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衍闻补充他的话,“长期住在这里。”
“如果我不工作,倒是可以。”白沐芽讪笑。
想起今天去税务局帮会计办事,工作人员冷漠不耐的态度,白沐芽哀叹,“真不想上这个班,每天都想辞职。”
“不想上可以歇一段时间。”
“哪能说歇就歇,而且这马上快过年了,不上班过年回家亲戚朋友都知道我没工作,我很没面子。”
舒衍闻偏头看她,“没有人在意你,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
轻飘飘的一句话,白沐芽却是一怔。
“不是的,他们会说三道四,我经常会听到。”
舒衍闻想说“都是你的错觉而已。”可是他看见身边的白沐芽就像突然变成了一只无助的小猫,需要人安慰。
舒衍闻抬手,去抚摸小猫的后脑勺。
“你干嘛?”小猫炸毛。
“安抚你。”舒衍闻一本正经地说。
舒衍闻温热的手,贴着白沐芽的后脑勺,温柔的目光
白沐芽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场景,她吞吐地挤出几个字:“......你有病......吧。”
为了掩饰尴尬,她低头扒拉两下自己被揉乱的头发,然后站起身,拍拍被椅子压扁的羽绒服,“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屋工作了。”
孙伯的自传暂时告一段落,白沐芽开始接手吴书记的活。
吴书记是山茶镇退休的书记,白沐芽先让她整理出个人的旧照片、日记、信件、证书、文章等等,整理出来的这些资料可以帮助她回忆过去的重要事件和细节。
这天,白沐芽去山茶镇买一些日用品,她联系吴书记时,得知她刚好在镇上,单位聘请她回单位给新同事做一些思想上的工作。
白沐芽买完东西,在山茶镇政府大门口等吴书记,政府外有一棵大的黄角树,白沐芽坐在黄角树的花台上等她。
吴书记很快从单位出来,她是一位知性的女性,气度不凡,62岁的年纪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她穿着低调的黑色正肩风衣,黑色中跟皮靴,走起路来既酷又雅,不张扬的自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却在一位退休的女性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岁月可以磨掉一个人的美貌,却磨不掉一个人的气质。
吴书记请白沐芽去镇上一家麦当劳的餐厅里喝奶茶,镇上没有咖啡馆等稍微安静的消费场所,这家麦当劳餐厅是镇上唯一一家环境安静舒适的地方。
吴书记翻出公文包,她已经通过整理的资料,自行列出了自传的重要叙述事件。白沐芽根据她的需求和个人特点,为她制作了大纲,这天下午她们在餐厅里敲定了大纲和章节主题。
空隙时间,她们聊到工作之外的话题。吴书记发现白沐芽逻辑思维很好,白沐芽说她高中是理科生。
“那你怎么想到报文科专业呢?”
“不想再学数理化了,高考报志愿就报了新闻专业。”
“你大学在哪儿上的学?”
白沐芽有点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地说:“就在本地上的。”
吴书记看着她,似乎还在等她说是哪个大学,白沐芽这才说:“在烟淮理工读的。”
说“烟淮理工”这四个字时含糊又小声。
“烟淮理工?烟淮理工也是我的母校。”吴书记聊起烟淮理工时滔滔不绝,言语间透着身为烟淮理工学生的自豪感。
白沐芽极少在别人口中听到烟淮理工的好,校友都在抱怨这个学校。
“你高中时的成绩一定很好。”烟淮理工至少是一个211,但吴书记看见白沐芽提起自己母校时却难以启齿。
“还行,但是高考失利了。”每每聊起高考,白沐芽总是会轻皱眉头。
吴书记经历丰富、思想沉淀深厚,一眼看出白沐芽对高考失利还耿耿于怀,她说:“人生重要转折点有很多的,一个转错了,后面还有很多个,如果总回头盯着那一个错误的转折点不放,你容易错过前面的很多转折点。”
“一场考试代表不了你实际的能力,几张试卷也决定不了人生。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说明你一直很棒,只不过高考那天你紧张了,太看重那场考试了,你失误了,也不要去责怪高考失误的自己,她也不过是刚满18岁的半大的孩子。”
“你平时努力坚韧的品质,是不变的,这些是最重要的。”
“千万不要因为一场应试的考试否定自己,每个人一生中会经历很多次失败,你要想每一次失败都有助于你。”
高考失败那年,没有人安慰白沐芽,父母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没心思搭理她。白沐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每天睡醒了哭,哭累了再睡。她想过复读,但是身边的人都在阻拦,认为她已经考的不错了,复读一年没有必要。
也没有人支助她复读,白沐芽只能抱着遗憾以高分进入了烟淮理工,可她选择了理工学校分数录取较低的文科专业,她报志愿时还抱着一丝对新闻行业的崇敬,也许就是这个小小的苗头,让她选择了这个天坑专业。
白沐芽回避高考对她的伤害,今天终于有个人引导她去积极地看待这场考试。
这样转变一下对失败经历的看法,白沐芽好像突然解开了困扰自己多年的心结。可是释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许这一刻想通了,下一刻遇到老熟人又想起来,然后又想不通了。
白沐芽只有在反复的释怀和反复的惦记中不断螺旋上升,也许哪一天她终于想开了,拨开云层窥见天光。那一天的自己应该是非常优秀的,因为优秀的光芒能把她内心黑暗的那一块照亮,让她不再畏惧,不再在乎学历对她产生的影响。
*
下午,白沐芽开车回去,伸手转动车载FM,车内响起本地广播,广播正在播放歌曲《going home》,悠扬的萨克斯让她放慢了开车的速度。
街上,有小孩在堆雪人玩雪球,南方的雪像石头一样坚硬,孩子们却玩的不亦乐乎。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上许多,初雪来得早,前两天刚放晴,这些天大雪又连续下了三天三夜。
白沐芽开车经过舒衍闻家对面的晒谷场,有个人正在马路上铲雪,身影像舒衍闻。
他戴着雷锋帽,穿着军绿色军大衣,拿着一根铁铲铲除路上堆积的雪。
舒衍闻示意白沐芽把车开进晒谷场,晒谷场的道路被他清理出来了。
白沐芽下车关上门,公司主管给她打来电话,主管语气不太好,“你上周去税务局拿过公司公章吗?”
白沐芽:“没有。”
“财务说当天给了你公章的。”
白沐芽皱眉,“财务没有给我公章,我确定,我出发前和办完事之后都检查过全部资料。”
“你在哪儿?你现在马上回一趟公司,你回来一起找一下。”
白沐芽:“......”
白沐芽重新开车门,舒衍闻问她去哪儿。
“我要回一趟公司。”
舒衍闻把铁铲放一边,“我送你。”
由于气温太低,舒衍闻的后山暂停施工,工人们全部回家,在家里度过烟淮最冷的时候。舒衍闻也闲了下来。
白沐芽坐在车上心事重重,她回忆了一下上星期去税务局的过程,她确定一开始是没有看到公章的,如果有公章,文件袋那一块会有一个凸起的地方,就算记忆力不行,她摸过文件袋,手感也不会错。
舒衍闻将车停在大厦门口,“我在路边等你。”
“好。”
白沐芽快步走进大厦,按电梯到达公司楼层,主管和财务吴军诚已经在办公室等她,白沐芽依主管要求,翻箱倒柜检查了她工位上的任何角落,没有找到公章。
“我说过我真的没有拿过公章。”
白沐芽当场的解释还是和电话里解释的一样。
吴军诚严肃地说:“不可能,我肯定是给了你的,你没有公章是怎么把税盘注销的?”
“当时税务局的人没问我要公章。”
“我上次去税务局都要公章的,怎么可能不要?”
白沐芽一想到帮吴军诚办事,吴军诚还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她,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她也拉下脸来,“你不信你自己去税务局问。”
主管:“我不管谁丢了公章,总之现在公章丢了,你们自己看着办,你们有理自己跟老板去说。”
吴军诚不耐烦地说:“行,你去联系老板吧,老板今天正好在公司。”
“凭什么我去?你是财务,保管公章本来就是你的事,我那天是帮你办事,这本来就不是我的工作。”
吴军诚没想到平时在公司的软柿子,今天突然这么硬气,他愈发恼火,“现在是你把公章弄丢了,不该你去?”
“我那天就没见过公章,什么叫我弄丢了?指认要有证据,没有证据就在这里诬陷人。”
白沐芽经常出差,到公司不满一年,人品各方面不敢保证。而吴军诚是公司老员工,工作上不常犯错,主管猜他不太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而他还是老板朋友的儿子,没必要推卸责任,何况主吴军诚也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主管说:“吴军诚一个男的也没必要诬陷你。”
白沐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差点无语地笑出声,“一个男的没必要诬陷?主管您是真魅男吗?”
当初听小杨说这位女主管厌女魅男,白沐芽之前在办公室和主管接触时也隐约感觉出来,她喜欢提点男同事,对女同事总是不太耐烦。
今天白沐芽直白地见识了一回。
主管听到她这话立刻射出两道冷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想叫老板,你们自己去叫,叫来也是一样,合起伙诬陷我。你们去查走廊上的监控,查上周一上午11点半的监控,看看吴军诚到底有没有给我公章。”
白沐芽停顿片刻,冷静地说:“还有,你们这裙带关系的破公司,我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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