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那日夜,南诏长公主吞金自缢于热河行宫。
禁军将领赵野明刚接到消息时,都城的长街上刚刚绽尽无数绚丽的烟花,未婚的少女们肩摩踵接,手提花灯,与相约的女伴,一道前往鹊桥,期许能见到未来的情郎。
而不见十指的暗夜深处,赵野明神色肃穆,身后跟着疾行的禁军部众,极速赶往行宫。
南诏长公主曾带着举国荣耀出嫁北夷,随着两国交恶,这份婚姻变为了华服遮掩下的虱子。最终,以国礼出嫁的长公主被丈夫休弃,不得已带着孩子逃回故国。
禁军将行宫围了个水泄不通,赵野明翻身下马,诺大的行宫却唯有卧房隔着纸窗,传出影影绰绰的昏黄烛光。
赵野明抬手,轻轻一扬,数名士兵抽刀俯身潜进房内——私闯皇族女眷寝殿原是大罪,可赵野明带皇命而来,要的便是取长公主性命。
暗夜里,连月亮都只悄悄散发着冷冽的光源。百里之外的乞巧欢愉与死寂的行宫隔了太远,赵野明漠然垂首,手心隔着掌套微微抚弄了一番剑首。
忽地传来一声枭鸟啼叫,赵野明抬眸,目光如炬,一甩火焰似的披风,拔剑大步走进行宫内。
“将军!殿下已薨逝。”来人单膝跪立赵野明面前,大声禀报。
禁军谨慎的围着床铺站了半圆形,刀尖齐齐正对着床铺,摄人的刀光影影绰绰的倒映在那具纯白的女尸之上。
长公主倚歪在床榻上,衣衫凌乱,裸露出一侧雪似的臂膀垂落在床铺之外,脸色苍白却笑容静谧。不知她殒命的最后一刻在想着什么又念着什么。
“既已死了……”赵野明走上前,默默低语。他凝神想了半秒,微微一浅笑,“便以死者为大。祝殿下一路走好,往生轮回切莫再错付帝王家。”
话音落罢,他扬手将剑送回了剑鞘,众士兵跟着将领的动作迅速收起了剑。
室内陡然暗了下来。
哗啦!一声,赵野明单臂一挥,火红色的披风扬起了一圈滚烫的弧线——带着暖意与尊严的战袍完全盖住了长公主的身体,为这位世间至华贵却又至可怜的女性掩住了生命里的的最后一次不堪。
肃杀安静的环境里忽然想起一声抽泣,声音来自衣柜里,赵野明抬头望去,便同时有禁军抽刀徐徐逼近。
赵野明忽然想到了什么,勒令道:“退。”
“将军!将军!”殿外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副将领命冲进了外殿。他走得快,甚至扑摔在地上,他一把握住迎面走来的赵野明的脚踝,语速飞快,既紧张又兴奋,“皇上下令,命将军领兵三十万,奔赴砂城前线!”
隆帝四十五年春,因长公主叛国通敌、泄露军机要情,皇四子庆、将军赵丰、赵朗明并四十万南诏士兵皆战死砂城。
盛帝十五年夏,赵丰之子赵野明领授皇命,满负国仇家恨,再赴疆场。
那时,谁也未曾想到一名少年将军即将一剑斩敌首、跨马赴燕山。唯有躲在衣柜里,乔装打扮成宫女模样的长公主之子靳平音,一面用力用手捂住嘴,试图憋住所有的啜泣与眼泪,一面深深记住赵野明的脸,将那份滚烫的尊重之情珍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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