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宁被他缠的昏昏欲睡，迷糊中感觉什么碰到了脸，又撑不住睡过去。
法尔尼斯给的台阶足够高，说着不知是真心还是敷衍的道歉和承诺，他也只听自己想听的话。
谁让这场婚姻本就是意外结合的结果。
毫无感情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过日子，家世背景有如云泥，只要法尔尼斯还需要他信息素的一天，两人就是分不开的。
冷冰冰的气息如影随形，戚宁无意识地释放着信息素，企图用馥郁的茉莉花香淹没让他焦躁的寒意。
法尔尼斯的信息素是冰雪的味道，除了冷就只剩阴潮。
湿腻腻的气息让人想到滂沱的雨夜。
熟睡的他被玻璃破碎的声音吵醒，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随之映入眼帘的是立在窗前的高大黑影。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影，因为对方只有上半身像人类，粗圆尾部支起了这副矫健的半身，电闪雷鸣间，还能看到白色腹鳞上一闪而过的彩光。
戚宁第一次知道，恐惧到极致时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他只能眼看着那道黑影一步一步挪向他。
鳞片不停地搔刮着地板，两米多高的身体在他面前投下巨大的阴影。
戚宁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能认出那双暗金色的眼瞳。
“斯、斯图亚特中将……”
他无助地缩在床头，后背退无可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他交流。
“请您冷静下来，我，我是戚宁——啊！”
冰冷的气息似乎要割裂他的皮肉，迎面扑来的Alpha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他的衣领，随后，后颈便传来一阵陌生的痛意。
迟来的惨叫从拒绝标记的Omega喉咙里发出，本能的恐惧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戚宁不停地踹着那条缠上大腿的蛇尾，手指生生挖下了对方背上的鳞片，但仍旧挽回不了自己在被强行标记的事实。
剧痛的后颈，破门而入的侍卫与交往对象，压在身上不断注入信息素的半兽化Alpha……世界仿佛天旋地转，他连捂住伤口的力气都没有。
“不、不——”
“宁宁？宁宁？”
戚宁猛地睁眼，法尔尼斯一脸焦虑地扶着他的肩：“别害怕，我在呢。”
喉咙里涌起一股腥气，他动了动唇，法尔尼斯便默契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戚宁双手接过，声音有些沙哑。
他低头喝水，法尔尼斯拿出手帕替他擦汗：“慢点喝……做噩梦了吗？”
戚宁摇了摇头：“不是噩梦。”
法尔尼斯把他的脾气摸得清楚，换了个话题跟他交流：“李斯特教授那边……”
捧着水杯的手一顿，戚宁抬起头，皱眉道：“我不会再回那里去。”
“为什么？”Alpha在他的身边坐下，“斯托克斯研究所目前在机甲建造方面的发展无人能及。”
戚宁又垂下了眼睑。
银色的睫毛仍有湿意，胡乱地粘成几簇。
法尔尼斯心头升起的那点不满又消散干净。
“宁宁。”他抱住Omega纤瘦的腰，“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老师，我是戚宁。
——噢，小宁啊，法尔上将已经跟我请过假了，你这段时间先安心休息。
——不是的，老师，我没有生病，他不能这么替我决定……
——小宁，老师知道你很努力，但还是先解决家务事，再继续你的工作吧。
“有你在，谁敢欺负我？”戚宁没有再看他，把水杯放回桌上，“我只是想换个地方。”
法尔尼斯笑了笑：“我和李斯特教授是你录取后才联系的，宁宁，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是笔试第一的成绩进去的，我没有帮你什么。”
戚宁摇头，固执道：“我都没说什么，你自己解释那么多，还说不是做贼心虚。”
他又要犯倔，法尔尼斯叹了口气，下巴抵住他的肩，轻声说：“锦上添花的事而已。”
“不需要。”戚宁终于转头看他，一双眼明亮不已，“我能做什么样的工作，就挣什么钱，不用你锦上添花。”
“之后我会自己找工作的，你再自作主张，”他努力把自己能带来的威胁想了想，却只能毫无底气道，“我就不会再理你了。”
真是好严重的代价。
法尔尼斯亲了亲他的颈侧：“你也知道不理我是在惩罚我？”
戚宁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强调道：“我只是不想理你。”
抱着他的男人转而嗅向后颈处，鼻尖贴着皮肤耸动着，哑声说：“嗯，对，只是不想理我，连来医院看我都要戴防咬环。”
戚宁又不想理他了。
法尔尼斯这两年没少吃闭门羹，在戚宁这里都被冷落惯了。
天还没亮，室内很安静，Alpha不安分地在他肩颈附近蹭着，偏偏戚宁像块啃不动的石头，没有一点要回应的意思。
等他单方面温存了一会儿，戚宁才动了一下：“我要睡了。”
两人在医院待到傍晚，法尔尼斯做了一系列检查，可以回家修养半个月。
戚宁半年没有出家门，借着窗口看一闪而过的景色。
好像没有变化，又好像变了许多。
“法尔尼斯。”他轻声喊他。
“嗯？”Alpha从面前的光幕前抬头，只见他支着下颌看向自己。
黄昏的余晖将他的银发和羊角都染上一层的金边，戚宁认真地问道：“你说以后都和我商量的事，是真心的吗？”
帝国对Omega的优待体现在方方面面，从未吝啬在天生体弱的他们身上倾泻资源，婚前悉心培养，婚后被自己的Alpha小心呵护，似乎这是个生来就注定享受一切的性别。
直到他阴差阳错地与这个国家最高等级的Alpha结合，二十多年来的生活习惯都被打碎，所有人都在羡慕他的好命，好像对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产生不适，就是不知好歹的异类。
直到最基本的出行自由都要被丈夫合理管控时，戚宁才恍惚着想到，好像这个社会并没有给已婚Omega发言的权利。
法尔尼斯的大名在所谓的顶流圈层里如雷贯耳，前途无量的3s级Alpha，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数不清的头衔落在戚宁的头上时，与压迫无异。
他的丈夫是顶尖的Alpha，也有着所有Alpha一样的坏毛病，行事专断，掌控欲强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苦心经营的生活打碎。
刚结婚的时候，戚宁无法接受他兽化的样子，法尔尼斯为此强迫他正视过自己很多次，他怎么拒绝都无济于事。
他反抗不了标记者的“命令”，凭着被支配的本能去触碰，却吐的昏天黑地，法尔尼斯才接受了心理医生的建议，让他慢慢适应。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许多，每一次都要爆发争吵，而后不是不了了之，就是某个人退一步的妥协。
当然，戚宁算得很清楚，两个人妥协的次数大致是相等的。
法尔尼斯离开前的争吵到底是为什么，他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对方当时坐在沙发上，对着要出门的他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戚宁，在你知道怎么做好一个Omega妻子之前，我不会再允许你出门。】
【我这两年真的太迁就你了，才让你生出想走就走的念头，你要时刻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会给你容身之处。】
而后半年分离，他每天枯坐在卧室里，拒绝和所有人交流。
法尔尼斯在离开两个月后偶尔给他打电话，他一个都没接。
期间他的弟弟维伽举着通讯进到他的房间，戚宁看着那个不断闪烁的头像，没有接。
【我都说了，我跟他没话说……哥！我哪有欺负他！】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把他管好，我早就说了，是你把他惯得不知好歹的！】
有时半夜失眠他也会想，这狗屎匹配度是不是出了故障，一个E级的Omega与一个3s级Alpha高度契合，契合出什么玩意儿啊，一对怨偶吗？
他把两个人离婚的可能性设想了一万遍，每一条可能都在告诉他，帝国不会允许一位高等级Alpha因为伴侣而造成腺体损伤。
至于一个劣等Omega的意愿，谁会在乎呢？
他们巴不得他被别在上将的皮带上，随叫随到，讨他欢心，最好再生一窝继承父亲基因的孩子，他的一辈子也就值了。
所以昨晚的法尔尼斯说要他以后一起商量时，他的脑袋也是有些懵的。
现在他又问了一次。
法尔尼斯抬手抚去他唇角的碎发，点头微笑：“当然是真的。”
戚宁的神色有些恍惚：“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男人暗金色的眼里透着几分惬意，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捏了捏戚宁的脸，“我被冷落怕了，不想再惹你生气，算不算原因？”
“我从不会乱生气。”戚宁不满地打开他的手，“每次都是你先做过分的事。”
“我知道。”法尔尼斯又笑，“宁宁是很讲道理的人。”
戚宁不喜欢他这副哄小孩的语气，心里堵得慌，又把头看向窗外。
法尔尼斯朝他靠过去，亲昵地吻了吻他的羊角，目光在见惯了的街道随意扫过。
“明天陪你出门逛逛好不好？这段时间是不是憋坏了？”
戚宁不搭话，他就得寸进尺地去吻他的唇：“生气归生气，不要亏待自己啊，我又不在家，怄气也没地方撒的，傻不傻？”
戚宁想要反驳，一张口，反而着了恶人的道。
车厢并不狭窄，戚宁却被堵得没了退路，Alpha的吻跟他本人一样强硬，又啃又咬，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他受不了地睁开眼，只看到两扇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遮住了那双过分精明的眼睛。
忽而，卷翘的睫毛掀起一半，戚宁的心跳突兀地快了一拍，金色眼瞳几乎要直直看进他的心里。
“接吻要专心，宁宁。”
说不上是酸还是涩的滋味在心头漫开，等两人的呼吸平复，戚宁才垂着眼道：“如果你真的愿意尊重我的想法，我……我也会尽到做妻子的责任。”
真的很喜欢身边那种对自己较真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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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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