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一次陷入昏睡,太子重新执政。第一件事,便是将齐王拘禁在永安宫里,无诏不得出宫。
这第二件事,便是同玉离笙按照婚约,完成大典。
世人都传:太子段书斐的太子妃曾在大婚前夕逃跑了一次,差点与齐王结成夫妻,却被太子强抢了回来,不仅摁头行礼,还将太子妃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养育她长大的姨娘关押起来,连观礼都不许。
光是在这宫里,陆太锋治得那些碎嘴子就有好几个。
甚至于他的未婚妻子昭柔公主只是嘴碎了一会,也被他不客气地堵了回去。
太子的声誉,岂容别人玷污?
昭柔当时就翻了白眼:“我的意思是佩服我二哥;要是我也被人抢走了,你还把我抢回来不?”
陆太锋正经道:“再找一个就是了,公主虽然美,可也没有美到独一无二的地步。”
好呀好呀!昭柔不干了,立刻发作,又捶又打。陆太锋反手就是一通“调戏”,总算把不知道死活的公主给制服了。
这样的游戏次次玩,次次新鲜,次次过够瘾。
等表哥成婚之后,就该轮到他了。陆太锋也总算可以问段家要一个名分了,是以每日心情都很不错。
大典之后,一向自持的太子非要拉着陆太锋喝酒,把自己灌了个半醉。
陆太锋好说歹说,他就是拖着不肯进洞房。
玉离笙枯坐在那里,难免有些忐忑。
逃跑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干了,这一回,她觉得太子是真生气了。
把她接回来之后,他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她,在杜若宫里待嫁的日子,明明看到思正殿的书房亮着灯,可他一次也没来过。
按理说这般冷淡,该是他心冷了才对,可这婚事又办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
那些不好听的话,她不是没听过宫女下人们嚼过舌根,她当时没发作,背地里总是腹诽:你懂个屁!
不过,太子也许真的有意叫她难堪。这洞房之夜,也是故意冷落她。
他不来,她倒也没有太失落,就算底下人因此瞧不起她,她也可以不当回事,反正她是主子,她的话还有谁敢不听不成?再不济,她干脆回云水族也使得。
就是这盖头自己不能掀开,不然的话,她早卸了装束,洗洗睡了。
后半夜,她感觉头上一轻,猛然惊醒过来。
太子有几分醉意:“公主真是豁达,这样子都能睡得着。”
原来她撑不住,靠在床柱上睡着了。
玉离笙看见床上放着的一杆秤,拿不准太子殿下是用它挑起盖头呢,还是自己扯下来的。
当窗红烛已残。
“什么时辰了?”玉离笙揉着眼睛问道。
“四更初。”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玉离笙嘟起嘴巴,叫我好等。”
“等?我看你不是睡得挺沉?”
太子回身端来案几,上面是合卺。
这本该是皇室中的女性长辈主持,可如今洞房里只剩下两人,段书斐便自己代劳了。他递过去一杯酒,玉离笙接过。
饮了一半,在交换杯子,后将酒杯一正一反掷于床下,寓意百年好合。
云水族并无这样的习俗,玉离笙虽然在中原长大,但对婚礼习俗一无所知。都是嬷嬷临时来教的。
太子掷了酒杯,便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玉离笙早被那一身沉重的嫁衣压得肩酸背痛。现在看太子都脱衣上床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亏待自己?
至于洞房花烛夜里最为重要的一步……管它呢!先躺下来再说。
两人像是比赛似的,一会儿便都只剩下红色中衣。
段书斐瞧了她一眼,又瞧了一眼。到底没说什么,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玉离笙不甘示弱,随后便躺了进去,还打了个哈欠。
真是又累又困。
玉离笙睡得模模糊糊,觉得太子老是在抢她的被子,她不得不使劲往被子里钻。
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就像是个八爪鱼似的趴在太子的背后。
啊这……
她立刻松开太子,太子便也醒了,坐起身来,伸手一指,命道:“去拿我的衣服。”
“凭……?”
刚说出口,便反应过来今时不同往日,太子现在对她拿架子,她便不可造次。
玉离笙不情不愿:“是……殿下。”
太子像是生了好大的气一般,穿个衣服都穿出了好大的响动,然后一甩袖子便走了。
啊这……
玉离笙睡饱了觉,周身舒泰,精神十足,但她马上又意识到,洞房花烛夜,新郎和新娘竟然就这么一个比一个困地睡了一觉。
青婉又回到她身边伺候,有日子没见,这小丫头竟然表现得有些粘人,倒要公主反过来劝慰她。
她去里间收拾床铺的时候,玉离笙看着她的背影心想:最好叫枫山的卓玉也进宫来才好。
东宫依然冷清。她本打算见着太子的时候跟他要人,谁知道一连好几天,都见不着太子的影子。
她曾经假装遛弯在东宫里闲逛,刚到西边最偏僻的盛锦门那儿就被拦住了。
盛锦门再往西,穿过一个小园子,便是一堵高墙隔开了皇宫内外。
她明白了:太子可以把她丢在一边不理她,但东宫她是出不去的。像以前,她可以溜出宫去玩,太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顶多叫暗卫跟着她。
东宫都出不去,更不用说梧桐丘和铁耙村了,也更不用说去找张二狗,去查出观澜水榭里的那个蒙面人了。
就这么苦闷了两天,她再一次溜达盛锦门那儿碰碰运气,打算没人拦着她就多走一步,有人拦着她就回头。
这次在盛锦门那儿守卫当值的是陆太锋。
远远地瞧见他,玉离笙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
陆太锋一眼看见了她,立刻行了个礼,起身时,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
玉离笙只得上前去打招呼。
“太子妃逛园子呢!”
“……是啊,陆大人您早。”
“太子妃客气了,太子没跟您一起?哦,这时候他应该还没下朝呢,如今战事刚刚结束,前两天又下了一场好雨,殿下如今要忙的事情可多了。”
“……好事,好事。”玉离笙干笑两声,顺势把右脚迈出去一步,“这园子天天逛,景色也腻了,我看那边玉兰花好像要开了,打算采几支放在昌华殿的新房里。”
陆太锋笑道:“属下陪你去吧,那玉兰树甚高,太子妃只怕够不着。”
玉离笙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那就有劳陆大人了。”
“太子妃您千万别跟我客气,我每月初三,初七,初十一,十五,十八,二十五在盛锦门这巡逻守卫,您有事,叫人招呼一声即可。”
“不敢劳动陆大人。”
陆太锋发自肺腑道:“属下乐意之至。”
玉兰说是要开了,其实,也才不过一星半点儿的花苞,陆太锋差点将半树有影子没影子的都折下来送给了玉离笙。又回头一直将她送到盛锦门那儿。
盛锦门再往里,便是太子妃携宫女嬷嬷起居休憩的地方,陆太锋就不能进去了。
那一大捧又高又密的花枝,起先是青婉一人拿着,玉离笙见她实在吃力,便在无人处接过一半来。
青婉自是不敢,直到玉离笙说喜欢花枝的气味才自己拿着的,青婉便只得由她拿着了。
一转弯,便见一双粉底朝靴踩在她前面。
玉离笙费劲地挪开花枝,终于见到太子那冷冰冰的一张脸。
青婉立刻将花枝放在地上,跪下行礼。
段书斐道:“下去。”
青婉爬起来,花枝也不要了,慌慌张张退了下去。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玉离笙虽然拿花枝当借口,这会儿却不怎么舍得好不容易摘来的花枝,是以就这么抱着,马马虎虎地行了个礼。
段书斐站在远处:“你能耐了,堂堂太子妃,穿着襦裙,学人家爬树?”
“我哪爬得了,是陆大人帮我……”
段书斐显而易见地不高兴:“他管得真宽。”
玉离笙这几日本来就被拘得很不高兴,也不想搭理她,便抱着花枝从他身边走过。
段书斐赶快避开。
玉离笙见他那样子,更是生气,故意歪了歪花枝,末梢朝段书斐扫去。
“你……!”
玉离笙躲在花枝后面偷笑,留下太子一人在路上生气。
段书斐没追上来,反而快步朝盛锦门去。
陆太锋靠在快被他薅秃了的玉兰树上,抓着一支玉兰随手甩着,哼着小曲儿,显然心情不错。
段书斐也不出声,就站在远处,看着他手上的玉兰。
陆太锋见太子来了,立刻站直了,拱手行礼。
太子还是不说话,仍是看着他的手。
陆太锋一下子反应过来一件事,立刻扔了手上的花枝。
“殿下……恕罪,我……我一时忘了。”
“很闲是吗?”
“殿下……”陆太锋心里叫苦,他是知道太子殿下对这花粉过敏的,竟然还给太子妃折了那许多带回去。
本来先皇后来中原后,因为喜欢这花的香气,便叫人在宫里大量种植,可后来二皇子长到七八岁时,无意间触碰到这花,竟然全身起了疹子,又疼又痒,苦不堪言。
一夜之间,宫里几乎所有的玉兰花都被砍了。
除了要么进不去,要么出不来的七王宅里还有一棵大的,宫里再不见玉兰花的踪迹。
想不到,盛锦门这儿因为太过偏僻,竟然还有一棵漏网之鱼。
太子好些年没有出现这种敏症了,要是别人一时没想起来,本也属正常。可他作为东宫卫率,又是太子最信任的人,出了这样的疏忽,可就太不应该了。
“属下愿意领罚。”
“去厨房领一把斧子,把这树给我砍了,劈成三百块木柴,多一块少一块,我拿你是问!”
陆太锋大声应道:“是!”
“陆大人这么大的本事,一个月却有六天守在小小的盛锦门,实属大材小用,从今日起,这里不用你守着了,你只管东宫的思正殿,勤正殿即可。”
陆太锋下意识地“啊?”太子连他在那个门值守几天都知道?
太子一个眼刀射过来,陆太锋腿脚发软,再不敢啰嗦:“是……!”
段书斐自始至终,都离那花枝远远的,正要从另外一个门绕进思正殿去,心里却越想越不服气,索性又退回盛锦门,朝昌华殿而去。
这时,太子妃正心情甚好地灌满花瓶,将花枝插*进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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