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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心上人

许是前一日知道了太多事,今日又要参加长公主府的宴席,云出岫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大黄喔喔喔打鸣的时候,云出岫已经醒来多时了。

她翻身跳下床,她已经想好了,就按照她本来的样子装扮吧。那些繁复的装扮不适合她,她也打扮不来。

所以,她将乌黑的长发分成几股,在头顶绾成结,以一支双蝶珠花金钗固定。衣裳嘛,她则选了杏子色广袖裙装,裙摆和衣袖上都以金线织着翩飞的蝴蝶。整套装扮,既不会过于张扬,但也没有过于素净。

云出岫对着镜子照了照,虽然和她以往的装扮对比来看,还是有些隆重,但是这次毕竟是她作为世子妃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代表的不仅是豫章王府,也是符禺观的脸面,隆重一些也是必要的。

在院子中,她不期然地和世子迎面相遇。

即使是去赴宴,那人也依然一身墨色长袍,腰间以云纹腰带束住,衬得肩宽腰细,从袖子和袍角处的暗金纹饰能感受到穿着此衣之人的身份非富即贵。头发用金冠束起,隐隐显出非同一般的气势。

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云出岫下了判断,这定是朔风无疑了。

她撇撇嘴,这副精致的好皮囊里却有朔风这个倨傲古怪的魂魄,真是暴殄天物。

朔风的视线也淡淡从她身上划过,她今日这个装扮看起来舒服多了,昨日果然不是他的问题,是这女子突然变化太大让他不适应罢了。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又都移开眼神。

相顾无言,并肩向院门走去。

男子腿长,一步迈出老远;女子却也不甘示弱,紧紧保持与男子并肩同行的步伐。

谁也不肯落于另一个人的身后,都在暗暗较劲。

齐沛跟在二人身后感叹,这是什么奇葩夫妇。

府门处,庾王妃已经盛装打扮好,正坐在为首的轿辇中等着他们一同出发。

看到这两人并肩而出,庾王妃先是一喜,世子世子妃看来是琴瑟和谐,待看到这两人的打扮,笑容又是一滞,怎么都穿得这么雅静,怎么能凸显出王府家大业大、权势滔天的气派!

终于到了府前,云出岫已经走得气喘吁吁,她偷偷瞪了一眼朔风,腿长那么长作甚。

朔风正要唤小厮牵来马,却被庾王妃叫住,

“阿浔,这是你们夫妇第一次一同出府,需得同乘。哪有你骑着马在前,将新婚娘子独自一人扔在轿中的。在外人看来,也不好看不是。”

云出岫没有出声,她知道以朔风那个性子,怎么会管旁人怎么想,他定然是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的。所以,她乐得不吱声。

谁承想,朔风竟同意了庾王妃的说法,将马鞭扔给齐沛,自己迈步上了后面的轿辇。

云出岫如石头般愣在原地,这人怎么这么听话了?

身旁的丫环小声道:“世子妃,该上轿了。”

云出岫只得也登上轿辇。

庾王妃见状,满意地放下轿辇的帘幕,吩咐道:“出发吧。”

轿夫接令,两顶轿辇并十数个丫环嬷嬷、侍卫小厮护卫着轿辇,浩浩荡荡向长公主府的方向行进。

第二个轿辇内,云出岫上轿后就离闭目养神的朔风远远的,但她想先确认一件事,她小声道:“封浔...”

抱着臂的男子睁开眼,凉薄的眼风扫过来,冻得云出岫一激灵。

好吧,猜错了,并不是封浔,还是朔风。既然如此,那他刚才为何乖乖上了这个轿辇?这不是他的性格啊。

“哐”一声,有东西砸在轿辇的侧壁上,云出岫吓了一跳,欲站起身却被轿顶狠狠撞了一下头,她揉着脑袋,痛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砸向轿子的声音并没有停止,中间还夹杂有女子的喊声。

她想掀帘看看,可是又怕一掀开帘子就会有东西砸向自己。

她看向朔风,只见他依然面不改色,继续抱着臂闭目养神状。

“外面怎么了?”她问轿外的下人。

“世子妃莫担心,是一些女子在抛掷果物。”有嬷嬷答道。

抛果子?

“这是为何?”云出岫好奇。

答话的嬷嬷似乎有些犹豫,只听她尴尬道:“世子妃有所不知,京中风俗,女子若有心仪的男子,就向他乘坐的轿辇抛掷果物,以示爱慕。”

云出岫慢慢将头转向朔风,如此看来...她这夫婿还挺受欢迎的哈。

恰好一阵风吹来,将轿辇的帘幕吹起,街边的女子们窥到了轿内朔风的侧颜,霎时一阵喧闹。

云出岫扶额:“京中的姑娘们是眼睛不好使么?怎么会喜欢这个家伙?”

“呵,小道长,注意你的用词。”朔风眼皮微掀,冷冷说道。

云出岫仗着是在府外,谅朔风不敢做什么,她探身凑近朔风,对着他的脸打量一番,又坐直身子,咂嘴直摇头。

朔风冷冷嗤笑:“你个小道士见过几个男人,有什么鉴赏男人的眼光?”

云出岫听他如此奚落自己,很是不服气:“见过的男人少可不代表没有眼光。再说了,我已经见过这世上最优秀、最风华绝代的男子,你跟他比,差远了。”

朔风眼皮跳了跳,原本只是路上无事与这个小道士拌拌嘴打发一下无聊时光,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这么扎心的话,

他对自己这副皮相还是颇为自信的,只是在最初看到封浔那些素色衣袍时很不满意,觉得封浔的品味实在太差。于是他一改封浔的风格,每次都是穿着暗色衣服出门,同时满意地收获一路女子的爱慕眼光与男子的惧怕眼神。

云出岫这番话,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听闻,新鲜,着实新鲜;也是着实的生气。

“他是谁?”朔风捏紧袖中的拳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只是要让你知道,他温柔善良又真诚有礼,是翩翩公子,是与你完全相反的人。”云出岫说起她记忆中的那个人,眼睛里都闪着光亮。

朔风明白了:“他是你的心上人?”

云出岫罕见地没有反驳他。

“他也爱慕你?”朔风见面前那个一直风风火火的女子突然娇羞,心里突然不是滋味,他不由得问出了这句话。

云出岫眼神暗淡下来,心中那个温润少年是她的心上人没错,可是他呢?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她么?

朔风将云出岫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呵,原来是一厢情愿。”他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却又对云出岫生出一股恼意。他将这种情绪的产生归结为,这个女子真的会很讨人嫌。

“那你呢?你就没有心仪的姑娘?”云出岫被他惹恼。

朔风鄙夷,他对情爱之事不感兴趣,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待他完成,他可没有功夫纠缠在情情爱爱的事情上。

“男女之事,不值得我分心。”

云出岫听到他的回答,有些疑惑,听朔风这意思,他还有其他的大事要做?莫非,这件他要做的事就是他出现的原因?

就在这时,轿辇渐渐放慢速度,有丫环在轿外说道:“世子世子妃,长公主府马上就要到了。”

云出岫自来到京中,她的活动范围就一直局限在豫章王府,她对长公主府还真有些好奇。

她将轿辇的帘幕掀开一条缝,凑过去朝外看过去。

视线所及是一排长长的轿辇队伍,一直排到了长公主府的府门前。

云出岫咋舌,来赴宴的人也忒多了吧。

光看长公主府的围墙也能感受到长公主府的占地面积之大,本来以为豫章王府已经很大了,可是没想到长公主府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大渝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豫章王的亲姐姐,身份地位分外尊贵,加上当朝皇上对自己的同胞手足格外厚待,因此,长公主府的奢华也就不足为怪了。

在豫章王府时,云出岫曾见过很多摆放的稀奇物事,比如雕刻成一座山的香炉、用玉石做成的珊瑚树,都是长公主府送来的。

轿辇完全停下,丫环恭敬道:“世子世子妃请下轿。”

朔风率先下了轿,云出岫紧跟在他身后,也迈下了轿辇。

大抵因为是豫章王府的轿子前来,府前并无多余的轿辇停留。

有几个人从府前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率先开口的是走在前方身形颀长、满脸笑意的年轻男子,

“叔母,阿浔,你们可算来了。”

看来这人便是大渝当朝太子封璞了。

封璞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虽然稚气未脱,但是满头满身皆是金银珠玉,华贵夺目。云出岫看到她,才算明白了什么叫做“珠光宝气”,那简直就是珠宝的人形首饰架呀。

“阿浔兄长,你怎么来得这般迟?”她跑到朔风面前,拽住朔风的衣袖,嘟嘴埋怨。

朔风将袖子从她手中拽回,神色依然冷淡。

“走,我可得罚你几杯酒。”太子揽住朔风的肩膀,和他走进府内。

珠光闪闪的女子见她的“阿浔兄长”不理自己倒也不生气,她将面庞转向云出岫,眼神先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中露出不屑,不再看云出岫,而是追着太子他们的脚步声而去。

这就是长公主的女儿显蕙郡主了。

云出岫也面色不改,豪门子弟脾气都不太好,她已经领略过了脾气顶差顶怪的朔风,这位郡主的小性子在她看来都无伤大雅了。

此时,另有一位长相温婉的女子走上前来,给庾王妃行礼道:“叔母。”

庾王妃忙回礼:“太子妃怎能给我行礼呢?”

太子妃扶着庾王妃的胳膊,亲昵道:“叔母是长辈,我作为小辈自然是要行礼的。”

庾王妃拍拍太子妃的手背,笑道:“你们崔家管女儿的家教也是忒严了。”

庾王妃见云出岫孤零零站在一边,招手唤她过来。

“这是世子妃妹妹吧,也只有这样的容貌能配得上阿浔了。”太子妃放开庾王妃的胳膊,又拉着云出岫的手赞道。

云出岫不习惯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此亲近,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甩开太子妃的手,只好摆出她来到京中后学习的标志性笑容。

太子妃只当她不习惯还有些拘束,带着庾王妃和云出岫也走进府内去了。

其他在豫章王府后面的宾客自然没有太子太子妃和郡主相迎的牌面,他们见这几位皇室中人已经进府,这才纷纷落轿,在管家的指引下入府。

就在这一通纷纷扰扰中,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望着豫章王府的轿辇,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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