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伤了？严重么？”
“是的夫人，”一身黑色军服的男人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指挥官目前已经昏迷二十八小时，具体情况得等您到了再细说。”
通讯那头静默了片刻，才缓缓传来一声：“我知道了。”
“嘿，希维尔，为什么不能说实话呢？”一旁等候的男人不解，他倚着墙壁，抬手指了指病房，“等指挥官醒了，知道有人装模作样哄他的夫人来探视……你就自求多福吧。”
希维尔已经收起那副郑重的伪装，他散漫地在长椅上坐下：“哈里，你确实应该找个伴儿了，那位要是真来了，长官只怕要感激我呢。”
他笑了笑，瓦蓝的眼里露出几分戏谑：“我正好也想见见这位上将夫人。”
一个在传闻里近乎被妖魔化的Omega。
腺体等级为E，出身边远星系，却能借着毕业实训搭上三皇子，两人的恋情闹得沸沸扬扬时，这位却转头嫁给了军部近年来晋升最快的新将法尔尼斯?斯图亚特。
哈里面无表情看向病房内，刚从治疗舱内转移的Alpha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何况，医生也说了，如果有伴侣的信息素安抚，他会恢复得更快。”
十分钟后，走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希维尔好事地吹了口口哨，随后换上一本正经的神色。
“这边请，夫人。”
接待者的声音刚落，几道人影相继出现。
Beta士兵身形魁梧，将其间的青年衬得十分清瘦。
心中的种种好奇与不满在看到那张堪称清艳的脸时便有了答案。
过肩的银发挽了个低马尾，碧色的眼瞳宛若湖水，鼻头精巧，缀着一点淡色的黑痣，冲淡了这张脸上与生俱来的圣洁感。
他的唇色很淡，乍一看苍白羸弱，却又美丽不可方物。
希维尔在片刻出神后才注意到他发间那对回旋的羊角。
山羊，远古故事里魅惑人心的恶魔。
Alpha的目光突兀而无礼，戚宁不知道被这样打量过多少次。
他抿着唇撇开脸，看向另一个相对靠谱的人：“请问，法尔目前的情况怎么样？”
“伤势已经稳定，但目前还在昏迷。”哈里率先带他往病房走，“主治医师会带您进去。”
“谢谢。”
戚宁松了口气。
身旁两个Alpha的存在感难以忽略，好在医生很快出现，带他进了隔离间。
“很感谢您能帮忙，需要您稍微释放一些信息素。”
医生耐心地指导着，抬手设置仪器时，嗅到一阵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气。
随后，检测心率的设备屏幕上出现起伏不定的折线。
医生哑然，看向垂下眼睑的Omega，微微松了口气，他调笑道：“看起来，上将很想念您的信息素。”
戚宁没接话。
室内一时尴尬起来，医生摸了摸鼻子，想到这位夫人脾气不好的传闻。
“我需要待多久？”戚宁不安地攥紧手指，他低着头，露出后颈的防咬环，“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
他才坐下不到十分钟，就对着昏迷不醒的病人说出了“他不想”。
医生停下记录，直言不讳道：“这个没有时间要求，但照顾受伤的丈夫是您的责任，夫人。”
法尔尼斯阁下对他妻子的反应十分剧烈，甚至无意识地开始释放信息素回应。
冷而无味的气息缠在一片茉莉香里，戚宁如临大敌般盯着对方眼皮下不断转动的眼珠。
陆续有仪器发出聒噪的提示音。
熟悉的信息素贴上皮肤，冰冷而粘腻，戚宁猛地起身，手腕就被一把抓住。
握住他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迅速攀爬起一串黑色细鳞，未被覆盖的皮肤惨白得不见血色。
蛇族Alpha的体温本就偏低，何况法尔尼斯才从治疗舱中转移不久。
戚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就对上一双金色的竖瞳。
对方不知认出他没有，迟迟不曾说话。
医生惊喜地喊了一声：“上将，您终于醒了，比预想中早了十个小时。”
法尔尼斯眼睛都没眨一下，戚宁就这样站在原地与他僵持着。
候在隔离间外的两名军官也齐齐走进，戚宁拧起眉：“松手。”
床上的Alpha不答，室内的气氛逐渐诡异，医生推了推眼镜，建议道：“上将，您的兽化目前没有停止的迹象，需要先做个全身检查。”
法尔尼斯恍若未闻，医生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Omega。
眼看墨黑的蛇鳞逐渐从颈侧爬向Alpha的两颊，戚宁的目光闪了闪，随后挣了挣自己的手。
“放开我吧。”他的声音很轻，半点没有丈夫清醒的喜悦，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情绪，“你该配合治疗。”
“你要去哪？”法尔尼斯的嗓音十分沙哑。
“请夫人到一旁的休息室休息一下，可以吗？”希维尔善解人意地提议，“您就先做检查吧。”
两人齐齐看向孤立无援的青年，见戚宁没有拒绝，法尔尼斯才松开他的手。
休息室里只留了他一个人，希维尔送了水果和饮品进屋，戚宁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心乱如麻。
法尔尼斯的检查很顺利，半小时左右，哈里敲门喊了他。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缓缓落下。
戚宁进屋时，病房里已经没有外人。
穿着病号服的Alpha坐在床沿，总是后梳的黑发柔顺地垂下，柔和了原本凌厉的轮廓。
“宁宁，”他轻声喊道，“过来。”
戚宁走过去，被他拉住手，不由分说地抱在了腿上。
见他后背不自觉地绷紧，法尔尼斯轻笑一声，一边搂着他的腰，一边捉过他的手摩挲：“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都没看到？”
尚未隐匿的蛇鳞随着他的动作碰到皮肤，戚宁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法尔尼斯仍在明知故问：“信息也不回，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呢，宁宁？”
戚宁不喜欢他故作柔和的声音，暧昧、粘腻，好像两人间关系亲昵。
他不说话，法尔尼斯径自按开他腕上的表盘光脑，找到那个冒着一堆红点的“法尔尼斯?斯图亚特”。
未接通讯15，未读信息47。
被那双暗金色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戚宁终于烦躁地打开他的手：“不想接不想回，所以不接不回，可以了吗？”
他漂亮的脸上满是破罐子破摔的不耐：“你还想知道什么？”
法尔尼斯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却没有露出被Omega冒犯权威的不悦。
好像他是妄图撼动大树的蜉蝣，所有的抗拒都无济于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
“都半年了，还没消气？”Alpha弯起唇角，手指穿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宁宁……”
“放手，”戚宁烦透了他这副随时随地能掌控他的样子，“我不想再谈这件事。”
“不谈怎么解决呢？难道要一直跟我闹下去？”
法尔尼斯箍着他的腰，戚宁挣不开，索性也不再动弹。
他低着脑袋，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宁宁，你怎么这么倔。”法尔尼斯叹一口气，一根一根掰开他攥紧的手指，“就算觉得我做错了，也要给我道歉的机会，对不对？”
道歉？
戚宁咬着牙，几乎要讥笑出声。
道歉有什么用？嘴上说的好听，心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折腾他的法子。
法尔尼斯认真地看着他，和颜悦色道：“是我错了，不该因为吵架就把你禁足在家里，不让你出门工作，后来不是让李斯特教授联系你了吗？维伽那边我也打招呼了，没人会拦着你出去，怎么不去呢？”
戚宁自顾自地掰着那只握着自己的手，法尔尼斯再说不下去，抬手捏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对上自己的眼。
绿宝石般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生动的情绪点燃了这张故作冷淡的脸，戚宁沉声说：“我都说了不想谈这个事，你到底有完没完？”
“你想关着我就关着我，想让我出门就让我出门，我不想去，我不想谈，我连自己要做什么的权利都没有吗？”
法尔尼斯平静地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泛红的脸颊，鲜活又迷人。
他很想告诉他“你确实没有”，但是想到这半年的冷遇和惦念，他决定换个不那么残忍的说辞。
“好了，不想做就不做，我没有逼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拇指按住戚宁饱满的下唇，法尔尼斯缓缓凑过脸，“是我错了，以后不会再因为吵架就限制你的出行，可不可以原谅我？”
无形无味的信息素带来一阵凉意，这副身体更是无法拒绝标记者的安抚和讨好，不争气的茉莉花香从防咬环里倾泻而出，戚宁无奈，又知道他们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分开。
法尔尼斯把台阶递到面前，他还承担不了拒绝的后果。
毕竟他还要出门，还想继续工作，而不是跟绝大多数已婚Omega那样彻底与世隔离，一辈子围着Alpha和孩子打转。
戚宁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让他重新扣住自己的手。
察觉到他的松动，温凉的唇一下一下地啄着他的脸和唇，法尔尼斯低声问：“有没有想过我？”
“有啊。”戚宁毫不犹豫地点头，便看到那双眼里露出熟悉的深意，他心底升起一阵快感，满怀恶意道，“烦你的时候最想。”
Alpha愣了片刻，竟然咧开嘴笑起来。
“宁宁。”
他从来不明白，张牙舞爪的猎物最受猎人喜欢。
那双金瞳里透出怪异的兴奋，法尔尼斯顺势将戚宁按倒在病床上，过度兽化已经让他脱离了正常人类的范畴，战场带回的血腥气并没有因为伤病而减弱。
抚摸在脸侧的手完全长满细鳞，墨色的指甲衬得那片皮服如膏如脂。
“宁宁……”唇齿一张一合间，暗红色的蛇信在口腔内若隐若现，吻缓缓落下时，戚宁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法尔尼斯！”
Omega落在身上的拳头巴掌与**无异，每一句满怀惊怒的“法尔尼斯”都是催发兽性的药剂，他强势地按住挣扎的猎物，愉悦的信息素里几乎爬满戚宁的皮肤。
标记者的传达的信号宛如魔药，一寸一寸瓦解着戚宁的理智。
逐渐恍惚的目光在看到床沿翘起的墨黑蛇尾时骤然凝聚，碧绿的眼珠在面前妖异的俊脸和那条尾巴间来回逡巡，戚宁惊恐道：“尾、尾巴……法尔……”
法尔尼斯的眼惬意地眯起，他的病号服早已被半兽化的下肢撑裂，戚宁只要再安分几分钟，就会被粗长的蛇尾缠住腿脚。
“别怕，宁宁。”他强硬地带着自己的妻子抚上腰间滑腻却干燥的蛇鳞，“再过五小时就会消退的。”
“你在这里陪我，会退化得更快。”
“……真的？”
“对，”吐着信子的Alpha摸着他发间的羊角，对着到嘴的羔羊循循善诱，“你也不想我完全兽化后在家里修养吧？”
“没有理智的话，我应该会一直缠着你。”
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戚宁再多的不满和怨气都被这场兽化冲击得七零八落，他不甘不愿地扭开脸：“我要怎么做？”
“抱抱我吧，宁宁，”法尔尼斯低头蹭他的脸，“抱抱我，我会好起来的。”
戚宁有些呆愕，脚腕被什么柔韧的物体缠住，敏感的皮肤与鳞间的凹缝完美镶嵌，他眨了眨眼，身上的人已经埋首进他的颈窝深吸一口气。
“别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我都会让你做的……不是要控制你，只是你的安危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宁宁。”
“我们商量着来，总会有两边都满意的办法，对不对？”
宁宁脾气很直但很容易被忽悠
结婚两年，法尔上将已经完全进化为……赖皮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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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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