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缩后的文件传来，果真是从本家发布的通知，日期显示，居家办公的通知发布于自他们离开金銮城后的第三周。
燕无乐转着手中的宝石钢笔，扣动盖帽滑动页面。
最先执行的是地上的文职部门，居家对他们的工作而言影响较小；之后通知慢慢拓展到了地下部门，先是休息少许维修线和研发线，再后来直接关闭了整个生产部门。
偌大的科鸢大厦内，此刻上班的居然只有安保部门。
燕无乐的内网终端收到安保提示，系统显示，几乎只有藏在地下的数据库还通网通电，除此之外就只有包含她在内的几个高管办公室。
于是她又把证据链备份了向山涧庄园发去。果然，父母的终端响起回应。
「爸：无乐？终于回来了，你现在在岚水吗」
燕无乐拍了张安保系统内黑漆漆的监控画面，发送：「我在公司总部，居家办公的通知是怎么回事？莫狄说是本家亲自下发的」
谁知燕成蹊的头像闪动了下，随即变灰了。
一阵微不可闻的电流声滋啦响起，办公室内的光屏也诡异地灭了。空寂的办公室内只余人造太阳投射来的白光，被大厦隔热玻璃一挡，在二人周身拢出惨淡的寒意。
燕无乐低头看向自己的机械臂，信号强度几乎为零，再伸手摁台灯，重复多次也是毫无反应。不远处的办公室大门倒是悄然移动，眼看就要合起。
应霁猛然上前，然而它的电动拉锁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在他还差一步时玻璃大门迅速落锁，瞬间浮动的蓝色纹路表明防弹系数拉至最高。
撞在上面，也只有“砰”的闷响。
现在他们被彻底困在这办公室内了。
应霁退开几步，下一秒一张储存卡从自己锁骨下方吐出，它被插进燕无乐的机械臂，随后弹出的迷你光屏上出现了他方才眼疾手快存下的画面——信号强度尚好时，一些检索来的新闻。
「重磅！科鸢集团旗下V-04型家政机器人疑存安全隐患，多位消费者反应其有过热超载问题」
「独家消息：5月19日，科鸢集团总裁豪宅内疑发生爆燃事故，目击者证实火光冲天，但未见后续救援」
「金銮秘闻二三事！听说某Y集团正在悄悄召回五年前的产品？理由是保障人身安全！快来看看，这款元老级产品你家也有」
……
一篇篇报道像水般滑过，最后一则是金銮城广电总台的出镜报道，只见记者表情严肃地站在一众写字楼间，背后透亮的玻璃幕墙外赫然标着科鸢的logo。
“我现在位于科鸢集团总部门口，虽然大厦的门厅已拒绝外部来访，但可以看到门厅内依然保安值守。经过本台无人机连续三天的拍摄，我们发现科鸢集团内亮灯率不足10%，而关于产品安全的问题仍在发酵，截至发稿日未见官方回应……本台将为您持续报道。”
焦点从记者凌厉的眼神中切换，随着同期声结束，镜头落在了人去楼空般的接待大厅。
光屏熄灭，倒映出燕无乐凝固住的脸。
按时间排序，流言出现于他们离家一周后，它们发酵了半个月，等来了科鸢集团发布的居家工作通知——公关部门忙到飞起，而生产线几乎停滞，股价骤跌加上召回费用，让科鸢的资金链一度摇摇欲坠。
然而事态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控制。
燕无乐心下一沉，即使要泼脏水，也得有恰当的理由。她现在把名为非法实验的证据带回来了，而距离居家工作通知发出已三月有余。
那段电视台的前几篇跟踪报道也被翻了出来，画面内人头攒动，拉着横幅抗议的群众遍布整个大厦广场。
这逼着她父母下达了居家通知。
办公室大门锁死，明显是外部所为，应霁在屋内兜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信号波动，“现在怎么办？”
暴力轰开吗？似乎可以一试。机械臂的充能条由蓝转红，燕无乐对准玻璃大门，紧抿唇角——出拳！
一条红色弧线划过空气，直直冲向透明玻璃，然而下一秒，那蛛网般的蓝色纹路如涟漪荡开，转瞬消失无影。
糟了！燕无乐立即想抽回手，撤销防弹系数的大门只是普通玻璃，她这一拳下去它只会变成朝向他们的碎刃。
来不及了，红色的充能条只降为橙色，银光爆闪，碎裂的玻璃渣溅出，然后门上的防弹系数又被神出鬼没地拉高了。
大门上出现了个她拳头那么大的破洞，还未完全碎裂的玻璃藕断丝连地隆起，隐约是个拳头的形状。
燕无乐的上臂被震得发麻，有细小的玻璃碴嵌入皮肤。
怎么回事？她惊魂未定地看向应霁，他却松开护在她胸前的手，转而从她口袋中勾出了什么。
那支青竹红日造型的录音笔。
“是「黑客」，防弹系数改变的那一瞬间，我感知到了信号波动。”
他把录音笔连通室内音响，诡谲的电子音顿时在空中回荡：「怎么不砸门了？我还想看你被自己害死呢。」
「谈情说爱的小游戏该结束了，我对你的耐心也到了尽头。」电子音又缠上应霁，「你对科鸢集团或许没什么感情，但对那个女人可不是，对吧？」
它来回飘荡，被玻璃大门弹回后又撞上燕无乐的耳膜：「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帮我完成一件事。事成之后你的公司自然会得救，要么，你就来给我陪葬。」
「这里可是金銮城，科技无处不有、无处不在……同样，你我无处可逃。」
“咔嚓”一声，应霁手中的录音笔随之开裂，红宝石镶嵌出的滚圆红日碎成两半，连带扑闪落地的翡翠竹叶。
办公室大门缓缓开启，幽深无人的走廊中无数监控转动摄像头，目不转睛，直直望向他们。
燕无乐咬咬牙拔掉了几根插在皮肤中的玻璃碴，“走吧，看来我们又有的忙了。”
死寂的大厦顶层，飞船稳步升空。
“回岚水吗？”应霁站在起居室床前，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接管驾驶，伪装模式下的「扁舟」像一粒鹅卵石，在熙熙攘攘的天际交通线中毫不起眼。
燕无乐点点头，她需要在自家高级别的安全系统下再联系一下父母，顺便理清这几个月内科鸢内外发生的事。山涧庄园恐怕正被盯梢，还是岚水别墅更隐蔽些。
她长袖挽起，皮肤上全是刺鼻的药水味，单向舷窗外是拥挤的车流，体型较大的「扁舟」卡在一众飞行器内龟速前进。
一个大汉从他的飞行器中探出头来掸烟灰，又对着大排长龙的车流啐了一口，他左顾右盼，瞄准了身旁的大型飞船后吹了声口哨，“小伙子服务意识挺强的嘛！”
二人闻声回头，正好对上那大汉不怀好意的脸。但这窗户不是单向的吗？应霁皱眉起身，然而这窗户设置失灵了般纹丝不动。
那大汉又调侃起来，燕无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不看不要紧，这人更来了劲，“欸？美女你好像有点眼熟哦？”
“等等，我好像在网上见过你！”大汉说着就要拍照，她还没来得及躲闪，「扁舟」就如梭般拉升高度窜了出去。
应霁接管了飞船的智能驾驶，此刻飞船像一颗横冲直撞的弹珠，迎着叫骂在车流间Z字形前进。
燕无乐挪开挡在脸上的手，勉强松了口气，她扯下床单盖在起居室的舷窗上，操作面板显示两分钟前有未知能量影响了视窗设置。
电子音又幽幽响起：「反应还挺快，但不会再有下次了。」
「别去岚水耽误时间了，你那别墅早被贴了封条。还有那个男人，他已经在编辑劲爆消息了。」
他阴恻恻地围着燕无乐转了一圈：「你的证据我会分批帮你传送到科鸢高层，现在，把飞船停到DM大厦附近。」
——原来之前的传送都失败了？
燕无乐怒极反笑：“我该怎么相信你？”
「很简单，每个指令结束后我会给你联系科鸢集团的机会，你也能从新闻上看见公司的反击。」
操作面板上的目的地已被调为DM大厦，方才还骂骂咧咧的车流看见这艘巨型飞船慢吞吞地掉头、疾驰而过，骂的更大声了。
他们站在驾驶室内，刺目的阳光穿透舷窗，天际线下方的建筑穹顶越来越高，直到漫过飞船，遮天蔽日。
最前方是记忆中的黑金色大楼，棱形基底平行盘绕，像一根羚羊的尖角深扎环形城内，随后咆哮着直冲云霄。
「扁舟」驶入附近的公共停机坪，“哔”的一声后，显示屏上出现的却是另一串飞船编号。「黑客」的伪装比她想象中更周密，但燕无乐却高兴不起来。
「精神一点，我不白嫖劳动力。」
话音未落，一段传送示意图和几份文件同时弹出，伴随着极夜城独有的磁暴与雪夜，注有DM风投字样的侏儒生物体交付名单被传送完毕。
「还记得你在阿芙洛狄研究院拍下的视频吗？我也顺手传到网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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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chapter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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