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莫今难得在闹钟响之前醒了。
寝室里十分昏暗，从窗帘缝看起来天都没怎么亮。他打了个哈欠想继续睡，却听到浴室方向传来声音。
他半撑起身体，模糊看到一个人影。
对方也注意到他，走到了他床前。
“江渐榆？”他有轻微的夜盲症，不太确定道。
“抱歉，吵到你了。”江渐榆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
莫今迷糊之中，下意识贴近了对方温热的手，手却像是被刺激到一样，迅速收了回去。
他没放在心上，坐起身，揉揉眼睛，“没有，几点了？”
“六点。”
莫今奇怪道，“这么早？你去哪里？”
“跑步，你再睡会吧。”江渐榆笑了一下。
莫今天人斗争了一秒，“算了，护花使者上任第一天我怎么能消极怠工，我跟你一起！”
江渐榆顿了一下，理智上他不想让这只贪睡的小懒猫牺牲睡眠，感情上他却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不过几秒钟的犹豫，他就看到腰细腿长的一道黑影从床梯爬了下来。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莫今说着就溜进了厕所，三分钟不到就洗漱完出来了。
江渐榆看他躬身在衣柜前翻找衣物。
“呃，运动服运动服……”小声的碎碎念就在耳边，他内心深处无可抑制地变得柔软。
但莫今的心态可不一样。
环境太黑了，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常穿的运动服。
而且江渐榆还等着他呢，这一急，把一柜子衣物翻得更加混乱。
“怎么了？”江渐榆到他身边，低头看他。
莫今尴尬一笑：“没事，我找个运动服。”
说着想挡住过于混乱的衣柜。
江渐榆没说什么。
莫今看人离开，松口气，准备随便找身衣服换上。
“穿我的吧。”
江渐榆递过来一套运动服。
莫今愣了一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犹豫道：“也不用，跑步而已，穿常服也行。”他刚就是看江渐榆穿着全套运动装，想跟着讲究一下。
然而话刚出口，他就看江渐榆敛下眉眼，看起来跟受了委屈一样。
啊这谁受得了。
“呃，好吧，谢了，我就是怕出汗给你弄脏了。”
江渐榆摇摇头，“不会。”
江渐榆穿的是一身黑色速干运动服，他这一身是同款的白色，一看就是一起买的。
他毫不避讳对方，站在衣柜前抬手脱了衣服裤子。
“咱俩这一黑一白的，别人怕不是以为遇到了黑白无常。”他边换衣服，边随口调侃道，说话间还扭过头想看看对方，谁知余光却见江渐榆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正背对着他，像是在避嫌一样。
这么讲礼貌？不都是男的么？
不过江渐榆好像确实没怎么在他面前**过的身体。
呃，除了第一次见面。
难不成第一次给人落下阴影了？
那可真是，罪过大了。
他摸摸鼻子，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
江渐榆察觉他应该换完衣服了，转过身来。
他比莫今要高差不多五公分，略显宽大的衣服衬得人更加乖巧。
他看着穿着自己的衣服的人，不太自在地站在他身前，眼神闪躲，有几分无措，不由眉眼带笑。
莫今看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江渐榆那眼神，怎么跟他家表妹装扮完芭比娃娃后欣赏的表情一样。
一定是他看错了。
*
时间还早，校园里并没有什么人。
两人穿着配套的衣服一起出现在田径场。
本来莫今以为自己常年打篮球，而江渐榆平时都泡在实验室，对方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结果跑了几圈，他就有些跟不上了。
江渐榆放慢了脚步等他，莫今摆摆手，落了下来，慢走了半圈后瘫倒在足球场上。
余光里，他看着江渐榆始终维持着匀速奔跑。
对方身材矫健，比例极佳，跑步的姿势十分赏心悦目。
直到看到对方向他的方向踏步而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么看着江渐榆跑了十来分钟。
真是美色误人啊。
江渐榆停在他身侧，俯身向他伸出手，莫今了然地握住那只手，但脑子在碰到对方手那一刻，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使了点巧劲，毫无防备的人猝不及防被他拉倒。
他看到江渐榆微微睁大了眼，另一只手飞快地撑到他耳侧，长腿半跪，堪堪维持住身体平衡。
被他拉住的手在惊慌中被对方反手十指相扣，牢牢锁在他的腰侧。
这是一个被江渐榆完全罩在身下的姿势。
面贴面的，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暧昧到让莫今有些招架不住。
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窘迫，尴尬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迅速求饶认错：“哥，我错了。”
江渐榆没有立刻起身，他扣住那只作恶的手，理智在让他松开，内心却叫嚣着再一会，一会儿就好。
莫今动不了，看着江渐榆，心里有点捉摸不定的慌张。
“啊！”一声惊呼惊醒了两人。
莫今侧头，看到一个女生站在不远处，既惊又喜地看着两人。
看到两人看过来，对方捂着脸，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有人运动的时候出什么意外了，我不知道是、是……”是什么她半天也没说出口，大概是过于不可描述，女生羞得无地自容，最后从包里找到学生卡，“我医学院的，我真以为是有人运动时候有什么意外……”
莫今一头黑线，看江渐榆镇定地从他身上起来，对着那个女生道：“谢谢你的关心，我们没事，劳烦了。”
女生干笑一声，最后只尴尬地留下一句“打扰了”，匆匆离开了田径场。
莫今欲哭无泪，好在他天性乐观，这会儿干脆破罐子破摔，“我看要不了多久咱俩就要被传成一对了。”
江渐榆已经对他的语不惊人死不休有些免疫了，闻言笑了一下，重新伸出手：“走吧，你不是有早课？”
莫今不敢再玩，握住江渐榆的手，被对方稳稳地拉了起来。
他看了看比他大了一圈的手，心道这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怎么劲这么大？
“怎么了？”像是感觉到他的疑问，江渐榆偏过头看他。
莫今噎住，随口找了个话题，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有早课？”
江渐榆瞥他一眼，却没说话。
“偷偷关注我？”莫今调侃他。
江渐榆在心里叹口气，认真道，“嗯。”
莫今觉得他在开玩笑，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跟没事人一样去吃了早饭。
回去洗完澡，宿舍另外两个人才慢吞吞地起床。
踩点起床的钱志安和王自塬看到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莫今，不禁揉了揉眼睛，默契地对视一眼。
常年赖床的人起这么早？两人都怀疑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时候却听到江渐榆的声音。
“一起走吗？”
莫今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鄙视地看了眼目瞪口呆的两人，“你们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说罢摇头叹息地跟江渐榆出了门。
王自塬缓过劲来，摸摸下巴，看了眼钱志安：“看来江校草要跟你抢人了。”
一向跟莫今同进同出的钱志安，傻乎乎地看着王自塬：“啊？”
王自塬摇摇头，抢在钱志安前霸占了卫生间。
莫今在3号楼上专业课，正好要路过江渐榆上课的7号楼。
“护送到站，末将告辞。”莫今看到7号楼，向江渐榆摆摆手。
江渐榆无奈地点点头，站在原地看他离开。
走了几米，莫今忽然想起今天要开始排话剧了，回头想跟江渐榆说一声中午晚上都不能一起吃饭了。
他本来担心江渐榆已经进去教学楼里，却没想到回头看到对方还留在原地，两人的视线在他回头的一霎就对上了。
嗯？
莫今心跳不自觉快了半拍。
下一秒，他就看到江渐榆向他走来。
“怎么了？”
莫今无暇思考其他的，呆呆地看着来：“哦，那个，今天开始排练话剧了，我中午下午估计都泡在话剧社，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江渐榆点点头，看着他：“是爱情剧吗？”
莫今哈哈一笑，“一点点。”
“到时候公演你来看就知道了。”
江渐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下，又问他：“和陈雪舞？”
莫今还是第一次从江渐榆嘴里听到学姐的名字，反应了一下，才回答：“呃，应该不是吧，前段时间在全校公开选角了，不过我也不确定最后定了谁。”他当时也参加了一场选人面试，不过后面跟课程有冲突，就没去了。
“嗯。”
莫今听不出江渐榆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想看学姐么？
他疑惑地转身离开，走了两步，感觉还是有些奇怪，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对方还站在原地。
这是什么新型礼仪形式吗？
他疑惑地冲江渐榆摆摆手，让他别目送了。
*
中午上完课莫今就赶到话剧社。
上午学姐他们已经围读了一部分剧本，中午赶过去的时候大家叫了外卖一起吃，算是剧组正式的见面。
莫今也是今天才见到话剧的女主。
是一个长得十分温柔漂亮的女生。
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对方只对他矜持地笑了笑。
莫今打完招呼就去找学姐了，没想到学姐看到他跟狗见了肉包子一样，激动地扑上来。
“我靠，早上江大校草跟一个男生在田径场壁咚，两人还穿着情侣运动套装，简直太甜了！你作为我唯一的人脉，赶紧从实招来看，江校草到底跟谁谈恋爱了？”
莫今瞳孔地震，“什、什么？”
“你还不知道？”学姐拿出手机，“这张图片，全校都传疯了！”
莫今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
他夺过对方手机，放大看那张图片。
江渐榆实在太好认了，就算是侧脸，也难以错认。
而另一个主角，也就是他，却因为被江渐榆撑在脸侧的手臂挡住，看不出来是谁，只是无论从身高体型还是发型穿着来看，那都是一个男生。
照片上两人的姿势，江渐榆专注的神情，看起来竟真有几分“壁咚”的意思。
但事实是什么他还不清楚吗？
这可真是——离了大谱！
他看了又看，最后皱起了眉头，这个视角，倒不是早上那个友善的女生拍的。
谁这么无聊大早上的在那里偷拍？而且简直就像是故意蹲守一样。
不过他一直跟江渐榆一起行动，对方肯定有拍到他的正脸，为什么只放了这么一张似是而非的图片呢？
莫今觉得有些奇怪。
“还以为你知道点什么内幕，结果比我消息还来得晚，白瞎你这近水楼台的优势了。”
莫今皱着眉头，“这图片哪里传出来的？”
“不知道啊，现在不仅仅是校园论坛，我看好多群聊都有在传。”
“难怪说江校草对这么多美女都不为所动，原来是性别不符啊。”学姐半真半假地感慨。
莫今昨天才受了刺激，想起当时江渐榆心情也被影响了，不由正色道：“你不要乱说，根本不是传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学姐意外道。
“因为图片上的男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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