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妹妹的尖叫声,姜家兄弟转头看过来,却见顾循已经脚下生风,大步流星,直奔那群舞妓。
顾循伸手一扯,紧握着其中一位舞妓的手腕,径直扬长而去,离开了高台。
众人目瞪口呆,顾循的属下和心腹原本以为有异动,纷纷亮剑摆拳,紧随着顾循起身。
没想到世子只是带走了一个舞妓,一时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姜令文和姜令宣对视了一眼,放声大笑。
姜令宣道:“我还以为顾循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呢,原来也这么真性情,没等那姑娘跳完舞就拉走了。大哥,你放心好了,这醉仙楼的姑娘肯定伺候得好,明日顾循还要来感谢咱呢!”
姜令文心中自然无限得意,这么一招,他在帝京无往不胜,多少官员被他拉拢过来。今儿没想到能把顾循也给拿捏住,那家中交代的事情也能办下来了。
唯独姜令怡,脸一阵青一阵白,喘着粗气。今日的宴席,她是贵客,还坐在了顾循的身侧,他就中途拉了一个舞妓走了?
姜令怡越想越觉得受辱,胸膛气得起伏不定。
姜令文看到,起身过来,低声道:“怡妹,你要忍耐,男人都是这样的……”
“你!”姜令怡满腔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忍不住起身一脚踢翻桌案,“哐当”一声响,菜肴的汤汤水水溅了姜令文一身。
姜令文“咦”一声慌忙后悔,见自己的衣服溅满油渍,怒道:“怡妹你实在太不懂事了!”
姜令怡冷笑,“我看哥哥你也是风韵犹存,不如自己收拾收拾,求着顾世子和你贴一炉好烧饼!不用我到处追着人家,惹人笑话!”
姜令文闻言几乎暴跳如雷,高台上众人皆耳听目闻,一时觉得没脸,又不能发作,立刻道:“既然世子已经走了,我们这些客人待着也无趣。宣儿,走!我们走!”
李妙芸被顾循拉着,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甫一进屋,顾循就扯下她脸上薄薄的香纱。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妙芸,脸阴沉沉的。
李妙芸抓着他的手臂想说来意:“我要治风寒的四……”
她没说完,因为顾循掀开了她的短衣,点缀着宝石珠子的衣衫被手攥着哗啦作响。
李妙芸连忙要去阻止他作乱的手,“你喝醉了吗?你清醒一点!我不是来和你……”
顾循却已经撩衣,看到她腹上方的小痣。
“芸儿,你受苦了!”顾循万分怜惜地将李妙芸紧拥入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派人暗中保护你的!”
李妙芸被他紧抱得呼吸困难,艰难地从他怀中抬起来,“顾循,我要四逆……”
顾循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他的眼睛燃着熊熊怒火,“谁把你卖到醉仙楼的?明日我亲自带人把醉仙楼给拆了,谁卖的谁买的谁打过谁骂过,我一个不留,全送他们去见阎王!还有……”
李妙芸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听我说,听我说!翠娥现在在船上,在三号船的船舱内,她落水得了风寒,需要四逆丸才能救!”
顾循蹙眉看向她,拿下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你是为这事而来?是故意装扮成这样的?”
李妙芸重重地点头,央求他,“翠娥现在危在旦夕,她还不到十五岁,你救救她吧!”
顾循往外吩咐了一声,立刻有人答应了去办。
李妙芸松了一口气,顾循的眼神却愈发复杂,捏着她的手臂,“你一路坐船来,船翻了,被我的人救上来了?没有被卖到醉仙楼?”
李妙芸点点头,顾循从刚才就紧紧揪着的心终于放下,庆幸地放开了手,回身双手合十,口中喃喃道:“幸好,幸好,没有受苦就好。”
没过一会儿,有人回报,“回禀世子,三号船的民女翠娥,已经抬到主船来医治,服下四逆丸后烧已经在退了,无性命之忧。”
李妙芸高兴得拍手,她一日未见翠娥,心头不免牵挂,回身要开门,“我也去看看。”
“回来。”顾循在背后叫她。
李妙芸不理会他,开门要走,结果怎么推都推不动。
回身见顾循背着手,冷冷道,“这门有门道的,你打不开的。”
“我想去看翠娥,你让我出去。”
“刚才不是说无性命之忧了吗?我手下的人会照顾好的。”顾循伸手挑了挑她额头的碎发,“李妙芸,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给我一个解释。”
李妙芸顿了顿,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循,“解释什么?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怎么混进了醉仙楼的那群舞妓中?”
“我跳入江中,偷上了她们的船。”
“为了见我?”
这不是明摆着吗?李妙芸觉得顾循实在是莫名其妙,“是,警备森严,我进不来,也传不了消息,只能借此方式见你。”
“然后你现在就要离开了?”
顾循的手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摸,虚虚地按在她的脖子上,“你有求于我时,费尽心思来寻我,一朝事情解决,就急不可耐地离开。”
“我不是这种人。”李妙芸忍不住道,自己有那么不堪吗?
“我会报答你的。”她说。
“那你嫁给我。”这句话在顾循的脑海中转了转,却先从嘴巴里出来了。
顾循有些暗恼,怎么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却见李妙芸顿在原地,嘴巴张了张,愣是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一痛,觉得分外丢脸,忽然想起姜令怡,自己这副模样和她有何不同?李妙芸对自己的厌烦,恐怕与自己对姜令怡的厌烦相同。
他回身,极恼地捶了一下柱子,一下子将系着纱帘的绳子震松了,漫天纱帘垂下。
李妙芸就隐没在纱帘外,隐隐绰绰只见曼妙的身姿。
她的舞裙极为艳丽,勾勒出柔美的曲线,如果说平日的李妙芸素得如枝上白玉兰,此时的李妙芸就是墙头生机勃勃的红杏,让人不由想贴近摘赏。
他怎么会舍得下呢?在青阳城外都不应该舍下!
顾循忽然一把掀开帘子,走到李妙芸的跟前,“你要怎么报答我?”
“我……我……”李妙芸按住他把玩衣衫珠链的手,“我愿意做你的粗使丫鬟。”
“在船上。”她补充,翁老船夫的船已经翻了,眼下此去帝京,留在这条官船上,是最稳妥的选择。
顾循闻言一愣,旋即笑了,“你愿意做我的粗使丫鬟,都不愿意做我的妻子吗?好啊,李妙芸,从明日开始,你就来服侍我吧。
第二日,翠娥再次睁开眼睛,只见华屋金帐,满屋生辉,不由坐起身来,“我这是死了吗?到了天宫吗?”
“烧都退了还说什么胡话呢?”李妙芸走来,手中端着一颗药丸。
翠娥看见李妙芸,马上要从床上跳起来,“姐姐,我身子好很多了,你不用担心了。”
李妙芸忙按住她,揉了一把她因为生病消瘦的脸颊,“这个四逆丸果然有用,今日再服用一颗下去,明日就能好全了。”
“咦?”翠娥接过丸药,“这个四逆丸是极为珍贵的药,炼十斤药材,只得一颗药,姐姐从哪里来的?”
李妙芸笑了笑,“世子给的。”
翠娥惊讶地睁大眼睛,“顾世子?他可真是个大善人,连我等平民都肯施予这么昂贵的药,怪不得那么多人都爱戴他。”
李妙芸微微点头,这时候,忽然有人推开门进来,是静秋,对着李妙芸行礼,“姑娘,世子寻你。”
“知道了。”李妙芸起身,给翠娥掖好被角,叮嘱她小心养护身子,就随静秋离开。
静秋很严格地落后李妙芸半步,和她边走边说,“世子每日晨起,都会先练武,再沐浴更衣吃早膳。在船上也是这般的。”
李妙芸不声不响,只是点头。
静秋终于切入正题,“世子此刻在浴房里等着姑娘服侍。”
李妙芸不想去,想了想道,“我不懂沐浴更衣的规矩,不如让平时服侍世子沐浴更衣的丫鬟去吧。我愿意给他洗衣裳。”
静秋对李妙芸委婉一笑,道:“世子平时沐浴更衣,不喜丫鬟服侍。”
言下之意就是特地点你来服侍的。
李妙芸暗吸一口气,说话间就已经到了浴房的门口,李妙芸也不能临阵脱逃,只好推门进去。
浴房内空间极大,进门先是挂着衣物的架子,绕过屏风只见一个圆形的宽大浴池,盛满了热水,雾气蒸腾。
李妙芸蹲在浴池旁边,在雾气中寻找顾循的身影。
“你在看什么?”顾循从后头走来,突然发声,吓得李妙芸脚下一滑,险些掉进池中,还是顾循将她拉住。
“你吓唬我。”李妙芸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顾循“嗤”一声,“我吓唬你做什么?”
他看着李妙芸离自己远远的,心里就不高兴,“你过来。”
李妙芸摇头,“我帮你拿干净的衣裳。”说着就离开了,在屏风后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干净衣裳转过来。
顾循已经脱了衣裳下水,背对着她。雾气散了好些,顾循宽厚的肩背不由分说地撞进了李妙芸的眼中。
李妙芸强装镇定,将干净的衣裳挂到架子上,她的手有些抖,挂了几次才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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