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今在宿舍楼前的自行车区域归还了车。
他的头发湿透了。
看来回去又要洗个澡。
锁上自行车，头顶有阴影挡住路灯，细碎的小雨也被一并挡下。
有人替他撑了伞。
“江渐榆？”他抬头，果不其然看到江渐榆。但因为刚才的插曲，他看到对方还有些尴尬，眼神有片刻的闪躲。
他看到江渐榆顾及他，把伞往他的方向偏了不少，以至于雨伞边缘聚集的水都流到了江渐榆自己的衣服上。
“呃，你自己撑吧。”他胡乱推了推对方撑伞的手。
但他没能推动。
他抬头看向对方。
江渐榆脸色崩得很紧，像是压抑着什么。
他甚至从那双一贯沉默深邃的眼中窥探到了一丝复杂的挣扎。
“怎么了？”莫今没见过一向淡然的人有这种反应，一时将刚才看到的一切抛之脑后，紧张道。
“会恶心吗？”江渐榆问他。
“什么？”话题跳转太快，莫今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同性恋，你会恶心吗？”
啊？
是在问刚才那一幕吗？难道是江渐榆他很反感这种事？
莫今恍然大悟。
也是，他长成这么一副模样，肯定受到过不少骚扰，应该很烦吧。
不过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毕竟又不是跟他告白，他就是第一次见识，又因为两个人他都认识，略微有些震惊。
他斟酌道：“恶心谈不上，我尊重个人取向，但是如果对你造成困扰的话，你要不要跟他说清楚。”
江渐榆闭了下眼睛，藏起心中汹涌的情绪，定定看着对方，问道：“如果有男生跟你告白呢？你会怎么办？”
莫今没想到话题怎么就到他身上了。
不过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是我的话，如果我不能回应他的感情，会跟他保持距离吧。”
“毕竟，我又不喜欢男生，不能给别人希望嘛。”
*
回去的气氛有些凝重。
刚才他说完之后，江渐榆却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他本来想问问俩人怎么回事，看他一脸心事的样子，也只好闭口不言。
洗完澡后，他从浴室出来，却发现一起回来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试了试戏服，又等了许久，也没见对方回来，只好爬上床玩手机。
不经意间，他在学校论坛里发现一个很有些引诱人的匿名贴。
看着那飘红的贴子，他悄悄看了眼帖子里的主人公那空荡荡的座位，手指情不自禁地点了进去。
【观今日篮球赛有感，有没有人一起来扒一扒江校草的“新欢旧爱”？】
楼主：抱歉标题党了。主要是今天江渐榆出现在生科院和物院的篮球赛上的事，把我震惊了。具体有多稀奇，我想扒过江大校草作息行程的都知道，更何况还有珍贵的三大帅哥同框的三角现场，性张力之强，完全可以算得上今年的名场面了。
但最后江校草携手物院院草莫今远去，独留秦穆的场面却多少让我有些唏嘘。谁还记得，当年秦穆和江渐榆并肩而行也是生科院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呢？
2L: 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楼主展开说说。
3L：呃，楼主会不会太夸大其词了，有没有可能江渐榆自己就是生科院的，他来看看不也正常吗？
4L:楼上的，江渐榆连校长的面子都不给，能给小小一场篮球赛这么大面子？我觉得有猫腻。
这个话题一出，莫今看到下面明显歪楼，大家就江渐榆到底是因为什么来看球赛都吵了几十楼。
秦穆竟然是江渐榆原来的室友吗？莫今感觉一些奇怪的地方忽然能对上了。
难怪秦穆对江渐榆表现得很熟稔的样子。但江渐榆对秦穆，不说好感了，甚至连对他这个普通朋友的态度都赶不上。
是因为，秦穆对江渐榆告白过吗？
这会的莫今跟多数夹杂在楼里嗷嗷待哺的吃瓜群众一样，急需楼主的八卦。
55L：我靠！姐妹，我生科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56L：大家别歪楼了，楼主快继续讲故事啊！
楼主：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生科院的都知道江渐榆和秦穆以前是室友关系。当年两人同期进的A大，又是同学又是室友的，经常能看到两人同进同出，关系看起来很好。只不过去年两人忽然疏远了，不仅看不到二人一起上课、吃饭，后面江渐榆还换了宿舍。
58L：本生科院的认证楼主所言非虚，两个帅哥不同框了我真的哭死！[图片][图片][图片]，楼主当年私藏的宝藏合照，拿出来给大家共享吧。
楼主：不过就楼主个人观点啊，在这一段关系里，看得出来秦穆是更珍惜，甚至有些卑微的。当年他那些堪称舔狗的行为，至今都还在gay圈流传。
59L:卧槽，楼主你是不是说漏嘴了什么？
60L:楼主，你的意思是，秦穆是gay？
61L：互联网没有记忆吗？当年可是有一栋高楼细扒过秦穆是不是在追江渐榆的。
62L：我靠，求链接？
63L：楼早炸了，私我有截图。
64L：有点人脉，秦穆高中风评不太好。有人出来锤过他是gay的。
65L：楼上的真是什么谣言都张口就来？这里是匿名论坛，但不是谣言论坛。
66L：什么谣言啊，秦穆的取向又不是秘密，有什么可造谣的。
67L：怎么，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恐同吗？
68L：他挺会玩的，我不多评价，当年的事情还闹得挺大，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想追江渐榆？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
真是一楼一小吵，十楼一大吵。
莫今大开眼界。
不过他没想到秦穆居然毫不避讳自己的性取向。那他几乎算是明目张胆的追求江渐榆，岂不是会给江渐榆带来很多烦恼？
果然，吵了百来楼之后就有人开始质疑江渐榆的性取向了。
155L：话说，秦穆对江渐榆出手，难道是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156L：楼上的，你能不能别张口就来？江渐榆魅力大也有错咯？
莫今看了连连点头，江渐榆男女通杀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太没定力了！
160L：秦穆都把人逼得搬宿舍了还同类的气息，楼上别太离谱。
161L：也不一定是因为秦穆吧，当时私生买卖江渐榆私人物品的事不也闹挺大么。
162L：这又是什么瓜？我断网了？
163L：就是当初江渐榆寝室有人偷拍他的照片拿出去卖，后面甚至变本加厉拿他用过的私人物品这事啊。
164L：靠靠靠！变态啊！
165L：不保真啊，大家看个乐呵！
莫今视线停留在163楼，这人说的，和学姐说的对上了。
170L：吵了这么久，大家不觉得整件事都很诡异吗？如果江渐榆原本的寝室能出这种问题，他怎么保证新寝室不出这种问题？再者说江渐榆家是本地的，他都大三了，早过了大一强制住校的规定，何必做出换寝的选择？这事真是透着大大的不对劲。
171L：这个话题太私人了，我觉得大家点到为止就好。
172L：楼主人呢？趁楼还在，旧爱讲完了，新欢呢？
楼主：回来了回来了。大家补充了好多楼主都没听说过的瓜。
新欢嘛，大家今天也看到了，就是物院的莫今啊。三楼先前说江渐榆是来看生科院打球的，我想说，你那是没看到江大校草带莫今离开的样子吧，明晃晃的偏爱啊呜呜呜！我就说一句，江大校草今天如果不是特意来等莫今的，我直播倒立洗头！
173L：有图为证[图片][图片][图片]。你们就说吧，这清白吗？
174L：对待旧爱爱搭不理，对待新欢浅笑低语。
有人总结道。
莫今点开照片看，一张是江渐榆挡住秦穆想拉他手的样子，两人身形相叠，江渐榆又比他高一些，看起来他像是被对方护着的模样，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第二张是江渐榆回头跟他说话的样子。当时没注意到，这会儿才看出来江渐榆竟然是笑着的。
他不由自主上手摸了摸照片，放大的图片在触碰后缩回小图，他才如梦初醒。
他这是犯什么傻？
莫今看向最后一张，是他们并肩离开的画面，逆着光的身影构图还有几分唯美。
不得不说拍的挺好的。
他悄悄长按保存了图片，而后后知后觉有些脸热。
他扣下手机，等脸上的莫名燥意退下去，才开始思考。
匿名论坛的消息真真假假，当不了真。
不过秦穆是江渐榆前室友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那他到底是因为秦穆还是像帖子和学姐说的那样，才搬宿舍的呢……
莫今思考无果，却听宿舍门被打开。
他赶紧从床上探出头来，看到是江渐榆回来了，不由高兴道：“你回来了。”
江渐榆淡淡地点点头。
他注意到对方头发有些湿润，奇怪道：“你去哪里了？怎么头发湿了。”
江渐榆顿了下，“在外面吹了会风。”
莫今看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因为那个告白吗？
晚上的告白戏码他只看到秦穆凑上去，像是想要抱住江渐榆一样。
然后就是那句——他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江渐榆了。
他看到江渐榆立马就推开了对方，应该是不喜欢，甚至觉得被冒犯了吧。
江渐榆就该是云边月，是不可触及的高岭之花，能是随便哪个觊觎的人都能摘的吗？
莫今心中不由生起几分迟来的感同身受。
“江渐榆，”他下床来，掰过比他还高几公分的人，严肃道，“你不喜欢今天那个人吧。”
江渐榆低头看他，黑沉沉的眸子中带着不太明显的疑惑，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不，不喜欢。”他喜欢的人就在眼前。
莫今充满正义感道：“行，那我就放心了。”
心脏有一瞬间的漏拍，而后他听对方道——
“放心，从现在开始，他再骚扰你一次，我就揍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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