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并不生气,自然而然地将傅玉辞手里的马缰接过来递给随从,微微一笑,“尸体在东院,我带你去。”
他的手指不经意拂过傅玉辞手背,触手生寒像是一块冷玉。
傅玉辞觉得触感有些熟悉,就好像这双手曾无数次出现在梦里,无数次抚摸过自己的眉眼。
傅玉辞忽然觉得羞愧,第一次见面就对人家想入非非,简直太不是人了。
他偏过头掩饰般地轻咳一声,“下回请玄靖司帮你们破案记得拿出点诚意,别一封破信就以为能指使得动本座的人。”
谢钦温然道,“是大理寺办事欠妥,还望傅首尊海涵。”
傅玉辞见谢钦如此修养,也不大好继续发作,秉持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原则,大度地摆摆手:“罢了,本座懒得跟你们计较,那尸体怎么回事?怎么就笃定是妖邪作祟?”
谢钦一面领着几人往东院走,一面言简意赅地说:“王妃全身的血肉都不见了,只剩下骨头和一层人皮,并且在房内发现了一只不属于人类的脚印,但门窗完好,夜里值守的侍卫和仆从也不曾听到异常声音,最先是皇甫王爷晨起时发现的尸体,听下人们说王爷惊吓过度昏过去好几次,方才寺卿大人已经去探望了。”
傅玉辞心道怪不得没瞧见大理寺卿,敢情是忙着拍马屁去了。
他静静听着谢钦平静流畅的叙述案情,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说:“谢大人一介书生,遇到这么残忍恐怖的凶案也能处变不惊,真是令在下刮目相看。”
谢钦抿唇笑了笑,没搭话。
东院服侍王妃的仆从和丫鬟们挤成一堆在回廊下瑟瑟发抖,心惊胆颤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朝寝房瞄上一眼。
王府的护院和几名大理寺衙役警惕地把守在门外,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死白的人皮松松垮垮地贴在骨架上,就像一具骷髅上面盖着一层轻薄的白蛇皮。
女尸没有外伤,全身的血肉却已然脱离身体,她胸腹和后背的皮肤有几道淡淡的青紫色的伤痕,除了那双圆睁着几乎要爆裂的眼睛和白森森的牙齿,就没有其他属于尸体的东西了。
若不是那张脸皮上的一颗小红痣,即便是亲生父母也只怕认不出这具诡异的尸体是雍容高贵的安阳王妃。
屋子里一股很浓的腥味,是一种只能在潮湿阴冷的地方才能闻到的腥味,熏得令人作呕。
仵作的鼻子嘴巴裹了一层又一层纱布,瞧见傅玉辞和谢钦进屋,便迫不及待窜到门外,眼疾手快地把一本薄薄的文书塞到谢钦手里:“少卿,验状小的写好了,这里小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您看………”
谢钦脸上仍旧挂着和煦的笑容,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叫门口那群人也散了。”
仵作千恩万谢地告退了,他验尸三十年,手上经过的尸体成百上千,什么血腥凶残的场面没见过,但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却也是生平头一遭遇见。
还好新来的少卿是个傻乎乎的书呆子,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苦差事,大理寺上下官员唯恐避之不及,他居然毛遂自荐跟着寺卿大人来查案,真是单纯,平白送上门给人家当替罪羊。
这安阳王妃的案子但凡有点差池,谢少卿他爹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老仵作回过头怜悯地看了一眼屋里,只见和谢少卿一起来的那黑衣男人,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拎起王妃的尸骨,懒懒散散地打量着,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
下一瞬,“咔哒”一声,屋里冷不丁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男人手劲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安阳王妃的骨架竟从腰部断成两节,头骨贴着小腿折叠在一起,被人皮藕断丝连地支撑着,晃晃悠悠在男人手里来回摆动。
老仵作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扭头便跑,生怕谢钦把他再叫回去验尸。
谢钦怔了怔,颇为无奈地看向傅玉辞。
傅玉辞也呆了呆,瞥见谢钦欲说还休的神色,不由尴尬地给了他一个“我不是故意的”表情。
他轻手轻脚把尸体重新放回床上,然后一本正经地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勘验起来。
房里摆设异常华丽整齐,可见命案发生时就在刹那间,王妃连丝毫反抗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如谢钦所述,在离床半丈的地方,傅玉辞发现了那只很奇怪的脚印。
脚印是凹进地砖里的,和七八岁小孩的脚差不多大,脚趾的骨节却很长,傅玉辞望着脚印,忽然想起方才经过卤鸡店时,店主送给他的那几个鸡爪子。
“傅首尊是想到了什么吗?”
谢钦温润的声音在傅玉辞耳边响起。
满屋的恶臭腥味中,一阵清冽如竹的香气若有若无。
傅玉没太在意,他指了指地上的脚印,“谢少卿怎么看?”
谢钦微笑:“恕在下孤陋寡闻,从未见过此等离奇之事。”
“是么?”傅玉辞直视他的眼睛,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让人无所遁形:“方才那位验尸几十年的老仵作见此情形都吓得一溜烟跑了,少卿的胆子倒是比他还大,你是从小胆子就大么?”
“份内职责而已。”谢钦脾气很好地垂下眼,俯身注视着那个奇怪的脚印:“何况有傅首尊在此,想来那些妖邪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傅玉辞不置可否地移开目光,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计量脚印深浅,眼尾余光却悄然落在腰上的琉璃葫芦上。
琉璃葫芦上挂着的一颗珠子,在谢钦靠近的一瞬间骤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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