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华绕头发的手指一顿,抬眼看向周悬,眼神不喜不怒。
周悬依旧保持行礼,公主没说让他起来,作为臣子他不能起。
良久,沈洛华想起一人,“是领养你那户人家的......”
她查他时,自然查过那户人家,也知晓他有个爱慕他的妹妹,但是情报上分明说他无意于那名女子。
她虽为公主,但不喜欢夺人所爱,若非知道他无意,她必然不会默许父皇的作为。
周悬果断拒绝,“不是她。”
“臣心仪之人,另有他人,且时日已久。”
马车内,周悬跪姿端正,声音不卑不亢。
“臣一生,只会娶臣心仪之人,不敢辜负公主,故而望公主收回成命,将此殊荣赐与他人。”
沈洛华静静听着,不说别的,她对自己的样貌和才识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周江上如此言行,倒让她觉得十分有趣。
嫁不嫁另说,她现在倒是很好奇周江上这位心仪之人。
“那本宫倒很好奇,是哪位姑娘让周指挥使如此惦记。”
若真有,沈洛华自然会放手,虽然周江上条件让她满意,但她不喜欢二心之人。
若是假的,用一个不存在之人多番拒绝她,沈洛华只会觉得周江上在侮辱她。
周悬:“那女子并不知臣的心意,请公主......”
“周指挥使,”沈洛华加重声音,“本宫今日乏了,你就送到这吧。”
方才在方雪明家中,她刻意隐瞒了身份,故而在他们面前给足了周江上面子。
她原以为他会谅解,可他实在过分,一而再再而三弗她面子。
沈洛华甩动袖子,冲外面冷声喊道,“停车。”
车夫应声勒紧缰绳,鸢心回道:“公主,出了何事。”
“周指挥使送到了,下车吧,本宫没有多余马车,烦请周指挥使自行走回去。”沈洛华说完便合上眼皮,似是不想再看他。
“臣遵旨。”周悬面色依旧,利落走下马车。
鸢心瞥他一眼,使唤车夫驾车离开。
周悬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离去,心中稍稍叹了口气,这里离他住的地方,可还远着呢。
马车平稳向前,鸢心适时回头,看到周悬的身影已经在缓慢离去。
鸢心:“公主,周指挥使走回去了。”
“让他走,别管他。”沈洛华气性上来,听到和他有关的事情便感到烦躁。
周江上话里话外都防着她去招惹那名女子,她又不是什么蛇蝎心肠。
鸢心便不再提他,公主讨厌他,鸢心自然向着公主。
眼看皇宫大门已在不远处,鸢心问道:“公主,回上华宫吗?”
沈洛华眉头微动,“今日五弟在宫里吗?”
鸢心回忆了一下,回道:“奴婢出来时并未见到五殿下的入宫记录。”
沈洛华心里舒畅了一些,想来应该不会碰到他了,“那便去母后宫中吧。”
刚要闭目休息,沈洛华突然想起,近日宫中传闻她这位五弟新得一娇弱美人,视若珍宝,日日养在府中,看来是真的了。
回头她得去和母后说道说道,免得五弟犯错,影响皇家体面。
*
周悬走着回到府里时,已是接近傍晚,天边大片大片的橙色晚霞,将整个府邸照的格外温暖。
周悬无动于衷往前走,蓦地眼睛一亮,大门口,他见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阿衣姐姐,你怎么来了。”周悬快步走上前,惊喜地看着她,“等久了吗?”
杨笛衣抱着一摞纸包,也冲他笑,“还行,刚到没多久,你买的糕点忘带了。”
周悬忙把纸包接了过去,“这点事,回头我让馒头去拿就行,不至于你再跑一趟。”
“又不远。”杨笛衣注意到他额间的细汗,想到方雪明说的那句“那里面”。
周悬冷言冷语,保不齐会触犯到那位公主。
“你......”杨笛衣面露忧色,碍于是在大街上,并未把话说明。
周悬却是懂了,想来他们也察觉到沈洛华的身份了。
“没事,回到京中我也许久不操练,正好当训练了。”
见他神色自如,杨笛衣也只好按下心中的担忧,思来想去只说道,
“你记得小心行事。”
周悬脆声应下,“好。”
杨笛衣又嘱咐几句便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我在这等你的时候,似乎听到你府里传来什么声音,悉悉索索的,但又听不太清,是不是窜进去了老鼠,你回头记得注意些。”
周悬仔细想想,“应该是,等馒头来了,我让他四处找找。”
又是馒头,杨笛衣失笑,“好,那我便回去了。”
周悬刚要点头,却突然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袖。
杨笛衣回过头,“怎么了?”
“这个药囊,似乎味道淡了些......”周悬垂下眼眸,看向腰间挂的药囊。
杨笛衣跟着看去,算算时间,也是了,不过不知道配方需不需要改动,杨笛衣问道:“戴了他,可有睡得安稳些。”
周悬:“有。”
杨笛衣展开笑,“好,等我再缝制个新的给你。”
周悬重重点头,“好。”
一直到杨笛衣的马车消失在街口,周悬才收回目光,准备回府,却突然感觉怀中东西的与他下午抱着时的重量不对。
周悬将纸包打开一个口子,里面赫然放着他的钱袋。
拿起钱袋掂了掂,似乎和他递给她时的重量差不多。
她将钱还给他了,她在与他客气。
这个念头一出,周悬嘴唇抿成一条线,本就憋屈的胸口像是被添了一把大火,烧的他身心燥郁。
周悬将钱袋塞回纸包里,抬步走了进去。
周悬步伐不停,直直地往府里走,一直走到后院的假山,周悬随手扳动机关,假山上显出一道门。
门后是一条黑暗蜿蜒的小路,周悬熟练地往前走,直到路的尽头显现出亮光。
是一间不大的地牢,刚一走进,潮湿伴随着血腥气涌入他的鼻腔,周悬面不改色将纸包放在桌子上。
“审的如何。”问的是馒头。
馒头脸色沉下来,瞪了一眼旁边架子上半死不活的人,“嘴硬的跟什么似的,死活撬不开。”
这就是几日前,他们在周悬府里抓到的奸细,可惜抓了这么久,这玩意儿比树皮还难啃,几番寻死,都不肯说出一句其他信息。
周悬点点头,没说话。
馒头敏锐的察觉到他心情似乎很不好,于是不再提这倒霉玩意儿,把眼神放到周悬拿来的那个纸包上。
牢里血腥气太重,他什么也闻不到。
“江上哥,买的什么啊?”
“糕点。”周悬把纸包往馒头那头推了推,“饿了便吃。”
打了这倒霉玩意许久,他还真有些饿了。
馒头把鞭子一甩坐到桌边,兀自拆开纸包,取出一块糕点啃了起来,却没注意到身旁架子上刚还一动不动的人微弱的抖了一下。
周悬余光自然瞧见了,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考。
馒头刚吃一口差点被甜的吐出来,但又一想京城什么什么东西都很贵,便强忍着没吐,脸色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馒头脸皱巴巴的,“江上哥,这也太甜了......”
“是吗?”周悬也拿起一块品尝,“还好吧。”
馒头不懂,他只觉得这东西还没白面馒头好吃。
周悬淡淡开口,“听闻城中很多有孩子的人家,都爱买这家铺子的糕点,因为小孩爱吃。”
架子上那个身影似乎又动了动。
“那确实,甜甜的哪个小孩不爱吃。”
馒头不信邪,硬着头皮又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也没第一口那么甜了。
周悬微微抬起眉,倒是让他误打误撞了。
不再耽搁,周悬走到旁边放满刑具的台子上,精挑细选了一把及其锋利的细刀。
“这把刀,我们都喊他削皮刀,你猜为什么?”周悬拿着那柄刀,轻轻放到他右手的食指处。
刀刃碰到皮肉的那一瞬间,血珠冒出,皮肤像是水果的皮一样,都不需要什么力气,便被轻松划开。
周悬视若无睹,只是将刀顺着食指一路划到肩膀,架子上人的右臂像被分割开一样,渐渐出现一条泾渭分明的血线。
像是木偶的缝线,只不过他原本的皮肤就已经千疮百孔。
“碰肉便开,无论老少。”周悬似乎加重了那个少字,“你说,这样好的刀,出现在小孩子的皮肤上,像你这样,会不会更好看。”
“你想看吗?”周悬动作已经来到脖颈下,透着几分真诚,“我可以帮你。”
那人终是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子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周悬,嗓音像是风干的枯树,“你会......下地狱的.....”
周悬反倒轻笑,“我一定在你之后。”
剩下的事只需交给馒头,周悬忙了一天,半句话也不想多说。
馒头将他送出地牢,连带那包糕点,周悬放的位置很好,半点血迹也没碰到。
“对了,”周悬蓦地转过身。
馒头连忙绷直身子,他可惹不起现在如此暴躁的江上哥,“你说。”
“府里好像有老鼠,你空了找一找。”
“?”馒头眼神登时清澈起来,老鼠?这个没有一点人气的宅子里有老鼠?哪只老鼠这么不长眼。
心里这么想着,但馒头还是应了下来,周悬不疑有他,拎着糕点走了。
等周悬回到卧房,糕点竟然还带着些许余温,想来是杨笛衣下午热过。
纸包半开,里面的糕点还带着诱人的甜香,周悬沉默半晌,坐在桌边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毕竟是她买给他的,算是吧。
*
杨笛衣再次送来药囊,已经是两日后了。
为防止再引起她的注意,周悬特意让人加固了外面假山的厚度,保证里面的声音一丝一毫也透不出来。
杨笛衣下了马车,门口侍从得到周悬命令,无人阻拦。
她本想把药囊交给门口人,让他们给周悬就好,结果一个个都坚定摇头不肯接。
杨笛衣只好自己送进去,一路畅行无阻进到院子,却见到一个奇怪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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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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