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窗帘外透出,顾衍之虽然看到了商时序的脸,他的眼中却还带有几分迷茫。
仿佛是不知今夕何夕。又或者他所有的思维与想法,还在那不断模糊、消退了的梦境里停留。
商时序目光之下,顾衍之如同被蛊惑一般,问出了那个他在睡梦里不曾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是谁?”
商时序金瞳里非人的色泽隐藏在璀璨、夺目的光辉之后。当祂专心看着你,眼中只是看着你时。你自然是会几分温暖的,被爱着的错觉。
顾衍之亦然,即使他本不至于被这样的错觉迷惑。
可是他的灵魂与精神实在是过于脆弱。以致于在某一个不经意间,叫祂逸散出来的气息影响。
陷入到祂无意识泄露出来的情绪漩涡之中。
但温情与美好不过是一瞬,商时序接下来的动作,很快便将顾衍之的理智唤回。将他内心里,残留的最后一丝对梦境的探究打破。
“你该唤我为主人的。”
商时序抱着他转身,将他压在柔软的大床上,目光静静地望过他的脸。发出嗤笑。
“不乖的奴仆,可是没有机会,将我的名讳知晓。”
祂的名讳,对这世间的凡人而言,总归是有特殊力量的。
从来便不是随便的什么人,可以知晓、念诵。
伴随了祂话音落下的,是顾衍之眼前祂那高洁、俊美,恍若九天上的月亮一般不染尘埃,却又充满神圣的面容。在那一瞬间里变得充满恶意。
彼此盖着的被窝内部,纠缠、相贴的肢体间,顾衍之清楚的感知到了祂身体的变化。更感知到祂对他的欺辱、轻视,和不屑一顾。
祂将他当作什么?仇人,祭品,倾泻欲念的工具?
顾衍之并不曾想过,更不曾仔细探寻这中间的区别,做出无意义的争辩。只是在他眉头皱起,回望过这邪神时。祂撬开他的唇,含糊不清道:
“商时序,我是商时序,这是......”
我们彼此之间的羁绊。
是千万年前,你为我取下的姓名。可......
顾衍之的眸光里充满了不解、疑惑,和厌恶、痛恨等不同的情绪。却偏偏没有祂想要触动和恍然。
于是商时序放开了对他的挟制,只觉得索然无味。
祂的身影消失在顾衍之眼前。整个房间中,都仿佛没有祂存在的痕迹。
但顾衍之清楚,祂在看着他。
在这房间的某一个角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观察着他,看着他。
他手掌伸出,指尖摊开,挡在自己眼前。但凭了穿梭过树梢的阳光爬上窗台,透过他的手掌。在那薄薄的血肉间,呈现出一种虚幻的光晕和色泽。
他本是极严谨极自律的性格,但现在......
现在他想休息。
于是他闭了眼,直至床头新买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的眉宇间本是充满了厌倦,可是在他将那电话接通口中尚未发出声响......
他是顾衍之。
足够优秀,足够强大的顾衍之。
即使这样的优秀与强大,在作为非人存在的邪神面前是如此不值一提。可他既然回到这人世间,便是要以人类的身份存在的。
不管是作为普通凡人,还是omega.
顾衍之不可能就此销声匿迹,不再出现在这世间。他现身人世,回到江市的消息,已经叫有心人探知。
他是时候去将那某些事情解决。只不过......
三十分钟后,顾衍之在顾家老宅的客厅里见到了出现在此的楼疏月,江市楼家的家主,同样是顾父顾母想要将顾衍之作为礼物送上床,借此攀上关系的那位大佬。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气质矜贵到近乎冷漠的青年男子。
只是在顾衍之转身,对着他伸出手时。楼疏月同样将手伸出,露出一个温润儒雅,并不会叫人觉得讨厌,同样不会过于亲近、讨好的笑容。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楼疏月率先开口,对顾衍之道:
“抱歉,那日的事情,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
楼疏月说的是顾衍之叫顾父迷晕,送上他的床之后。顾衍之醒来,逃跑。他带人追上顾衍之,致使顾衍之跌落山崖一事。
那是顾衍之和商时序这邪神相遇的开端,是他的生活就此发生变化的初始。虽然纠葛早在很多年前便已注定,可顾衍之听到了楼疏月说:
“我没有答应你养父母的提议,更没有趁人之危,将你强迫的想法。”
听起来好笑,但楼疏月在这件事情里确实不是主导。甚至不曾顺水推舟,要顾衍之成为他的禁脔。
这是那雨夜里,顾衍之仓皇逃窜,被追至山崖边,看到楼疏月脸的那一刻便应该想明白的问题。
江市楼家的家主,或许心狠手辣,或许不是君子,但不会是不择手段的小人。彼时楼疏月面上的担忧算得真切。
如果那时候的顾衍之意识清醒,便应该知道,他和楼疏月之间尚且还有谈判的余地。
只是那时候的他在信息素、□□剂,失血过多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之下,已经无力分辨太多。
他的思维已经混乱,他不敢赌。
更不用说他的身体,已经无力支撑。
所以他跌落下山崖。又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阴差阳错的将商时序放出,卷入到他不清楚的爱恨与纠缠。
可是这又该怪谁呢?
是意识不清的醒来,逃跑的他自己?还是发现了他的逃走,匆匆带人追上的楼疏月?
成年人的世界,本就是具有太多利弊与权衡的。楼疏月的上门拜访,不过是使一切回复到原本的、正常的渠道而已。
可是从遇到商时序那一刻开始,顾衍之那被扰乱了的生活,又如何能够再恢复到正常?
楼疏月让助理将礼物放下,友好的和顾衍之告辞。并且在将要离去之际,开口,对顾衍之给出承诺道:
“如果有需要帮助与合作的地方,欢迎随时联系。”
“谢谢楼总。”
顾衍之唇角笑意微敛,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很显然,楼疏月对他展露出来的善意,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淡淡的疑惑生出,却又很好的叫顾衍之压在心头。伴随了楼疏月走出他的视野,一股巨力来袭。等到顾衍之反应过来时,已经叫商时序抵在墙角。
邪神璀璨的金瞳里闪烁着浓浓的不悦,黏腻的触手肆意生出,攀爬上顾衍之脚腕。商时序开口,语音暗沉且充满威胁道:
“我允许你回到这世间,不曾切断你和世人的联系。可,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祂将祂给他的自由,说的仿佛是一场恩赐。但......
身份?什么身份?
“我不是谁的附属,更不是谁的附庸。我已经成年,独立自主的生活在这世间,这本就是我该有的生活。”
顾衍之抬头,眼尾的小痣隐藏在新配上的金丝眼镜之下,看不分明。唯有那动人的眉眼间,显然是极坚韧与清明的。
并不曾因商时序的压迫而改变。
又或者说,他本该对着这邪神虚与委蛇,献媚讨好,以寻求一击必杀的机会。抑或者将他想要的利益谋取。
可他终究不是纯粹以利益为主的商人,更学不来油滑、讨好的姿态。
他有自己的坚持与坚守。
恰如同千万年前的顾雪衣,叫商时序爱极,却又恨极。
祂本该打断他的手脚,拘禁他的灵魂。叫他哭,叫他痛的。
商时序想到了楼疏月看着顾衍之时的眼神。
宽容,试探,占有。那不知死活的凡人,在觊觎祂的所有。
于是祂轻笑,改变了主意。以指尖撩过顾衍之耳侧的碎发,开口,贴近了他的耳边道:
“既然如此,那个叫楼疏月的,我杀了他如何?他哪只眼看你,我便剜了他哪只眼。那只手碰过你,我便剁了他哪只手。哪......”
将商时序话语打断的,是顾衍之的巴掌狠狠扇在了祂的面上。
薄薄的镜片之下,顾衍之眼中好似跃动着火,又好似淬炼着冰。
他揪了商时序那身华丽繁复祭袍的领口,手上用力,彼此身形转换,将祂狠狠压在墙壁之上。开口道:
“这是人类的社会,是人类的时代,这里容不得你放肆!”
他似乎是气极,却又好似是豁出去了一切。不过是强行将理智维持,将厉害陈述。
播放了种种高端武器视频的手机,叫他塞到祂手中。
他眸光冷淡,却又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然。
“我不管你是神,是怪物,还是其他的什么。这并不是你的时代。你既然来到人类社会中,便要守人类的规矩。”
他说,“你能被封印一次,便能被封印两次,三次。”
回应他的,是祂的金瞳在一瞬间变得冰冷且无机质。他原本站立的身躯叫巨力席卷,半跪在祂的身前。
祂以手按过那叫他以手掌扇过的面颊,眸中风起云涌。缓缓走至他的眼前,俯下身,指尖掐住他的下颔,抬起。
“规矩,封印。”
商时序唇角勾起,面上一派冷漠。
“你同我说这些?还是你以为,有人能够阻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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