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孙然然来到萧璟寒的宅子，心想着今日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大人心情好点。
院子里人比平常多，有一些是州府的官兵，她有些奇怪，知州大人来找萧璟寒会有什么事。
余枫站在门口，看见孙然然，双手一抱作揖，没有一丝情绪：“孙工，我们主子在商议事情，劳烦您在园子里等一等。”
孙然然自是理解，弯着眼睛笑着说：“好的余枫大哥，我懂的，萧大人说今天要给我安排差事。”
余枫和余杨不一样，两人虽是兄弟，也都是靖王的心腹，但他的性格更为沉稳，不像余杨那样外向爱说话。昨日已经和弟弟一起查了这个女子，没事作甚瞒着靖王。替靖王做事，岂能有所隐瞒。
他不知道的是，靖王气愤的并非是然然隐瞒女扮男装。
然然望着寡言少语的余枫侍卫，也有些尴尬，假意东看西看等着萧璟寒议完事。
这时听见屋子里传来声响，是瓷器被人用力摔到地面的碎裂声，萧璟寒的声音阴鹜愤怒又带着讥讽：“简直可笑，他们何来的胆子？几年没战，开始不知天高地厚了？”
知府慌张地跪下，诚惶诚恐，声音也提高起来：“王爷息怒！小小胡虏才几年就敢挑衅我大夏，是嚣张了，正式的圣旨和监军已经过去。太子希望您先借出使柔然交易和谈的机会，去边关暗查一下，太子大人怀疑···”
后面的声音又小了下去，但是孙然然已经惊呆了，王爷，萧靖是王爷？
还有边关那边到底有发生了何事？她呆呆的带着疑惑看着余枫，他也很无语，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心想自己不会说话就让主子自己去说吧，拉倒了，干脆闭嘴。
孙然然又开始心乱如麻，过往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一遍遍过去，他是王爷？
高不可攀的王爷！还那个嗜血魔王？不可能！
还好后面就会去其他地方，自己之前和他那事定要捂得亖亖的，这几日决计不能出什么纰漏！
说了又能怎样，且不谈感情，就算是为官的萧大人，她的身份都够不上，更不要说是靖王了。
别人眼里做妾都是她高攀，女子束于内宅做妾有什么好？哪有自由烧陶有意义。
“臣下就此告辞，王爷若有安排，臣下随时待命。”孙然然看见知府大人恭恭敬敬弯腰后退，他已满头是汗。
而她站在书房门口，不知是进是退，里面萧璟寒的声音带着余怒：“余枫进来！”然然颤了一下。
余枫进去后，简短的禀告孙然然在外面，而且好像已经知道主子是王爷，萧璟寒便宣她进去。
孙然然进了书房，更加局促和紧张。带着明显的疏离和恭敬，对萧璟寒行了大礼：“王爷安好，王爷好像在忙，我等您空了再来？”
她作势要退，萧璟寒喊住了她：“没告诉你我是王爷，就是不想有距离感，就像现在这样显得太生疏了。坊间传闻不可尽信，你看我也不是那样的。”
“我父皇起于微末，兄长太子更是和父皇一起平乱打过天下。我出生的时候亦非皇家贵族，我们自小都要刻苦学文学武，不必把我想得高高在上。
后来父皇登基，我却是真心朋友都没了。平日外出查案必不能摆出什么王爷的架子来，这还体察什么民情，为百姓说什么呢？”
她见他有一丝孤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理解靖王一直隐瞒身份，轻声解释：“天家在上，每日都要忙于民生大计，而我一个小小民工如何能耽误您处理政务，受不了这种抬举的。”
他俊逸的脸上露出疲累：“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国泰民安听起来是大事，实际上哪样不是一些些琐事积累。为上者不是为弄权享乐而高高在上，自身也需修身才能治国，天下一统。
若只靠我兄长一人，如何撑起后来的太平？我们，不仅仅是我，还有你，还有他身后支持的臣工幕僚，每一个人都怀着抱负理想来做事，都是为了你曾说的‘昌平’努力的。”
“瓷器在外域的火热到底能达到多高，这是我们都无法预测的。把这个工艺推广，若是有条件的城镇民窑都能烧制瓷器，一来增加税收，二来民生会有很大改变。百姓有实事可做，有饱饭可食，才是安居乐业。
我马上要出使柔然，再往西还有一个海西国，就是去确认和他们的通商，除了瓷器还有我们的丝绸刺绣茶叶等等，我们要把这些卖出去。但是途径会路过突厥月氏这些部落，外患先平内朝才能发展更好。”
他定定的看着然然，眼神深邃：“所以，你愿意吗？公开你这烧瓷工艺，不仅仅是你一人，而是让更多人烧制出精美瓷器。到时候外域的人争相购买，咱们就赚他们的银子，以强吾国！”
靖王的一段段话，抑扬顿挫，让然然脑子里就这么自然地浮现出了太平盛世：边关安稳外敌莫敢来犯，百姓们不仅仅自给自足，还能赚番邦的银子，处处一片和和美美、欣欣向荣。
对百姓来说，这不就是太平盛世吗？她内心越想越热，脱口而出：“王爷！不用想了，我跟随你，定当竭尽全力帮您。也许会是微不足道，但是积少成多，千万的子民都会跟着这样的你们，一起守护繁荣我们理想中的大夏！”
见她兴致盎然，萧璟寒挑眉说道：“那我们正式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大夏五皇子，靖王萧璟寒。”
她也郑重地作了礼：“小民孙然，窑工艺人，善调釉色烧瓷器，对窑炉技术还算了解。承蒙殿下不弃，愿追随殿下。”
两人视线相会，同时轻笑了起来，空气都轻松了，拂过面庞的微风仿佛带着一丝清甜的味道。
他虽是皇家王爷，却温文尔雅，谦逊有礼，毫无傲慢之态，心系民生，然然怎么忍心和这样的他隔阂远离。
萧璟寒又温声问她：“即是重新相识，本王已无瞒你之事。你呢？若做了什么错事，本王现下心情还算不错，应你一个请求。”
虽然此时的靖王很和善，自己与他也有共同理想，只是一起共事罢了，其他的关联还是不便有。
女儿身的问题小郎说他可以去用军功求，自己也可以好好为国烧瓷，普及改良民窑，多多做些贡献。也许自己就能将苦衷上达天听，无需麻烦王爷。
孙然然想完便干脆地回：“眼下自然是没有的。”
萧璟寒笑了笑：“很好，你记住了，本王最看重的是人与人之间信任二字。”
又似有难题未解，他蹙眉说道：“时下确实有一空职，需要烧瓷匠人随我出使柔然，一是沿途查看靠近西域有没有合适的镇子，二是和柔然交流一下我们的几项工艺，烧瓷是其中之一。西域各部落国家对瓷器很感兴趣，他们自己却较难烧制出优良的精品。我们去交流一番，稍微点播一下他们，若有你能用的材料矿土，也可说与我，我去谈。”
他的眼中透着一丝精明，然然用力点点头，言语中带着兴奋，“好的，我随您去！”
孙然然心里还有一个小九九，去西域，很大可能会路过凉州，叶小郎已回去复命。
她似乎忘了，刚进屋时是打算快些安排差事，去其他地方，远离靖王。就这短短时间内，立刻被萧璟寒说的改了主意，还决定和他一起去出使边塞。
萧璟寒走近她，俯身低语：“会很辛苦！可能还会有危险。”
她摇着头：“我一直没有想过我的未来到底在什么方向，曾经能想到的也许是在瓷镇就这样调釉烧瓷。虽然想过游历四方看看他人的技艺，丰富完善我们的工艺。但是只能是想想，困难重重。现在想着是提高民间窑炉技术，让更多百姓烧出精美瓷器，外销番邦，富足我们自己，我自己也能四处学习，这简直太有意思了！”
孙然然越说越兴奋，越觉得靖王殿下他们的思考和计划非常有价值，她如果放弃一定会后悔。
她走之后，萧璟寒又恢复了那个冷面冷情的样子。这个狡猾女子，今日他如此温良和善，她还给他装着！已给了她机会坦白，后面可别找他哭。
突厥突犯，不知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又烧起来。几年没回去，敢在他的地方乱事，看来他的余威确实已被人淡忘，他得回去重新杀鸡儆猴。
余枫看着这样的主子，脸色阴沉，萧家最厌恶通敌叛国、卖主求荣之流，还是在他意气风发之地。筋骨好久没活动活动，他们终于也有些机会，再次施展一番。
孙然然就这样跟着萧璟寒往西域出发，余枫余杨随护左右，时不时会被传唤至靖王面前问话。但是她始终觉得，这几日，殿下的态度和之前不太一样。
以前的殿下谦和有礼，现今不仅说话时言语犀利，目光也不若原先那么柔和，总让人有种步步紧逼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战况变化，殿下心情不佳。没事，她能理解，自己日后做好本分，一定不给殿下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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