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艺术学院大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们,是丁同,程唯去年的项目搭档。他靠在入口处的柱子上,脸上挂着程唯再熟悉不过的假笑。
“听说你们进了决赛。”丁同的语气带着刻意的祝贺,“恭喜啊,找了个天才搭档。”他故意在“天才”二字上加了嘲讽的语气。
程唯感到身旁的邓寂瞬间绷紧了身体。他上前半步,挡在两人之间:“你想说什么,丁同?”
丁同耸耸肩,目光却锁定邓寂:“只是好奇,这位工程师先生有没有告诉你,他上一个艺术搭档为什么突然退学?”他压低声音,“校园里传言很多呢。”
程唯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邓寂的僵硬。他能想象那张脸上此刻的表情,再次戴回冰冷面具,眼中警惕如被困的野兽。
“闭嘴,丁同。”程唯的声音比他想象的更尖锐,“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哦?那他告诉你为什么那个女生在和他合作后精神崩溃了吗?”丁同提高音量,引来几个路过的学生侧目,“据说她声称邓寂偷了她的创意还……”
“够了!”程唯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抓住丁同的衣领。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涌,他的视野边缘都泛起了红色,“邓寂的作品都是原创的,比你那些抄袭的烂画强一万倍!再散布谣言,我就向学术委员会举报你上次作业剽窃的事!”
丁同的脸色刷地变了:“你……你没有证据。”
“试试我有没有。”程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逼近一步,“我记得很清楚你借鉴了哪位艺术家的构图,需要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他吗?”
周围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学生,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丁同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悻悻地后退:“随你怎么说。只是好心提醒,别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他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透着狼狈。
程唯深吸一口气,转向邓寂:“别理他,就是个嫉妒的混蛋。”
邓寂的表情让程唯的心揪了起来,那是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仿佛刚才的冲突与他无关,又仿佛他已经听过太多次类似的指控,麻木到连愤怒都不会了。
“部分是真的。”走出一段距离后,邓寂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去年确实有个艺术系学生和我合作,后来……退学了。”
程唯惊讶地看着他。
“但不是因为传言的那些原因。”邓寂继续说,眼睛盯着前方的路面,“她发现我的症状后……很害怕。说我眼睛里能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她向系里投诉我精神不稳定,但当调查开始时,她自己先崩溃了。有……心理健康问题史。”
程唯不知该说什么。他想拥抱邓寂,想告诉他自己绝不会那样反应,但任何言语或动作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最后,他只是轻轻握住邓寂的手腕,这是他想到的最不会引起对方不适的接触方式:“我不会害怕。也不会离开。”
邓寂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回应。但在宿舍楼下分别时,他轻声说:“决赛需要更强的灯光效果。我会……想办法适应。”
这句话对程唯来说,比任何感谢都更有分量。它意味着信任,意味着邓寂愿意为了他们的合作挑战自己的极限。
那天晚上,程唯辗转难眠。他拿起素描本,开始画下记忆中的邓寂,在河畔月光下的侧脸,眼中映着水光的模样。画完后,他在角落写下一行小字:“他眼中的世界,比任何人都更绚烂,也更疼痛。”
第二天清晨,程唯顶着黑眼圈来到旧工厂,发现邓寂已经在那里工作了。仓库中央,他们的参赛装置被拆解成几个部分,邓寂正跪在地上调整一个电路板。
“早。”程唯放下咖啡,“通宵了?”
邓寂抬头,眼下有明显的青黑:“需要改进系统。昨天的演示暴露了三个薄弱环节。”
程唯蹲在他身边,递过一杯咖啡:“先休息一下。我们有两周时间。”
邓寂接过咖啡,罕见地道了声谢。程唯注意到他的手指在轻微颤抖,过度疲劳的迹象。
“听着,”程唯按住邓寂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工作,“我们需要谈谈决赛的事。关于……你的状况。”
邓寂放下工具,等待他继续。
“我查了一些视觉感知综合症的资料。”程唯小心选择着措辞,“强光刺激可能会加重症状。决赛的灯光要求比初选更高,我们不能冒险。”
“我已经计算过风险系数。”邓寂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详细表格,“增加25%的药量可以将敏感度降低到可接受水平,副作用在可控范围内。”
程唯扫了一眼那份精确到小数点的分析,胸口发紧:“这不是数学题,邓寂!这是你的健康!”
“这是我的选择。”邓寂合上电脑,声音出奇地柔和,“第一次有人……不害怕我的世界。我想让更多人看到它真正的样子。”
程唯哑然。他注视着邓寂的眼睛,那双通常冷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睛,此刻竟闪烁着某种炽热的光芒。他突然明白了,对邓寂来说,这不仅是一场比赛,而是一次向世界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一次不再被当作怪胎或病人的机会。
“好吧。”程唯最终妥协,“但我们要制定安全方案。如果你感到任何不适,立刻停止,没有商量余地。”
邓寂点头同意。两人开始重新规划决赛方案,程唯负责调整灯光角度和强度,确保不会直接刺激邓寂的视线;邓寂则修改控制系统,使程唯能在必要时完全接管操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