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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依舞

婚姻会随着父权制度的崩解而逐渐消亡——我如此坚信着。

它无法保证爱情,也无法保证财产,甚至无法保证生命。

然而仍有不少人困在那个思维模式中,认为两个人恋情的目的地是婚姻,而不是墓地——不过两者有时确实等同。

我不信任婚姻,甚至有些反感,但是当叶羽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要不要组建家庭时,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她。这个狡猾的人真是十分了解我,避开了我一定会说不的问题。

“你确定要提交吗?”叶羽把鼠标放在确认键上。

“我们材料都上传好了,难道是开玩笑?”

答应叶羽的时候,我非常庆幸自己没有注销日红国籍。从密室出来后,我直接拉她到便利店的便民机器前,用各自的身份证件打印了两人的个人户口证明书,随后又联系绯彦让他马上办理我的工作证明。这一通忙活全是为了这一刻,可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提这种问题?

“我送你戒指什么的,不是想逼你做讨厌的事情,只是——”

“想听我承诺。”我补上她的心里话。

我认真地与叶羽对视,然后又望向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玫瑰金制的飞燕草簇拥着一颗钴蓝尖晶,其在灯光下呈现出粉紫色,而在日光下则会变成蓝紫色。我不清楚她为了这个戒指与设计师沟通了多久,不过从她轻描淡写的简略回答中,我敢确定这花费的时间和金钱比她所言的要多很多。

“不用想太多,反正这没有法律效力。”我故意把话说了一半。

“也是……”叶羽有些低落地垂下目光。

我忍住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接着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明年的周年庆我们可以在兰登办民事典礼。”

她茫然地看向我,显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英吉利斯不像日红那样拿着结婚申请书入籍就可以了,而是需要在注册官的面前举行典礼。”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仿若灵魂出窍一般。

我抿嘴笑了笑,握住她拿鼠标的手并按下左键。等看到成功提交京府同性伴侣证明的提醒后,我打开搜索页面开始查找有民事典礼举办资格的场地。

“我们都不是信徒,所以别举办宗教典礼了,而且有些教堂不接受同性恋。”我能察觉到叶羽的目光,可她依然没有说话。

我偏头看向她,随后诧异地倒吸一口气,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为什么哭了?有那么激动吗?”我慌张地拂去她的眼泪,但新的泪珠马上又滚落下来。

我叹了口气,安抚地亲吻她的眼角,唇间尝到微微的咸味。

“有些热门的场地不提前预定的话可就约不到了,”我抵着她的额头说,“我以前给朋友当伴娘的时候,她说为了在那个乡下庄园举办仪式,在等候名单上排了大半年才终于抢到一个别人空出来的位置。”

叶羽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望着我。我略微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脸颊,而这下她终于鲜活起来。她皱起眉头,埋怨地瞅着我,眼底是无声的控诉。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望向电脑屏幕,开始浏览网页,“一般都是酒店或是豪宅什么的,也有一些公园啊,艺术中心……”

我查找着自己感兴趣的场地,而叶羽似乎平复了心情,低声清了清嗓子。

“我以为你不会同意结婚,起码不会这么快。”她一边吸鼻子,一边随手擦了下泪痕。

“采访时我说过会考虑你的意见了,而你明显是想结婚的。”我从一旁抽出纸巾递给她。

叶羽擤了擤鼻涕,深吸一口气说:“艾利克斯当时也想结婚。”

我滑动网页的手停了下来,没想到她会提到那个人。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

“没事,”我打断了她的话,“你在意的问题都可以直接问我,不要憋着。”

叶羽犹豫地嗯了一声,而我回以她安慰的笑容。

“唔……”我仔细思考,“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当初被求婚的时候感觉很可怕,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要罩在我身上。但是……我不清楚是年龄大了,还是经历多了,或是说这两者本身就是一体的……最后一次被艾利克斯求婚后,我有幻想过你的求婚……甚至去网上查了相关法律……”

我心虚地袒露真相,随后在她炙热的眼神下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你当时还骗我说是翔哥告诉你的。”叶羽勾起嘴角,恢复了自信的样子。

“抱歉……可是反正你立刻察觉到我说谎了,所以这不能算我骗了你。”我嘴硬地理论。

她轻笑一声,宠溺地说:“好,依你。”

“总之,你那时的提问戳中了我的软肋,而且我希望能满足你内心的渴望。不过我仍然觉得婚姻制度很蠢,不排除临阵脱逃的可能性。”我给她打预防针。

“可以。”叶羽无所谓地说。

一刹那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涌上心头。

“逃婚的时候带上我就可以。”叶羽微笑着补充说明。

——这家伙绝对是报复我刚才逗她!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随后继续浏览网页。虽然她跟着我一起望向屏幕,但是我已经暗下决定不给她发言权了。

当我看到搜索结果里的一个音乐厅时,握鼠标的手顿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叶羽,而她刚好也看向我。我们在同一时间移回视线,共同浏览那个音乐厅的介绍。

威尔森音乐厅始建于1858年,坐落在兰登市中心的边缘,是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音乐厅,而且至今仍在举办各种表演。照片上的建筑看上去有些破败,墙和门上的油漆脱落得差不多了,木地板也满是黑色的斑痕。然而这些岁月的痕迹和现代的设备碰撞出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令我移不开眼睛。

叶羽靠在我的身上,我知道她同样迷上这个场地了。没有一个热爱舞台的人会不喜欢这种地方,光是看照片就能使人想象到那个年代演出的情景。

“赶紧打电话吧。”她说出了我的心声。

周六,《大饭店》和《A Folktale》在京府珍塚剧院首演,而我演唱了主题曲的动画电影《无人知晓的神迹》也在当日上映。

我手上新添的戒指果然引起了媒体的讨论,不过我和叶羽默契地没有再提任何关于恋情的事情。然而我们的低调不意味着大众失去了兴趣,不仅有网友在网上热议,还有记者在线下围堵,导致我今天都不敢和叶羽一起来剧场,而是掐着入场时间溜了进来。

“……再次感谢各位的到来,”叶羽第三次返回舞台谢幕,“众所周知,这次开演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能重新回到舞台上演戏,多亏了大家的支持,而我会用加倍的努力,和花组全员一起呈现出最好的演出。”

在观众的掌声中,叶羽用感激的目光环顾剧场。

“虽然我在珍塚剩余的时间不多了,但是千秋乐不是我的舞台终点。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后——”叶羽勾起嘴唇,瞟了我一眼,“我会和家人一起继续活跃在舞台上。”

——啧,这个人飘飘然了。

观众席响起或诧异或欣喜的倒抽气声,我能察觉到四周的视线,所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装作她暗指的不是我。

“……我由衷感谢大家的支持。”她讲完话后,深深地鞠下一躬,接着挥手告别。

我在内心祈祷观众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可是散场时我刚起身便收到了邻座的订婚祝福。我努力支起笑容,感谢每一个人,不愿用谎言蒙骗诚心支持我们的粉丝——这一刻我忽然理解了叶羽的做法。

接下来的一个月,叶羽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去演每一幕戏,去唱每一支歌,去跳每一支舞。当她最后一次背着羽根谢幕的时候,我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红了眼眶。即使她之后仍会继续站在舞台上,那也不是以花组男役Top Star的身份了。这个用心构造出的虚幻形象,将永远留在珍塚剧团。

再见秀结束后,我没有像入待时那样混在人群中远远地望着她,而是回到了车上,等待她和粉丝做最终的告别。我们日后仍有无数的相处时光,可对于有些粉丝来说,这是她们和男役叶羽仅剩的一点点共处时间。

车门打开,叶羽一边和粉丝挥手,一边坐进了副驾驶。她虽然面带疲惫,精神却异常兴奋,不停地和粉丝道别。等看不到那些白色的身影时,她才略显失落地靠回到椅背上。

我伸手摩挲她的肩膀,而她反握住我的手并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明明舍不得,却那么早退团。”我感慨。

“快四年了,算不上早,”叶羽扭头看我,“我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这么不舍,似乎比放弃艺术体操时的还要多一些,不过奇怪的是心里没有难受的感觉。”

“你说过自己放弃艺术体操是出于逃避,但是这次不一样,你给自己的珍塚生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即使一开始这只是你逃到的庇护所,可如今它早已成为你化茧成蝶的地方。”

她扯了下嘴角,感叹道:“说的也是。”

我们一起前往了叶羽退团的派对,她的组长律月和同期安音都上台发表了讲话。律月的致辞有着长辈的温暖,而安音……我只能说叶羽非常后悔让她上去,但我很高兴能听到叶羽的一些趣事。

‘结婚典礼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让她说一句话。’叶羽对我打手语吐槽。

——结婚典礼吗?

我对这个概念有一丝丝憧憬,又有一丢丢恐惧,总体而言是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大概和第一个站上月球的人的感觉类似。这段时间我拼命把注意力集中在令我开心的点上,比如叶羽每天都特别高兴,又比如JG答应给我们设计独特的结婚礼服。然而我能感到自己夹在两股力量之中:一方拉着我退缩,另一方推着我前进。

叶羽察觉到了我对结婚的纠结,于是把婚礼全权交给我负责。一开始我完全不理解她怎么能把事情都推给我,直到我在各种选择中挑花了眼的时候,才意识到她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而且非常心机地增加我的沉没成本,让我难以抛下花费心思筹备的典礼。

当然,她不是魔鬼,退团后的第三天便带着纠结成一团的我踏上旅途。

和心爱之人旅行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叶羽安排的行程以观看各国演出和体验当地艺术为主,轻松愉快的时光减少了我的焦虑。如果没有《Passionate》节目组时不时的跟拍就更好了,虽说他们的主题是跟着叶羽去不同国家拜访朋友的舞蹈工作室,但是这些人显然不会放过八卦的机会。

“依舞小姐,好久不见。”齐藤导演和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

“可以介绍一下今天要做什么吗?”

“今天我们要去位于法朗丝首都巴黑的JG高定时装屋量尺寸。JG是我认识的一位服装设计师朋友,他的设计中有一种我十分欣赏的浪漫。他赞助了叶羽退团时的歌舞秀《A Folktale》,并带领团队设计了里面的衣服。”

“而这回他设计的是两位的婚礼服装。”齐藤兴奋地看着我和叶羽。

“是这样的。”我点了点头。

齐藤知道我们要去量结婚礼服的尺寸之后,强烈要求跟拍,而在讨价还价上我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婚礼日期已经敲定了吗?”

“预计明年5月。”我特意没有给出准确的日子,不希望被媒体打扰。

“地点呢?”

“兰登。”

“是由于您母亲和继父生活在兰登吗?”

“不是,只是因为我比较熟悉那个城市,而且法律认可同性婚姻。”

“原来如此,那以后您们会继续生活在日红还是英吉利斯呢?”

我望向叶羽,其实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但是我不知道要不要坦白。

“因为我们想在英吉利斯领养,所以起码这几年会主要在那边活动。”叶羽坦率地回答。

“外国人可以领养英吉利斯的孩子吗?”

“在当地居住十二个月以上便可以。”我如实回答了她的话,没有暴露自己的国籍问题。

“伴娘人选什么的已经决定了吗?琴海小姐会找莲娜吗?”

“上次见面的时候有聊过,但一切都没有定下来。”叶羽用官方的口吻回复。

其实莲娜非常愿意给她当伴娘,可是莉莉这次怀孕又发生了意外,所以她们可能会换人备孕。安音那边倒是没有问题,然而由于我这侧邀请了劳芮丝和克莉丝汀,如果莲娜到时候由于怀孕而当不了伴娘的话,叶羽可能需要再另找其他人来保持人数的对等。

“上次是指受邀观看安东尼奖颁奖礼的时候吗?”

“嗯。”叶羽点了点头。

“看到她们获奖,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很高兴能见证一起奋斗过的同期站上阿美利卡舞台剧的最高点,同时也以此鞭策自己,今后我要更加努力。”

“在英吉利斯的工作已经定下来了吗?有签事务所吗?”

“没有,现在仍是自由身。不过通过朋友的介绍,有接到一个舞蹈比赛节目的编舞工作,具体信息目前不便透露。”

“今后是以编舞为中心了吗?”

“肯定会往那个方向发展,不过趁着自己仍可以唱跳的时候,我还是想活跃在舞台上,”叶羽摸了摸下巴,“最近有一个兰登的舞团准备制作融合手语的舞剧,我十分感兴趣可是英语不好,所以依舞在帮我和那边洽谈。”

“英吉利斯的手语和日红的手语应该不一样吧?”

“确实如此,我和依舞最近在一起学习,感觉比英语口语简单许多。”

“比起口语的千差万别,手语的差异会相对而言小一些。这不是指它们能算作同一种语言,而是其表达方式更接近人类共通的底层思维,尤其是自然手语,”我补充说明,“比如长度和高度的表达,又比如‘乘飞机到某地’之类的,这些在口语中完全不同,但在手语里却很接近。”

“据说以前残奥会的时候,有过语言不通的运动员相处久了之后能用手语沟通的事情,”叶羽顿了顿,“不过这只是据说罢了。”

“原来如此。”

齐藤导演又采访了一些有的没的,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便一同出发前往JG高定时装屋。这次除了量尺寸,我们还见到了JG的设计初稿。我和叶羽对各自的礼服只提了一个要求:我的是不要白色,她的则是不要裙子。

“亲爱的,你们要分开看礼服吗?”JG询问。

叶羽不解地看向我。

“西方有些人认为婚礼前让对方看到婚纱是会带来霉运的。”我向她解释,随后又对JG说:“我们没有这种迷信。”

“好,我觉得你会喜欢这款,”JG拿出他的草稿和面料小样给我看,“我知道你不想要白色,不过稍微用了一些,希望你不会介意。这个总共四层:底层是打底的连身内衣,与你的肤色相近;第二层是深香槟色的无袖纱裙,上面修身,下面有自然的裙褶;第三层和第二层类似,但是为乳白色,主要为了中和颜色,而且腰身有亮片,裙摆有绣花;最外层则是直筒裙,上面有镜子碎片拼成的花朵图案,整体完全由绳子联结。”

“这太美丽了吧,”我感叹,“看起来价值连城,我真的有资格穿吗?”

“我们都认识多久了?十年了吧?我感觉自己是看着你成长的。这当作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JG调皮地笑了笑,“不过我还是要收成本费。”

“别说成本费,我可以把新专辑目前赚到的钱都给你。”

“我恐怕承受不起,”他诧异地挑眉,“你这回声名大噪了,估计卖了不少吧?”

“唔……”我瞟了一眼跟拍的镜头,“最新数据是全球销量突破180万张了。”

“喔哦,”JG瞪大眼睛,“在这个互联网的年代还能卖出去那么多吗?感觉周围没什么人买专辑了。”

“日红市场的话基本上是以实体专辑为主的,但我这个数字不是纯粹的实体销量,而是换算了流媒体的。”

“你早应该走商业化了,”他摇头感慨,“就像我也得兢兢业业做成衣。”

“上次赞助歌舞秀的效果如何?”

“算是打开日红市场的第一步吧,新开的实体店和网店销量都不错,”JG得意地一笑,“毕竟还蹭到了你们俩个的热度。”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那伴娘服……”

“设计了!”JG摆了摆手,“可你不想先看叶羽的礼服吗?”

我刚想答应,便被身旁的叶羽打断了。

“等一下,我有个疑问,”叶羽举手提问,“你穿这身怎么坐下?外层是镜子吧?”

——呃……

“典礼结束后,到宴席的时候把外层脱掉不就好了?”JG理所当然地说。

叶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而我也了然地嗯了一声,感觉我们和傻子一样。

“叶羽这个是衬衫、裤子加可拆卸拖尾的香槟色三件套。上身是尖尾翻领衬衫,整体是镂空的蕾丝面料,而领子、袖口、扣子底边以及胸部的两个遮羞性大口袋,我则选用了更硬一些的纯色面料来突出轮廓。裤子是西装常见的高腰修身款式,下面有收裤腿。纱制拖尾是连在宽腰带里面的,典礼结束后可以卸下来。”

——好飒,如果去掉前胸的内衬,就是我的风格了。

我偏头看向叶羽,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这个好像有些——”叶羽挣扎地寻找合适的英语词汇,“露太多肌肤了。”

我和JG都沉默了,片刻后JG长吁一口气,认命地说:“我可以把内衬覆盖到整个背部……”

“但是那样太沉闷了,”我挑眉,“换我就不要内衬。”

“难道不是不要衬衫吗?!”JG打趣地瞧了我一眼,“我知道你喜欢单穿西服外套。”

“我还以为你只是想想!”叶羽震惊地看着我——我清楚她接受度不高,所以没在她眼皮底下真空穿西装什么的。

“我的胸型很好看,而且我喜欢若隐若现的感觉。”我无辜地解释。

‘NO.’叶羽对我指拼。

“又不是露点,”我嘟囔,“沟而已。”

“蛮常见的。”JG补充。

叶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我又没要求你那么穿……”我指了指她的礼服草稿,“这身哪里露了?你难道没穿过抹胸的裙子吗?”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否认。

——啧,怪不得选男役路线,保守过头了吧?

“你以前练艺术体操的时候——”

“那些全是有肉色打底的,有的甚至连胳膊都不会露。”

“腿呢?我可没穿过露到大腿根的衣服,除了比基尼。”

“我也没有,我都穿肉色连裤袜,而且我没穿过比基尼。”

我挫败地别开头,心中有些气愤,但转念一想,这是她的衣服,她应该有绝对的决定权。

JG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问叶羽:“那你能接受露锁骨吗?”

“唔……”叶羽小心翼翼地瞟了我一眼。

“别看我,按你的想法来。”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听上去像是在嘲讽。

叶羽犹豫了一下,可还是点了点头。

我清楚她是在妥协,所以投降地问JG:“前面的内衬也可以……不,那样太丑了……要不你不改设计,而是换一个花纹密集的不太透蕾丝。”

“是个好办法,”JG挑了挑眉,接着拿出了一本蕾丝样布的书,翻到中间给我们看,“这种的能接受吗?”

若是用薄如蝉翼来形容原本的面料,那新面料就如同甜品的花边纸垫一样。

——老气。

我咽下心底的话,维持面无表情的状态看了眼叶羽,而她恰好在观察我。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喜,她默默地翻了翻样布书,然后停留在一个花纹多而不密,底色没那么透的面料上。

——凑合。

“这种类型的就可以。”她对JG说。

“好,我需要找到合适的颜色,到时候再给你们看。”

“非常感谢。”她礼貌地点了下头。

我与叶羽视线相撞,而她勾起嘴角,像是在炫耀获胜一般。

——小孩子吗?!

最终我当然没有筹备整个婚礼,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人士去做,不过我确实参与了每一个决策。搞到最后,我感觉自己也能开一家婚庆公司了。叶羽有劝我不要纠结太多,不要放不下心,不要再逼疯一个婚礼策划了。然而我有时就是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

即使劳芮丝给我安排了不少工作行程,我也总能找到空隙琢磨典礼应该用什么花朵,婚宴应该用什么餐具……虽然她很高兴给我当伴娘,但是我清楚她不相信我会这么容易结婚,而且我其他的一些关系近的朋友同样这么想。

实际上,我真的逃婚了。

在破晓即将来临的时候,我赶上暮色的尾巴离开了婚礼场地附近的酒店,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兰登的街头。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只是觉得外面的新鲜空气如同海妖的歌声,诱惑着我过去。

清晨的微风略显寒冷,我搓了搓胳膊,接着不情愿地转身,委屈地对自己的影子说“外套”。影子微微扯了下嘴角,随后把手中的外套披到我身上。我默默地穿上外套,然后继续一个人闲逛,安静地观察这个逐渐苏醒的城市。

直到天色大亮,街头的行人多了起来,我才终于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呆呆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抱歉,打扰了,你是依舞吧?我特别喜欢你的歌,可以和你合张影吗?”面前激动的女子把我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回到现实。

“好。”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来给你们拍吧。”身旁的影子说。

“那麻烦你了。”粉丝递出了手机。

我礼貌地拍完照,送走粉丝,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啊,我没化妆……”我抓住影子,哦不,叶羽,焦急地说,“怎么办?是不是很丑?”

“肯理我了?”她好笑地看着我。

我放开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蠢蠢欲动的人群,随后站起身,低头快步向公园外面走。然而梅尼埃尔氏病造成的平衡感衰退,让我差点儿平地摔。

“走那么快做什么?”叶羽搂着我的腰说。

“难道要等到被围堵?粉丝和鸽子一样,你喂了一只,就会有一群飞过来。”

“你今天又没什么事情,给粉丝签个名,合个影,不是蛮不错?”她怪里怪气地说。

我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醒的?”

“即使你亲我的时候没醒,也会被你起床的动静吵醒。”

“我明明——”我闭上了嘴,想起自己起床时没有戴助听器。

“幸好我醒了,否则你逃婚都不记得带我。”

“哪有两人一起逃婚的?那是私奔!”

“随便你怎么称呼这种行为,反正你没叫我,而且还敢一直无视我。”叶羽冷冷地说。

我无语地摇了摇头,接着继续埋头向前走。路过面包店的时候,我闻到新鲜出炉的面包的味道,不由得停下脚步。我摸了摸裤兜,遗憾地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带。

——啧。

“外套口袋里。”叶羽提醒。

我把手伸进上面的口袋,果然发现了一些零钱。

“你吃什么?”我拿着挑好的坚果面包问她。

“你居然还在乎我的感受?”她嘲弄地说。

我没有回答,而是又拿了一个肉桂卷走向柜台。结账时我点了一杯花草茶,一杯拿铁,随后走到一旁的小餐桌等待。

叶羽虽然摆着臭脸,但是没有拒绝我递给她的肉桂卷和之后的拿铁。我们相对无言地吃了早餐,看着墙上的时钟滴滴嗒嗒地转向7点30。早醒的睡意终于追了上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径直靠到叶羽的身上。

“想睡的话就回家睡。”她无可奈何地说。

“不回酒店了吗?”

“你不是逃婚了吗?”叶羽平静地陈述,“回酒店的话,劳芮丝10点会来拉你做妆造,你睡不了多久。”

“凭什么你做妆造比我少一个小时?”

“你头发长,而且还选择了那么复杂的发型,”她顿了顿,“反正你现在不用担心了。”

“浪费钱……”

“你又不差钱,全当拉动经济发展了。”

虽然叶羽是在讽刺我,但是我依然笑出声来。她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

“昨天的彩排都白费了。”我嘟囔。

“嗯。”

“穿不到JG的婚纱了。”

“嗯。”

“洛拉特意请假来给我们当花童。”

“嗯。”

“莲娜孕20周还给你当伴娘。”

“嗯,现在刚好让她休息。”

“呵,她可不像怀孕的样子。昨天她直接从舞台上跳下来,利落得很。”

“她身体结实,而且不喜欢被小心翼翼地呵护。”

“真不怕出事吗?毕竟当初莉莉下楼梯时崴脚摔倒,随后就流产了。”我遗憾地叹了口气。

“体质不一样,”叶羽调整了一下位置,把我搂进怀里,“别看莲那个样子,她也是有谨遵医嘱的。她非常惧怕生育,大概只有维持和怀孕前一样的生活,才能让她保持平常心来度过孕期,否则肯定会疯掉。”

“明明不想生,却仍是妥协了。”我感慨。

叶羽的身体僵住了,使我意识到自己的话仿佛带有暗指。

——妥协吗?

想一想人的一生好像总是在妥协,毕竟我们不是为所欲为的神灵,最终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罢了。我不相信现实中能有两个人相爱到阴阳两隔,但与此同时我又和其他被浪漫主义荼毒的凡夫俗子一样,向往着虚无缥缈的东西。正因如此,决定和叶羽结婚并不是在妥协,而是在豪赌。

“叶羽……”我低喃爱人的名字。

“嗯。”

“我相信你。”

——即使我不相信爱情。

“……嗯。”

“我觉得就算你没跟来,我最后也会及时赶回去的。”我好笑地说,努力压下喉咙的堵塞感。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跟来?”我的声音染上哭腔,眼前的景象也变花了。

“你连外套都没穿,钱包手机也不带,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她抱紧我。

我吸了吸鼻子,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深吸一口气,任由她的气息填满我的肺泡。

“回酒店吧,”我平静地说,“如果劳芮丝来的时候我没醒的话,就把妆造后延,减少一个小时下午拍照的时间。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拍那么久……”

叶羽轻笑一声,随后宠溺地说:“好。”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在眼前的炉子中燃烧的,是曾经属于我心爱之人的身体,也是我全部的爱情。

构成她的原子从现在开始就要去旅行了,而在不久的将来我同样会加入她——我深信我们到时候仍会遇到。

因此即使泪水止不住地留下来,我也挺胸抬头地站在这里,送她去远行。

她在临终前问我:“现在相不相信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了?”

我好笑地回答:“在和你回去举办婚礼的时候就相信了。”

听到这句话的她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然后沉沉地睡去了,并且再也没有醒来。

——不愧是你,直到终点都这么不服输呢!

我如此想着,最后亲吻了今生的挚爱。

——晚安。还有,再见。

感谢你的阅读,我们下一次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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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依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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