嘶哑,“毕业那年,听说诚进集团的会长对外招秘书,整个学校都沸腾了。我可能是运气特别好吧,就被她选中了。开始的时候我们几个实习生,都超级怕她。她气场太足,又不怎么笑,非常有距离感,说话也冷冷淡淡的,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感觉。”大张笑了一下,“就这样,我们又巴不得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徐伊景嗤笑一声,看了看她满是回忆的脸,弹弹烟灰,就听到她继续絮叨着,“后来那一批来的实习生辞退的辞退,调走的调走,只有我被留了下来。我第一次跟她出差,就搞砸了会议的重要文件,直接损失了两千万美金。当时真的吓到不行,整夜整夜睡不着,掉头发。会长不仅没辞退我,连半点脾气都没发,反而温和地安慰我。”
大张笑了笑,呢喃道:“她真的是个十分有人格魅力的人。年轻的时候,特别憧憬,也特别羡慕,离得近了,时间久了才知道她活得有多辛苦,艰熬。这么多年,大概也只有最后这半年,才是她笑容最多的时候了。”
徐伊景说不上嘲讽还是什么,她低声道,“爱我?呵...更爱诚进吧。”
大张看了眼神色沉敛的徐伊景,按按心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叹息道,“我的前辈退休的时候,给我私人交接了一件事。关于你的,一些简报。每年的礼物清单。学习成绩。身体状况。投资动向。直到六年前,才停止这项工作。”
大张吸了口烟,和着风进去的味道,让她呛了下,忍不住咳嗽两声。“还有一本会长的工作笔记,一本文学赏析,我妹妹应该已经全部转交给您了吧?”
徐伊景拿回打火机,重新点燃一支,轻声道,“嗯。谢谢。”
她转身准备离开。
“徐代表......”大张叫住她,“会长不是常常吸烟的,您也少抽点吧。”
“嗯。”
大张知道这话估计是没什么用处的,徐伊景整个状态判若两人,就如同灵魂缺失了一般。即便脊背挺直,也能看出冷冷的死寂来。这个样子,大概是没有心思注意这些的。
她盯着徐伊景走远的背影,又抬头看看耸立的诚进大厦,只觉大约怕是要变天了,辞职报告还是早点交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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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高寒几多年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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