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舆论发酵的时间内，「黑客」发送了第二个目标地点。这次他没有催二人即刻出发，燕无乐看了眼光屏后也选择简单休整。
整个起居室光屏此刻被分成两部分，左边是实时监控的舆情动向，右边则是DM大厦的全景地形图。一个小小的弹窗忽然跳出，是山涧庄园与岚水别墅门口的监控画面。
「看见那些蹲守的媒体了吗？就算千辛万苦回到金銮城了又怎样，舆论扭转前你们不还是有家不能回。」
燕无乐盯着大厦全息地形图顶端的那颗红点，“难道你这个目标就很简单吗？”
电子音滋啦作响了一会儿，理亏似的发来一份更详尽的注释：DM大厦高约六百米，地上部分共九十九层，整体大约被分成上中下三部分，从下到上依次是接待大区、职能中台以及开发管理区。三区之间犬牙交错，一些浮动的小型功能室穿插其中，将它们联系成一个整体。
DM风投的主业依然是投资，大厦构造上没有科鸢集团底部的生产与研发区，整体看起来平平无奇，那个红点所在的“开发管理区”占比也不大，燕无乐眉头一皱，高层办公室吗，难道让她去偷文件？
“你都能拦截我传送的文件，怎么不直接黑掉DM的系统？”她关闭飞船外灯与引擎，防尘罩顺势落下，这让「扁舟」看起来与僵尸船无异。
「我没有那个能力。还有，我留出的时间是给你们做准备用的，不是唠家常。」
操作面板上多个指示灯亮起，武器箱、后备舱、智能药柜……这些部分加密等级较高，此刻灯条像故障般来回闪动，应霁叹了口气后把它们一一打开，果真指示灯又回归正常。
两套漆黑锃亮的潜行服被二人换上，燕无乐摁下耳机内侧的按钮，瞬间蛇鳞般的银白面具覆盖全脸，完美贴合她的面部曲线。
她回头看向应霁，侦察镜下的他多了几道浮在空中的注释：男，青年，体征正常，平静。
温感系统下，他的胸口呈现为红橙色，它顺着四肢逐渐降为黄橙，步履间地板上留有淡淡的脚印。他在燕无乐手中听话地转了一圈，潜行服勾勒出健硕身段。
燕无乐恋恋不舍地想收回手：“……如果你有出厂皮肤，一定长这样。”
应霁捉住她的手，从她的眼镜中看见了自己倒影，“那我记住了。”
“不，平常倒也不用这么……！”
电子音不合时宜地发出怪响，随即，后备舱中有东西“咔哒咔哒”地冒了出来。
她立刻前去检查，而应霁不满地瞥了眼舱内监控的方向。
他的耳机内忽然出现电子音：「听话一点，不然我不能保证你们能活着走出DM大厦。」
「担心了吗？你替她来也可以，这样她可以在家安全地等你好消息，是不是很心动？」
「黑客」絮絮叨叨，甚至直接在他的眼镜前标识了任务地点。
应霁抬手关掉了耳机。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他轻声道，“她不会愿意的。”
燕无乐对此毫无察觉，她扒开后备舱内的杂物，发出声响的是那两大只由诡异材料拼合起来的机械螃蟹。
空间狭小，当初应霁为了把它们装上船，硬是把它们拆得只剩芯片与零星部件，方才就是它们的柱状复眼彼此敲击，发出声响。
……缸中之脑，还是两个。
她和它们面面相觑，复眼学着她的样子，频率不定地闭合又张开。
“太闷了吗？这里确实很无聊。”
燕无乐直起身子，没等开口应霁就提来了工具箱，二人坐在杂乱无序的后备舱中，四周堆满了他们从极夜城和悬浮岛上搜罗来的素材。
螃蟹们的眼睛追随着二人，看着螺丝刀被他们递来传去，螺丝螺帽很快如碎玉落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燕无乐把它们的脑袋换了个方向，随后机械臂上光屏展开，投影在众人目光所及之处滚动着金銮城的实时舆情。
“改装还有一会儿才能结束，看点别的吧。”她边说边卸下蟹腿上的几个关节，又把应霁刚做好的弹簧轮当做腿给它们安了上去。
芯片外壳也被替换得更迷你，她插上摄像头作为单眼后，切断了复眼的链接——前后顺序不影响它们继续看光屏。
被装好的摄像头简单滚动了一圈，又聚焦到了光屏上。
好像讯息更新得越来越快了……？
二人顺着螃蟹们的视线看去，只见那段自己亲手拍下的视频被截图后肆意流传，正指数爆炸般在社交媒体上传播，一时间热搜上挂满“研究院起火内情”“疑似非法生物体实验曝光”“DM风投”等词条，迅速攀登直至登顶。
接连引爆的还有评论区，问号叹号满天飞的同时，二人手中的工具也滞在空中，「黑客」说到做到，这段来源未知IP也虚拟的视频正飞速吸引着网民目光，又被保存后进行二次传播。
又过了几分钟，深红色的词条消失了，再检索已是“结果不可见”，热度最高的几条二传贴文下热评又被大量水军顶下，很快，这些贴文也不见了。
刚掀起的风浪就这么被压下去了？
应霁看了眼燕无乐，而她却神情自若地装上另一个透明芯片壳，淡淡道：“没关系，这才是好戏的开场。”
一抹自信的微笑悄然浮现，弹指间她简单更改了舆情监控的关键词，一些二流社媒平台下的评论区依然活跃，只不过“DM”“起火”“内情”“生物实验”等词汇皆被谐音或字母取代，抑或被多个标点符号隔开，这样的一条评论下往往还有一连串的“求私”和“求分享”。
“都是千年的狐狸，这一套流程大家都很熟悉了。我猜很快DM风投就会对此发布官方声明，否认这一切。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后继续爆料，层层锤死。”
她对着应霁浅浅一笑：“你好像忘了，我也是商人。”
博士肄业后的另一条赛道也算是被她闯开了，虽然导师程远章看不上。“咔哒”一声，她安好最后一块零件，机械螃蟹登时跳起，可灵活旋转的四轮蟹腿不用倒腾也能移动飞快。
现在它们在地上打转，像两只吉娃娃，大小只有在岚水别墅时的五分之一，前进速度加倍但响动却压到最低。
原本两条复眼的位置此刻被换成了两粒摄像头，一个正视前方，一个则持续三百六十度旋转，细丝般的天线从它们中冒出，将所见画面传入二人眼镜所在的终端。
燕无乐试了一下，眼前出现了自己的作战鞋，两只螃蟹又飞速直立身子，这次画面变成了应霁精壮的小腿。
咳，好奇怪的特写。
螃蟹的眼睛还在上翻，小腿、大腿……紧身潜行服下他曲线流畅，恰到好处的肌肉被完美勾勒，在遍布银灰细纹的黑色面料下泛着哑光。
这是伸缩摄像头，作为侦察螃蟹，传来画面的清晰和广泛程度才是重中之重。
燕无乐抿了下嘴，而那只小螃蟹头顶的天线接收到了这一细节，顿感自己发现盲点，摄像头翻得更起劲了——
她也关掉了眼镜。
殊不知在另一边，应霁眼中小字跳动，围绕燕无乐的注释变了：女，青年，体温略上升0.6摄氏度，心率较快，疑似说谎反应。
而她分明一言不发，神色如常。
他指了指眼镜，流转的微蓝荧光表明解析程序正在运作，他问她：“这个注释程序能不能给我也安装一个？”
“……不能。”
燕无乐蹲下身抱起两只螃蟹，它们的眼睛对上她的脸，应霁注意到她耳朵有些红。
也很有趣。
“听你的。”他快步跟上，看着燕无乐把螃蟹们悄悄放了出去。驾驶室内的光屏瞬间弹出四个实时画面，升级后的钢丝四爪作为蟹钳，毫不费力就撬开了停机坪内的下水管口，随后幽深狭长的管壁好似永无尽头，正在两只螃蟹的探索下飞速后撤。
机械臂上则弹出舆情实况，一些从社媒跳转出的群聊出现，爆料正以更隐秘的方式进行，这些小群如同杀不死的蟑螂，一个被强行解散后又冒出更多。
越捂越有，不管是逆反心理还是越权的刺激，总之她很满意当前这局面。同为B端，科鸢集团不可能指名道姓对DM风投说什么，但可以借第三方推波助澜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她将目光投回那颗DM大厦顶端的红点。
这里是DM的开发管理区，通往此处需要特定高管的密钥，「黑客」的权限最多只能将他们送往职能中台，也就是大厦中部。
「高管也是要下楼开会的，你们的机会有限但不为零，我也会尽力帮你们。」
“用你那开关窗和阻拦信号的能力么？”
燕无乐发现这神秘人看似来去自由，实际上能调动的东西很少，但凡他能力足够，此时扁舟应该已经化身炮弹了。她想起自己在太空中被无人飞船撞击的经历，断定不是「黑客」所为，他没有这种能力。
她叹了口气，“好吧，我们到那里之后呢，需要做什么？”
电子音沉默了一会儿：
「来见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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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chapter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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