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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做个好人

“嗒、嗒、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愈来愈近……

像死神宣判,每一下都是倒计时,尖锐而有节奏,贯穿他的耳膜,心跳不由自主地随着那节奏加快,

“就这样结束了吗?”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眼眶通红的看着即将被打开的门口。

“苏尧!”

“快出来,快点!”

突然,在彻底妥协任由毁灭降临前,他听到了李磊的呼喊,

“嗒嗒嗒”的声音消失了。

“我不能放弃,小宁还在等着我去找他。”

苏尧握紧了手里的东西,不顾一切地迈出去。

那一团团白花花的马赛克在地面上扭曲的翻滚,高耸的肚子像是被戳破了,腐臭的气息刺鼻的消毒水味沿着流出的血水泛滥。

他抬头看向李磊,双眼布满血色,尖锐狠戾的看向地面上扭动的肮脏血水混着皮肉,他手里的利刃还在不断挥舞,下巴衣服上溅起了血色向下蜿蜒。

活似一个不知疲惫的恶鬼……

“东西呢?”

李磊抬起头,眼神暴戾急切,没有一点往日的痕迹,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里还在不停的喃喃自语。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明明拿出来的衣服就握在苏尧手中,

“推车呢?”

对方已经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不断重复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李磊无视他的问题,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扭动,像是受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召唤,直直的向走廊深处。

那里简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墙壁上被溅起的斑驳血迹在暗淡下显得格外狰狞,地面上癫狂的血窟窿似乎又重新长回了五官。

像无数个密密麻麻的黑洞直勾勾的看着苏尧,如同密不见孔的厉鬼监视……

“车…推…啊……”

苏尧听见血窟窿断断续续的话语,他们在扭动撕碎的马赛克不断向前走,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急速跳动,手中的衣服也因为颤抖变得摇晃不定,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他看见一辆空推车出现了。

苏尧赶紧换上衣服,在风呼啸而过之前先一步伸出了手,

他看见推车直直地穿了过去,就像变透明了一样,就像他只是一个虚假的角色。

“隆隆隆”

除了苏尧,走廊里所有东西都像受到了什么召唤,不断的向前……

低头看见身上的衣服也开始癫狂的晃动,像中了诅咒一般,他双手下意识的揪住衣角,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四肢胡乱地挥舞。

脑袋挂了沉重的巨石,他感受到头在不断向下沉,像是要掉下去。

他惊恐的呼吸,双目瞪大看见自己血淋淋的脑袋掉了下去,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额头青筋凸起,脸色瞬间煞白,像多年的冻肉。

“啊…呼……”

他竭力挥动手臂,指尖扣住墙壁,后背的冷汗烙铁一样粘在肌肤上,压的他喘不过气。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就下一层血迹,冷汗如雨下,混合着泪水在脸上纵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那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痛苦哀号,每一声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与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进行着绝望的抗争。

身体剧烈颤抖,脑袋却在癫狂的叫喊,血淋淋的窟窿不知停歇的在地板上跳动,留下肮脏泛着腐朽尸气。

“哥哥……”

“哥哥救我…”

“来找我好吗,哥哥…”

像是临死前的走马观灯,苏尧看见病床上那只苍白瘦弱的手臂,床的人神色痛苦的呼唤,整个人虚弱的滩成泥……

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刚从深海中浮出水面的溺水者般大口喘息。瞳孔因惊惶而放大,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苏尧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地面上并没有一滩血窟窿,劫后余生般长呼了一口气,眼眶的热泪止不住的溢满,流下来模糊视线脸颊下巴,粘着灰尘污垢贴在皮肤上。

四周的黑暗潮水般向他涌来。

“我要出去,我要活着出去!”

大半截推车已经湮灭在黑暗里,只剩下虚弱的一个点。

他不顾一切地狂奔,脚步声在狭窄空间里疯狂回响,像是催命的鼓点。

每一步都带起一阵风,可那风也是冰冷刺骨,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冻结。

手中的火苗随着风不断乱串,他不知道还有多远,或是根本没有尽头,没有人可以拯救他,此刻他只有自己。

沉重的脚步和粗重的喘息声交织成死亡的乐章。

黑暗中,他慌乱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他竭力平稳呼吸,黑亮的眸子凝视着前方,他看见了一个长长的高大的影子,像一堵巨大的墙壁慢慢靠近。

他不敢在向前,手中的火苗随着颤抖晃动,只有微弱的光点,每一根神经都被恐惧紧紧缠绕,听得见要跳出胸膛的心跳。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从眼前伸出,指尖滴着血。他的瞳孔急剧收缩,血液仿佛凝固,紧接着像火山喷发在血管里奔涌,心跳如脱缰之野马疯狂加速。

他的胸膛被对方如铁钳般的手死死抓住,那力道大的惊人,似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他拼命的扭动身子,可那只手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指尖的血水沿着胸膛渗进血肉里。

每一次挣扎都像是在蚍蜉撼树,只换来血肉最深处的剧痛,他的额头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惊恐与焦急,疯狂挣扎却越陷越深。

他双眼无神地望着那步步逼近的危险,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再也没有一丝挣扎的念头。

听着那恐怖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双手无力的垂下去。

心跳似乎都慢了下来……

此刻的他就像个被掏空的破布娃娃,等待着毁灭的降临,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的垂下去。

“Namotasa Bagawato Ahrahato Samma Samputasa X3”

“Kumarang Kumarina Piyangmama Putangwa Cayati”

“Chou Kumamthong Chonma Kinkao Piyangmama”

大脑深处不断传来晦涩难懂的声音,他听得见眼皮却疲惫不堪,浑身像被重锤狠狠砸过般沉重疼痛,身后好似有不断翻涌的浪潮,机械地推动他向前飘。

惊悚黑暗的记忆碎片开始重组在眼前放映,苏尧猛地全身一扑腾,惊恐的瞪大眼睛,他依稀记得自己被一双大手牢牢抓住……

天空中太阳高挂,泛着无情的光。

“你醒了,苏尧?”

眼前人的脸庞模糊,他不断靠近,伸手捂住苏尧的手,急切的询问。

“苏尧?苏尧?”

一阵巨大的耳鸣,刺眼的阳光模糊视线,意识似乎被一块巨轮碾过,彻底粉碎,无法思考。

冰冷的海水一次一次的拍打过酸痛的身体,记忆里被蒙上了一层薄膜,竭力回忆,过去的真实画面像是被封印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里,看得见摸不着,无数次触手可及又被强大的推力猛地拍回去。

眼前似乎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却又陌生,在苏尧意识里他应该是40岁左右老实大哥的模样,巨大的眩晕感过去,他看清了男人。

最多不过30岁的年轻男人模样。

对方看见苏尧的视线渐渐聚焦,直接激动的抱住了他,他感受到肩膀一片湿润,上面是一个热泪盈眶而自己又不认识的面孔。

“你终于醒了,我们出来了。”

他强迫苏尧凝视自己眼睛,瞳孔出现一个时钟,然后开始飞速旋转,旋转,继而闪出金色的光芒。

苏尧机械的注视着那个光点,承载记忆的盒子开始剧烈的晃动,内里的碎片癫狂起来,飞一般的冲出制皓,异于常人想象的疯狂,它们被注入灵魂一样开始自主的拼在一起,最后汇聚成完整的惊心动魄的记忆,毫不留情回到了苏尧身体里。

一阵胆破心惊,他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上肮脏破损的衣服,肩膀开始不断的颤抖,心跳如雷。

海面上浮光掠影,漂浮的人惊心动魄。

苏尧惊恐的捂住胸膛,哪里没有出现血窟窿。

“好了,出来了。”

李磊安慰关切的轻拍他的后背,目光贴切的凝视着他依旧停留在噩梦中的神色。

苏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长呼几口气,胸膛里快要跳出的心脏渐渐回了原位。

他抬头看向李磊,热泪溢满通红的眼眶,劫后余生般猛地抱住了他,像抓住了沉海之前的稻草。

“那现在是哪里?”

苏尧胡乱的用手抹去脸颊的热泪,压抑哭腔低声问,他的肩头还在小幅度的颤抖,冷汗贴在后背烙铁一般。

“通向下一个副本,”

“不是出来了吗?”

“噩梦无穷无尽的。”

“再睡会儿吧……”

“不……”

他下意识的拒绝,眼皮却不由自主地阖上了,黑长的睫毛像一面枯萎的扇子。

一段惊心动魄的记忆突然侵袭大脑,他原本精神紧绷,心口窒息,身体沉重而疲惫,男人的话却催眠一般。

李磊将他轻轻放在一旁,手指留恋满足的抚摸过他的脸颊,嘴角扬起弧度。

昏睡中,苏尧梦见自己变得很轻灵就像一片柔软的羽毛,他划过一条长长的河,贴近一栋独立房屋……

愈来愈近,他看见窗户里有一张雪白的床,少年躺着一个男孩,沉沉的睡着,胸膛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小宁?!”

苏尧看清了男孩的脸,可是随着距离的缩短,他明显的感受到床上人也变得越来越虚弱,从脚开始一点一点变透明。

他想飞过去抱住他,胸膛猛地向前,却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瞪大眼睛,他看见了一个黑色的佛像之后又一个面容狰狞的巨大雕塑,来不及看清,他就再次被人喊醒。

“苏尧?”

李磊用手掌轻拍打他的脸颊,弯着腰在他耳边呼唤。

他缓缓睁开眼,全身的疼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梦中的轻灵。

周围站了许多人,他们嘴里在嘟囔什么,但是听不清。

通体洁白如玉的寺庙映入眼帘,周身镶嵌着玻璃碎片映照过阳光,一阵刺眼的光芒,苏尧下意识用手遮住。

指间的缝隙,他看见高处有两个同样全身洁白泛着银光手拿武器的神像,以及下面一道长长的桥。

“不要停留,不要回头,不要撑伞。”

引导的男性工作人员身着浅色长袖衬衫,语气认真而庄重,和四周建筑物的纯洁相得益彰。

苏尧跟着人群一起往里走。

洁白无瑕的桥两侧下面满是挣扎着向上的手和骷髅头,那雕刻简直逼真到了极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苏尧看着它们扭曲着、痉挛着,以各种诡异的姿态不断朝向自己伸过来。

他惊恐的瞪大眼睛,看见那些手有着不同的肤色,粗糙的、细腻的、青筋暴突的,它们像是从无尽的深渊里爬出来的,隔着肌肤都能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已经贴近了血肉。

【你好你好,不用握手了,回去吧。】

苏尧伸手小幅度的擦了一把背后的冷汗,然后傻傻的笑,

单纯的眼睛看着跗骨之疽的手越来越多,发现每一只手都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在癫狂的挥舞,用力的拉扯似乎要将人拽进未知的、毛骨悚然的深渊巨穴中。

甚至水下的鱼都只有黑白色,惊悚而庄严的画面,在这里似乎能被扯碎成无数碎片。

“这些手代表着诱惑和世俗的**,不要怕,只是建筑风格。”

“好,都是假的!”

身旁的男人压低声音说,他的眼睛随着引导人员一起望向盘旋着十六条龙的天堂桥。

苏尧就像个中二少年进副本一样。

“千万不要回头。”

经验十足的老用户郑重严肃的叮咛。

【只要我不回头,后面就没东西。】

但苏尧还是控制不住地多想,那一双双狰狞的手,要爬过来了?

他安慰的拍拍胸膛。

【不紧张不紧张,我是好人。】

随后长舒了一口气,昂着脑袋往前走。

没走两步他就被拦住了。

“请大家拖鞋进庙。”

浅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提醒。

庙内以纯白为底色,通身无一处镶金,墙壁

布满壁画,而与外表庄严肃穆不同的是,除了传统佛像之外,

【钢铁侠、拿着盾牌的美队?】

“身材一如既往啊!”

苏尧不由得感叹,

赤着脚迈进来,巨大的四面佛映入眼帘,外部阳光透过门窗射进来,佛庙一片寂静神圣。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宁静氛围中,有的已经开始双手合一举过头顶跪拜……

和阴暗走廊截然相反,这里明亮如白昼,却又透着隐隐的不安,仿佛只是狂风暴雨来临之前的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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