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祖母让黎冉选购首饰，作为嫁妆。
本来只是黎冉一人，黎安莲知道后也柔弱地说着想去买首饰。
这下，便变成两人同行了，明明两看相厌，黎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跟着去。
天气晴朗，点点光晕透过树叶撒落在地上，随着风跳动。
眼前的首饰店在众多灰蒙蒙的铺子里分外亮眼，花满铺在门口，姹紫嫣红的色泽还落着晶莹剔透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走进去，里面的布置也相当精致。
头饰、臂饰、手饰等等并不像其他店铺那样随意摆放，每一个都被精致摆放好，周围放了些亮眼的装饰品，每一个都闪闪发光。
怡人的清香四溢，亮眼的首饰养眼。
黎冉上前拿起一只簪子，上面镶嵌着颗碧绿的珠子，小巧而精美的挂坠在空中一晃一晃，好不耀眼。
“姐姐，你手上这只我倒是挺喜欢的，配上我那条淡绿色的流苏裙甚是合适。”
黎安莲在一旁挑选，余光瞥见黎冉拿起簪子，便走过来，轻轻说。
很快用手捂住嘴巴，泪眼盈盈的模样，“既然姐姐喜欢，妹妹就不夺人所爱了。”
一脸的委屈，引得其他人频频望来。
众人不赞同的目光扫过黎冉，似乎在说她这个姐姐一点也不懂得谦让。
黎冉对这些首饰兴趣不大，天上随便拎出个仙童，头上带的都比这些好看。
但黎安莲这些时日的争锋相对让她有点烦了。
马上就要离开黎府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也没碍到她吧。
于是，黎冉放下首饰，冷冰冰地看着黎安莲。
“姐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黎安莲语气委屈，背对着众人的面上微扬嘴角，一抹得意浮现在面上。
伙计觉得气氛有点不详，立马陪笑着，“两位小姐要不要到上面一层去，那里好看的更多，包二位满意！”
黎冉眸子黑白分明，片刻后也笑了，明艳而有冲击力，向伙计点点头，道：“那我们上去吧。”
她倒想看看黎安莲有什么花招。
如同伙计说得那般，首饰比起楼下的看起来更加昂贵，每个都镶嵌着细小的珍珠，金灿灿的看起来用料更好。
伙计这下热情多了，开始每一个细细介绍起来。
然而两位听客都不是很认真——黎安莲时时警惕着黎冉的动向，想要把她看中的先一步抢下来。
黎冉则是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
店内侧墙的正桌上点着两只香，香又长又细，洁白无瑕，闪烁着昏暗的黄光，装着香的金属器具上雕刻着一朵朵白莲。
明明是清纯的白莲，硬是被画出一种缠绕连绵的感觉，看上去有点魅惑。
黎冉吸了吸鼻子，只觉香气熟悉，但这绝非人间之物。
“你们这个香倒是不错。”她出声道，“是否可以买点？闻着挺舒心。”
伙计停住嘴里的唠唠叨叨，把蓝色的抹布往肩上一搭，“这.......”他面露难色，“怕是不行，是掌柜亲自点的，平日好像也不见卖。”
见年轻小姐脸上没有表情，伙计有点无措，生怕她一不顺心投诉。
“那你先下去吧，我们自己看就好。”黎冉声音温和。
伙计摸摸脑袋，应声后，便离开了。
趁黎安莲看向别处，黎冉用指甲轻轻蹭一点香，放进手帕里包好。
室内的香味愈加浓郁，窗关得紧紧的，只留些许光撒入，里面蜡烛倒是点的不少，但只有桌上那两个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异香。
“这些都挺好看的。”黎安莲呐呐道，已经被首饰吸引住，手里提着的篮子里放七八个了。
这时，娇媚的笑声从楼梯传来。
几个穿戴轻薄的女子浓妆艳抹，长纱裙拖地，举手投足带着万种风情。
黎安莲偏头看一眼，眼里闪过丝嫌弃，暗暗往旁边走几步。
“莎莎姐，听妈妈说，你近日有贵人。”嗓音清甜的少女一脸纯真，眼里却暗含一丝嫉妒，垂下的两缕头发随着行走一跳一跳的。
“可不可以偷偷告诉我们呀。”
被围在正中的女子风姿绰约，面纱半罩，眼眸温婉，不发一言。
见女子不搭话，活泼少女撇撇嘴，开始挑选首饰。
几人挑选得很快，并不墨迹，不一会儿每个人手中的小篮子就装满了。
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听那个少女在楼梯转角抱怨着，“又买多了，都怪这儿首饰太好看，银子都不够花了........”
黎安莲冷哼一声，嫌恶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怎么了？”
黎冉轻垂眼睫，问道。
“姐姐，不知道？”黎安莲一笑，脸上露出轻蔑来，“那些可是大大有名的‘怡红院’女子啊。一群狐狸媚子。”
这儿没别人了，她索性也不装了，话锋一转。
“不过，姐姐如今也倒和这些女子没有区别了。”黎安莲轻掩着嘴，小声地笑着。
“妹妹，这是在骂皇上吗？”黎冉并不生气，反而语气真挚，像是真的疑惑。
一刹那，黎安莲大惊失色，连忙放低语气，又气又急，“别胡说，我没有。”
京城探子不少，隔墙有耳，世家子弟从小就被吩咐在外莫谈皇室，当心一时口误，被有心人检举，株连九族。
黎冉这种时候显得傻起来，装作不明白地问：“可我就要嫁给四皇子，作为皇子妃，皇家的儿媳，我也算是皇室的人吧。”
“妹妹却说我和妓子没有区别，这不是在骂皇家？不是在骂当今圣上？”
黎安莲心虚地四处看，急得跳脚，小声道：“你别说了！我说错话还不行吗？”
“妹妹怎么会是说错话？”黎冉眨巴眼睛，无辜天真，“分明就是心中所想，流出的真情实感啊。”
“对不起，姐姐。”她咬着唇，心里懊恼到极点，却不得不道歉，“我错了。”
黎冉见好就收，这话不能瞎传，如果真被传入皇帝耳朵，怕是整个黎府都逃不过。
微微颔首后，便转身打开了楼上的窗，新鲜的空气涌入，那股徘徊不散的浓郁味道随风散去。
首饰在阳光下更为闪耀，折射出美丽的色彩。
黎安莲本来一脸忿忿，低头看向篮子后突然愣住，“咦？我怎么拿了这么多？”
她仔细对比后，放回好几个，看见背对选首饰的黎冉，心里恨意痒痒，一计忽的涌上心头。
黎安莲慢慢走过去，一个镶着祖母绿的指环出现在手心，看准黎冉的衣裙侧面的口袋后，她偷偷塞进去，没有引起任何波动。
黎冉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再为挑什么而为难，她轻轻松一口气。
似是有点心虚，她不再前去抢黎冉看中的首饰，一声不吭地站到远处。
若是传出偷窃的名声，看她如何收场。
黎安莲快意地笑着，清秀的脸有点扭曲。
黎冉只拿了淡蓝色的发簪和珍珠制成的钿花以及几只不起眼的耳环，放入篮子后提着下楼。
伙计看到两人下来后，笑着上去，“两位小姐可是看好了？”
黎安莲做了亏心事，只点头两下，把篮子递给他。
虽然两人最后买的东西不算多，但伙计仍然热情，一个个细细包好，最后还用朱红色的绸带扎起来。
见他没有丝毫打算上楼查看的意思，黎安莲着急了。
要是黎冉轻飘飘地走出去，那今日她提心吊胆做的岂不是没用？
思索一番后，语气委婉，靠近黎冉，弯着腰，像要讲悄悄话，可发出的声音却很大，“姐姐衣侧的戒指不付钱吗.......”
坐着看书的掌柜眼眸瞬间精明，四处之人皆望来。
黎冉脸上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什么戒指？”
伙计已经被吓得双唇苍白，刚刚接待的是他，楼上的首饰就是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他忿忿地看眼黎冉，这小姐长得那么漂亮，竟会干这种事！
伙计很快上楼查看一番后，匆忙下来，“掌柜，的确少了一枚指环。”
他说得极大声，周围人一时议论纷纷。
“似乎是黎家人吧，没想到竟这样.......”
“那个女孩长得倒白白净净........”
黎安莲低头抿笑，眼中闪着恶意的光。
掌柜稍加思索，立马瞪年轻的伙计一眼，“那个指环我早就拿走了，你脑子有没有记清楚？”
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伙计没有看懂掌柜的暗示，虎着脑顶撞，“刚刚明明就.......”
“我说我之前撤下了！”他狠狠盯着伙计。
周围明眼人都看得出缘故，无非是黎家家大业大，掌柜打算自己瞒下来，怕日后黎家争对。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你让我不要说的，我忘了........”
眼看不能搜身，黎安莲连忙红了眼圈，暗要牙关，打算加一把力。
她可怜的颤颤巍巍地流泪，像一只被欺负的小白兔。
嘈杂的声音悉悉簌簌，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在亭亭玉立的黎冉身上。
可她面上没有惶恐，光晕落在挺秀的鼻上，嘴角含笑。
黎冉气定神闲，直直看向黎安莲，一字一顿，“我有没有你不知道吗？不如搜身？”
像是知道她意图般，黎冉自己要求搜身。
不知为何，黎安莲有点冷。
最后黎冉那别有意味的笑容，让她隐隐有种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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