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梦了,乔……”
乔鹤悠悠转醒,表情木木呆呆,干净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张俊美高冷的少年脸庞。
昏厥前的记忆,撞入空白的大脑。
散落的白骨,黑糊糊的头发,空洞洞的眼眶……
乔鹤有气无力抬起左手,伸出中指,向褚云友发出友好的致意。
我操你全家!!
褚云老神在在侧躺于床里,手撑着侧额,黑亮的眸子荡出一圈圈笑意,心情很是愉快。
回想乔鹤吓得面无人色,灵魂脱窍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白日里,褚云回了三沟村老家中,学着仙家修士那般打坐练气,调动自己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力量,丹田内似有凶蛮的黑气横冲直撞,他越是静心疏通,黑气反而愈加激烈狂躁,他生吐出一大口鲜血,痛地在地上打滚,砸烂了屋中所有能砸的东西,黑气才渐渐平息。
这黑气中产生的力量令他强大,同时也要承受来自这份力量的巨大痛苦,褚云发觉,唯有发泄出心中的邪欲,才可消解那些穿髓钻心的痛苦。
不知这是福还是祸,那黑暗的力量似乎在控制着他,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坠崖之前的褚云,善良正直,安贫乐道,过着放牛采药的朴素生活,攒够钱后就是成家立业,赡养褚母,与妻子养儿育女,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
但现在,一切都已改变。
那些忽视的恶欲一股脑冒了出来,占据他整个身心,白日里还好,一到夜晚,他就处于失控的边缘,杀念**贪婪嗔怒在骨缝里臌胀……只需一朵雪花,就可以引起整座山的雪崩。
这时,乔鹤自投罗网,甘愿伏低做小的当狗。
乔家恶少坏事做尽,死有余辜,之前对褚云百般折磨羞辱,让他当街钻胯受辱,砸他生意,杀他家中牲畜,使褚母惊怒交加,病情加重,又强娶叶青青……
原本,褚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之所以没杀,是因为乔鹤备受凌辱的可怜模样,竟可以压下褚云体内狂躁的煞气。
褚云不愿伤别人,但欺负乔鹤,是他罪有应得,便是直接掐死他,也算不了什么,但褚云要一点一点玩死他。
*
乔鹤从地上爬起来,衣衫不整,黑发凌乱,像侍寝后因为业务不达标,被人家一脚踢了下来。
褚云撑着额头,笑吟吟看他。
他什么话也说,清俊的脸孔紧紧绷着,在心里猛踩褚云那张死鬼脸,拽下床上的被褥,抱在怀里,漠然看向他,“行,我去门口睡。”
褚云摊开手掌,做请便的手势。
【生气了?】
【谁说要给我当狗,这么容易就生气?】
【呵呵……】
【这睡衣真丑,乔鹤这草包穿着更像个草包。】
我□□你!
傻逼。
大半夜不睡觉,装鬼吓人,幼不幼稚,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啊你,乔鹤在心里腹诽,转身时,狠狠翻了个白眼,抱着自己的被褥走到门口,寻了个两不相见的位置,打好地铺,一抬头,面前多了一道阴影,吓得他张嘴要叫。
“别出声!”褚云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巴。
“呜呜呜……”你他妈先把我放开!乔鹤惊恐地盯着杵在他眼前的下颌,上方的嘴巴一张一合,堪堪触碰到他的额头。
滚你大爷的死变态。
“外面有人。”褚云低声道,冷寂的黑瞳动了动,在他手底挣扎的乔鹤,安静下来,侧耳细听外面的响动。
一两声夜猫子发情的嚎叫,时而激昂时而怒沉,在寂静的夜里,怪瘆人的。
听了半天,再无其他声响。
乔府遍布禁入法阵,里外还有武修巡逻守护,外人一旦闯入,法阵中的琴弦便会奏出警醒之音。
更重要的是,这是乔府,他是主人,又不是贼,为什么要跟做贼一样鬼鬼祟祟。
褚云见乔鹤安静下来,低下头,瞥他一眼,松开手,嫌恶地把掌心湿哒哒的涎水擦在他明黄寝衣上。
被捂得差点窒息的乔鹤,大口大口喘气,脸颊一片红迹。
【不男不女,恶心。】
乔鹤刚缓和过来,就听见傻逼在心里骂他,忍不住操了一声。
“哪有人?”
因为褚云是他见过最恶心的“上司”,乔鹤每和他说一句话,后面默默缀上一个傻逼。
“披霜院。”
褚云只说了一个位置。
他散出去的一缕黑雾跟着闯入的神秘人进了那座院子,看起来像女人居住的地方,干净雅致。
砒霜院?这名字真不吉利。
乔鹤念了两三遍,脸色惊变,糟了,砒霜院中间是霜,那不就是他三老婆霜儿的院子!
霜儿会不会有危险?
乔鹤从地铺上爬起来,慌里慌张往门口走。
“你干什么?”褚云随他起身。
“我叫人去,有人擅入乔府,还进了女眷的院子,无法无天,恬不知耻!”
褚云走到他身旁,“不用叫人,我与你一起,乔……少爷,走吧。”
滚啊,说话不要靠这么近!
乔鹤披上一件外衣,便冲进黑凉的夜色中,走出院门,看见褚云还站在门口,双手环胸,微笑地看着他,地面的影子长长一道。
乔鹤站在那,看他。
搞什么,不是说要一起吗?
作为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万千好运加持,捉一个小蟊贼,那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这哥们现在是在装什么?
乔鹤听不见他的心声,难道是距离太远了,于是他往褚云的方向靠了靠,果然,脑海里重新冒出来这傻逼的声音。
【狗不听话怎么办,难道要用绳子拴起来,才不会乱跑?】
乔鹤:……
忍一忍吧,乔鹤,想想你十六个老婆,等摆脱了这个傻逼,光明的未来在向你招手。
他忍辱负重地走回到褚云身旁,眉开眼笑道:“褚兄,我给你带路,哈哈哈……”
*
“啊,这就是你说的闯入者?”乔鹤趴在院墙上,看一眼正大光明坐在墙头的褚云。
披霜院中,有一片照夜幻花,在月夜下,发出莹莹白光,清冷皎洁,似凝光幻境。
在这方发光的花圃前,有一个体型佝偻,头戴竹编斗笠的老头,手里拿着一只葫芦瓢,给照夜幻花施肥浇水。
院子里空静,浇水声格外清晰,扑啦啦洒在花叶上。
那老头动作利索,每一挥胳膊,瓢里的水就能均匀洒落,花和叶一阵颤动,光芒闪闪烁烁,摇摇晃晃,像流动的星海。
老头就是乔府上专门侍候照夜幻花的人。
虚惊一场。
乔鹤打心底认为,是褚云故意折腾他,毕竟傻逼的天性,就是没事找事。
乔鹤眼里的讥讽不满,明晃晃的照人。
褚云笑眯眯道:“对不起啊,看错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来都来了,再看一会吧。”
“这花不能久看的,”乔鹤挪远一点,告诉他,“这花名为照夜幻花,人看久了,会产生幻觉,你想看,自己呆这里看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刚说完,褚云又偏头,斜睨他一眼,冷飕飕,笑得很美。
乔鹤咕哝了两句,没敢走,挂在墙头,不去看照夜幻花,打量院子里的陈设。
院子里有个秋千花架,上面放了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卷,乔鹤可以想象到霜儿坐在秋千上,姿容优雅,翻读书册的模样。
正房的灯亮了,橙黄烛光透过窗户照了出来。
伴随女子低低的轻咳声。
晚上穿的太单薄,果然受了风寒,乔鹤有些心疼地想道。
纸窗后显出一道纤柔的身影,在屋中缓缓走动,应该是在找茶水止渴。
“我们走吧。”褚云觉得无趣了,看了这么久,这老头一直在浇花,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乔鹤攀着院墙,摇头,悄声说:“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感觉到了…… ”
他两眼直勾勾盯着院中主屋,似乎那有什么诱人的事物,褚云顺着他痴迷的目光看去,那屋暗沉沉,没有光亮,门窗紧闭,并无引人注目的地方,
乔鹤忽而目光惊讶,紧咬着削薄的嘴唇,连带牙齿也咯咯作响。
照夜幻花会让人陷入幻觉之中。
褚云想起乔鹤方才说的话,再看他无故发怒发笑的模样,顿时明白,这人中招了。
他伸手推了推乔鹤。
“醒醒。”
乔鹤转过头,手指着院子,生气道:“你说得对,这老头果然不是好东西,淫贼啊他!”
说罢,两手撑着墙,翻了过去,在地上摸了一块大石头,两手举着往里面冲。
褚云:“……”
他也不能放任他闯进女眷的闺阁,立即跟着跳下院墙,转头,看见院内的灯火亮了起来,浇花的老头消失不见,地上只有随意丢在一边的斗笠。
褚云怔了怔,分不清现在是真实还是幻觉。
他召出一缕黑雾,黑雾绕着院内转了一圈,看不出任何破绽,一切都真实可触。
那方才自己看见的是什么,难道一开始是他在幻境中。
乔鹤两手举着石头,啊呀一声踹开房门,走进去片刻,又啊呀一声冲了出来,撞到赶过来的褚云身上。
“你干什么?”
褚云本来心境就有些烦乱,让他没头没脑地一撞,语气显出几分怒意。
乔鹤怀里还抱着石头,呆愣一瞬,喃喃自语道:“这好像是幻境……”然后举起石头,毫不犹豫地朝褚云脑袋砸了上去。
“去你大爷的,老子今儿非得在这干你一次!”
“你干我?”褚云殷红饱满的唇上扬起来,俊厉的眉眼染上荒谬笑意,闪身躲过飞击到眼前的大石,石头撞到院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可见扔者用力之大,怒气之深。
“呦你还知道躲,傻逼玩意儿,这可是我的幻境,我把你造了出来,你叫我一声爸爸,不为过吧!”
褚云微微偏头,掌心托起一团黑气,有紫色电流绚烂划过,停下动作,问:“爸爸是什么?”
乔鹤“哈”一声,这幻境里的褚云怎么也是个傻逼。
“爸爸就是你爹,你爹我就是你爸爸,猥琐点说,是老子把你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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