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姜二爷此时却是满头的汗。
姜芩怀孕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当初将女儿带到宴会上本就是存了攀附独诸的意思。那日独诸送给姜芩的东西足够大方,正当他以为独诸对人有意时,过后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要收了姜芩的意愿。
姜二爷原本就以为此事就此作罢,然姜芩怀孕的消息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关键是他收到消息竟然是被独诸派人来告知的。
真不知道这人从何知晓,难道虽然他还留着人手关注着自己这个女儿?姜二爷摸不清楚这位的态度,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也对姜氏有利,独诸如今俨然成了朝廷新贵,扒上他会让姜氏更上一层楼。
他心中百般盘算,却在此时被姜老太爷叫进书房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可真是出息了!”
姜老太爷显然是被气的狠了,背着手在书架前走来走去,一把花白的胡子随着他的动作不住的颤动。
“看看你做的好事,卖女求荣的蠢货!”越想越觉得头疼,姜老太爷抄起一方砚台就往自己这二儿子身上砸去。
砰—
姜二爷被吓了一跳,一边下意识的转身躲过,语重心长的回道,“父亲,那独三郎如今颇受盛宠,独家也是权势滔天,姜芩坏了他的孩子,对姜氏有利啊!”
一边心里又想着平日姜老太爷对这些事情并不过问,今日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你送谁不好偏偏送她去!还一边用她攀附了独家,然后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送她去祁氏,你倒是好算计,墙头的草都没你八面玲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要害死我们!”
姜二爷抬手擦了擦汗,劝道,“我知道六娘那孩子性格不够稳妥,但也许正是这样才让独三郎对他另眼相待呢?父亲,如今局势越来越严峻,独家手握兵权,比起祁氏来更值得我们攀附,若把握好了这次机缘,将来各路相争,姜氏未必不能分一杯羹啊!”
“自芸姬失宠,太子身死,我们离开上京已有多年,家族衰微,父亲难道就甘愿姜氏从此没落?”
似乎被姜二爷说的话打动,老太爷的心绪也平复了下来,他将手撑在案上,叹了口气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唉。”
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话头。
老太爷绕着案前踱了几步,染了白的长眉揪在一起,神态凝重的样子让姜二爷忍不住又开口,“况且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过折进去一个六娘,父亲您还在担忧什么?”
“你给我闭嘴!”老太爷听了他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又吼了一声。
见姜二爷被吓了一跳,也懒得再与他计较,只沉声道,“既然木已成舟,也只有依附独家这路可走,只是这事事关重大,我会派人去请这位独三郎详谈,你如今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六娘她们母子。”
姜二爷道,“恕儿子直言,这独三郎对姜芩并不是特别看重,而且性情阴晴不定,父亲想请他交涉可能会有难度,到时候一个不慎惹恼了那位可能会得不偿失,我们不如等六娘生下孩子之后再做打算。”
这话他说的都含蓄了,想到上一次见那位的场景,与人弈棋时突然就暴起砍死了一个官员,那官员他还认识,也与李通暗中有过往来。独三郎行事毫无预兆,头颅当时就滚到了他的脚边,震得姜二爷浑身僵硬,差点就要当场跪下。
“这些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老太爷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又吩咐道,“另外,既然已经下了决定,祁氏那边那些家眷也不能再久待了,府上也已经修缮好了,你派人去把他们接回来。”
姜二爷自是应是。
“你走吧,出去将曹卫叫过来,我有事吩咐他。”
曹卫是老太爷从上京时就带在手下的侍卫,乃先帝所赐,武功高而且只忠于老太爷一人,老太爷如今虽不多过问家族之事,曹卫也留下做了个管事,但他仍是老太爷最信任之人。
等姜二爷退了出去后,姜老太爷便坐下来写了一封迷信,兹事体大,他也不敢直接在信中言明,只反复强调重要之处,这样即使信落入别人手中也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你立刻赶往上京一趟,务必将此信送到独三郎手中,切记,一定要保证是他能收到。”
曹卫双手接过信件,将其小心收入怀中,恭敬领命道,“必不负老太爷所托。”
……
“爷,那不是姜姑娘嘛?”
关山指着前头进入布铺的女子背影说道。
戚玹宇闻言照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刹那间亮起,“真是阿葛姑娘…”
姜葛与戚玹宇相识时用的是化名,后来戚玹宇才知道谢琅这个名字是假的,等姜葛将易容卸了之后再见时,整张脸都像烧红的炭,一边磕磕绊绊的说自己不介意她的隐瞒,一边又暗中为好不容易把称呼从谢姑娘过渡到阿琅姑娘,没想到又功亏一篑而叹息。
只是他这人一片赤城,又时常借着找姨母的机会与姜葛“偶遇”,一段时间下来也自然的又对姜葛改了称呼。
此时路上见姜葛进了布庄,心中欣喜,收了折扇想也没想就也跟了上去。
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回头问两个侍从道,“快,看看爷今天衣着可有不妥。”
关山立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道,“公子您今日这身色调清雅,衬得人玉树临风,姜姑娘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就你话多。”戚玹宇骂了一句,面上倒是愉悦,转身加快步子走了。
……
布庄是这一片的老字号,打着物美价廉的招牌,供的商品多是一些普通百姓所用。姜葛在里面翻看一些陈列在外的货物,她今日刚给姜芩送一些配好的保胎药,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布庄,陈姑终日在院子里无事可做,姜葛帮她买点针线回去打发时间。
“阿葛姑娘?”
身后传来轻唤,姜葛回头,见一身穿牙色绣如意纹锦袍的俊朗青年正对着自己笑的春风荡漾,她转身,朝来人颔首,
“戚公子。”
“姑娘是在这里买衣料吗,前两日我从外面运了一些过来准备送给姨母,若姑娘不嫌弃到时候也送一些到姑娘那里去。”
戚玹宇在崔夫人那里见过崔夫人为姜葛绣的东西,知道她不善女工,并没有往她会来购置针线那方面去想。
姜葛婉言谢绝,但仍是客套的寒暄了几句。
她对戚玹宇并不反感,抛去崔夫人屡次帮她的原因不谈,一个赤忱的人捧着一颗心与你相交,又有几个人会真的厌恶。
但她却不能接受那份好感。
而且当她从商丘归来,隐隐约约知道戚元所为之事,再从祁衍能透露的一些消息猜测出,祁太傅及祁氏一党已经着手开始有所行动时。
她也就将任何戚玹宇与自己变得亲密的可能性在心中堵死了。
戚元必定会被卷入波涛之中,到时候如果两人关系亲近,她将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若是从前的姜葛,豁达也不计较得失,也许仍会将他当做朋友,但如今,当她失去了一切之后,能得到的亲情又再一次失去,
她开始在很多时候规避风险。
她也觉得自己在一步步变得虚假而冷漠,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活着,带上虚幻的面具。挫折逐渐埋没她曾经性格中最闪光的东西,看似变得更加冷静实则开始软弱,在时光中她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
“那姑娘吃饭了没?现在已是午时了,庆福楼的樱桃肉可是一绝,姑娘要不要一起去尝尝鲜。”
戚玹宇不死心的凑上来,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了。”姜葛道,“出来时陈姑已经准备好了餐食,便不叨扰戚公子了。”
似乎能看到戚玹宇摇起的尾巴失落的耸搭下来,他强扯着笑容道,“那好吧,不能让姑娘失约。”
“我与姑娘顺路,若姑娘不嫌弃能否让我与姑娘共行一程?”
见他黑亮的眼神里盛满希冀,眸底深处还隐隐带着几分脆弱,姜葛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戚玹宇心中的失落一扫而空,兴奋起来。
正午时分太阳毒辣,出了布庄,戚玹宇将扇子不轻不重的摇着,小心的找着角度让姜葛也能扇到风,一边变着法的找着话题与她交谈。
姜葛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偶尔出于礼貌回应两句。
尽管如此,在戚玹宇眼中只觉得阿葛姑娘沉静又温柔,美丽又优雅,就连那荼白的简单衣裙都能被她穿出仙女的气质来。
……
微风吹过女郎的袖摆,袖口偏移了一点位置,将隐藏在下面如玉骨的手指露了出来,戚玹宇无意间瞄到,便忍不住出了神。
阿葛姑娘的手真好看啊,上面红色的纹理就像飘在玉石里的一抹奇霞,潋滟又妖异,摸上去肯定也是冰冷的。她看上去好像气血很不足的样子,嘴唇经常泛白,等她对他没有那么见外的时候,一定要将府库里珍藏的好东西都喂给她,让她更健康一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