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徐伊景的声线带着些颤抖。
崔书润眉头微挑，拿着小毯子的动作一顿，“嗯？”
徐伊景走一步退三步地往她的方向挪着步，给足了崔书润反应的时间。
崔书润只得再一次感叹自作孽不可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随手开了灯，裹紧小毯子，坐上一旁的沙发。
满屋的白亮，瞬间覆盖了床头幽幽的小桔灯。
徐伊景扫了眼她露在外面白皙修长的腿，克制地偏偏头，坐在了对面。
“是不是还想我陪你喝点茶？”崔书润嘲讽地看向徐伊景，那脸上，是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徐伊景发觉崔书润这个人，真的是惯会在合适的尺度里挑起别人的怒火。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比起崔书润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伊景扯扯嘴角，抬手轻点肿起来的脸，“我倒是不介意，只是劳烦教授对我的脸负责一下。”
崔书润没拿热茶泼她，已是顾念那张生得好看的脸了，还负责？
徐伊景没等她‘变脸’，低声道：“教授，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清冷又低沉的声音让崔书润溜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她愣了愣，下意识地避开徐伊景平静专注的眼神。
徐伊景勾唇一笑，反正你不是知道了么，索性知道得更多好了。喜欢当长辈，那就让你当咯。
“教授，您是怎么发现的？”徐伊景见她半晌没出声，接着问。她自认自己之前没有出格的行为，再说她们才见几次啊，这个人未免太自信。
一口一个教授，叫得那讽刺劲激得崔书润脑门生疼，颈侧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怎么发现的？
喜欢和爱这种东西大约是最藏不住的吧？你的动作，你的表情，你的眼神，你的语气，你的小心翼翼……太多太多的迹象能够表明了。何况那神色，实在太像，太像了。
大约除了以安排矛盾取悦观众的文学、影视作品，实际生活中，那种狗血的‘我爱了你许多年，而你却一无所知‘的戏码是不存在的。
你看，只要接触，你就会知道，这个人对你究竟怀抱着何种心思。只要一点点验证，就能得出结果来。
崔书润无比后悔这兴之所起地试探，大约是近些年太顺遂，让她失了必要的隐忍。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吐一句，“去休息吧，我累了。”
徐伊景笑意相当明显，“好。”她说着起身弯腰，又来了遍勾崔书润下巴的动作，这回她倒是没有迟疑，快速低头吻上，“晚安吻，教授......”
徐伊景刚扬起的心情，在一声闷响中破灭。崔书润来不及斥责徐伊景，两人齐齐回头，门缝边隐隐错错一大片散落的纸张。
崔书润先一步反应过来，快步拉开房门，蹲下捡起一张泛黄的纸页。眉心一跳，冷哼，“徐伊景！去把人找回来。”
徐伊景走近了，没看内容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当年奥运会的账本！
“你这里安保措施，当真不错啊？”崔书润瞥了眼，站着一动不动，若有所思的徐伊景。
说罢，懒得再理会她，回身关门。
徐伊景笑了笑，弯腰捡起纸张的同时还不忘刺激房间里的人，“教授，您放心，肯定不会有照片流出的。”
崔书润已然进了洗手间，压根没听见。其实就算巧合被拍，就目前而言，烦恼的也是徐伊景，不是她。
粉蓝色的绒线小毯子，被崔书润扔到了一旁。
崔书润定定地看着镜子里头发凌乱，半身裸露，眼眶泛红，脸色苍白的那张脸。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一般，良久，她索性扯掉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低头拍了把凉水，拿过旁边准备齐全的小瓶漱口水。
薄荷的凉意反复刺激着她的口腔，烟草、血腥味，随着一遍遍冲刷，消失殆尽。
粘腻，恶心感，却挥之不去。
崔书润十分反胃，有种想吐的冲动，她分辨不了是心理刺激，还是过多的漱口水导致的。
总之，崔书润差点连胆汁都给吐出来了。她仿佛吐掉了这些年所有的郁积，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一层皮……
父亲的脸，后妈的脸，徐伊景她母亲的脸，前夫的脸，徐伊景的脸……一张张在她眼前晃动，又如同泡沫般破灭，烟消云散，只剩那些许空寂的气息还久久萦绕……
崔书润大概是一夜未眠的，后夜里光怪陆离的梦，冷汗浸湿的床单，隐隐闷痛的头，如影随形的粘腻感，折腾得她难受至极。
崔书润清醒得很早，手机开机后是满屏的狂轰滥炸。她随手翻了翻，她那个实习小助理是打得最多的。她姐姐倒是只留个短信，告知已经通知各大股东，副会长，联络了相关媒体人员。
其他的，她也没有太过留意。她看着柜子里尺寸恰当的内衣，半排的常服，半排的正装。头又有些隐隐作痛，索性肚子里空空荡荡，没什么能让她吐的。
崔书润的手在一身全黑的套装面前停留半晌，最终还是拿了浅色衬衫和长裤。
她折腾半晌下楼的时候，徐伊景已经坐在餐桌边了。金作家站在一边汇报着什么，见着崔书润现身，立马闭了嘴。
徐伊景抬眼看到化妆品都没压住黑眼圈的女人，低头搅了搅快要凉透的咖啡，温和地说道，“教授，来吃早饭吧。我让你的司机走了，等会我送你。”
崔书润不置可否，想也知道这个人估计不是用什么好手段让人走的。
“嗯。”
崔书润语气太过平淡，表情也毫无波动，仿佛自己本来就是打算留下来吃早饭一样，像是昨晚的事丝毫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一般。
不论如何，崔书润总是优雅的，她拿着餐刀给吐司抹黄油的动作，也是一样的赏心悦目。
徐伊景起身亲自给她做了新的咖啡，小杯的Double Espresso，上层浓郁的油脂还未消散，掩盖着底层晃荡的液体。
崔书润盯着徐伊景捏在那指尖的玻璃杯，只想叹气。她抬眼笑笑，喝了口左手边的冰水，接过玻璃杯，没有理会徐伊景触碰的指尖，一口喝下那带着滚烫气息的咖啡。
徐伊景晃了晃搁在一边的平板，“崔会长，今天大概有得忙了，还是提点精神比较好。”
崔书润掌握集团这么多年，整个国家的经济走向她都能控制，她见过得太多太多了。她侄子那点破事，还犯不上让她大动干戈，她操心的可不是这些。
昨天那本差点失窃的账，让她想起来一些往事来，有些东西，果真要掐死在摇篮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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