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芸盘算过,要是和这位兵士直接说传讯给顾循,那他肯定办不到。但成鱼与人和善,一张圆脸总带着笑意,人人都愿意亲近他。
果然,那位兵士虽然觉得这个美丽少女的请求十分冒昧,但压不住出手就是一百两的诱惑,答应了下来。
“成鱼大人服侍在世子左右,日常都在主船走动,甚少来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地方,你若是想见他,请随我来。”
“多谢。”李妙芸和他道谢,她知道顾循治下极严,这个兵士愿意带她去见成鱼,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了。
“不过你要小心,我们要爬上爬下,可能会遇到巡逻的兄弟,若是遇到长官,那就更倒霉了!”那兵士想想就打了个寒战,“要是遇到长官样子的人,你要赶紧躲起来。”
“我明白,必然不会给你添麻烦。”李妙芸披上一件兵士用的兜头雨披,走到船板上常会波浪袭击,穿戴着雨披倒也不显得奇怪。
靠着兵士的令牌,李妙芸一路畅通无阻,从最底下的船舱登上了船顶,再通过船与船相连的舷梯,走向了顾循所在的主船。
顾循常年在北境征战,身边肯定有“四逆丸”。至于他愿不愿意给自己,李妙芸的心中没有底气。但此事关乎翠娥的性命,她就一定要去试试。
只是越想越觉得好笑,月老一定给自己和顾循的脚上,系上死结,不然怎么能缠缠绵绵这些多年,就连她下定决心不接受他的求亲,也能转眼间有事相求?
老天爷打了个响指,就让自己又一次连滚带爬地求着见他。
李妙芸不由抚额,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得罪了老天爷,这辈子才如此时运不济。
就这么边走边自嘲,忽然听那兵士低声叫了一声“不好”,李妙芸慌张和他寻一个地方躲藏,只见肖岐陪同顾循的谋臣盛渊迎面走来。
肖岐面色凝重,不停地和盛渊说话。
盛渊看起来淡定不少,双手背在身后悠悠看青天。
他们走近了,李妙芸听见了“姜家”“二小姐”等字眼,心漏跳了一拍,难道姜令怡竟追随顾循至金陵渡口?
肖岐道:“姜家不好对付,姜令文和姜令宣一定要登船和世子共饮一杯,还带着姜家的二小姐,我看世子的脸沉得都快滴水了。”
盛渊呵呵笑,摸着自己下巴的山羊胡,“世子这段时日就常阴着脸,倒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肖岐疑惑,“那是为了哪件事?不知属下可否为世子分忧?还请盛大人指点一二。”
“那件事,我们都帮不上忙。”盛渊拍了拍肖岐的肩膀,“姜家两位浪荡公子要带了不少歌姬舞妓上船,今日的宴会上,你得让护卫们打起精神来,别出岔子!”
“属下知道,属下会做了万全准备,绝对不会出岔子!”
二人的声音慢慢变小,看来已经往远处去了。
李妙芸望向远处的高台,只听那里轻歌曼舞,玉珠走盘,莺歌燕舞,那是金陵城的纸醉金迷。
“你别搁这发呆了!”那兵士催促道,“今日世子在船上宴请姜家兄妹,我想成鱼大人应该有空隙,你快随我去寻他吧!”
可是刚一走到宴会的高台下,他们的运气就变差了。
“这里不能进的!你们两个!止步!”守卫在此的兵士手持利剑,对每一个靠近的人都格外警惕。
“这位兄弟,你能不能帮我传一句话,就和成鱼大人说,有一个叫李什么的来找他。”
“李妙芸。”李妙芸的脸隐藏在雨披内,故意粗声粗气地说道。
那守卫的人有些犹豫,那兵士急忙道:“这又不干你的事情,成鱼大人要是想见的话,自然会出来。我们又不进去。”
李妙芸适时摸出了一张银票。
那护卫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道:“那你们别动,敢动取你们的性命!”
他看着李妙芸确实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方急匆匆地扭头进去了。
李妙芸等着,心好像被一双大手反复揉捏。今天负责护卫的是肖岐,他一向不喜自己……
不到一会儿,那护卫垂头丧气地回来,“不行,肖大人逮着我了,把我狠狠骂一顿,回头还要处罚我。”
“啊?”将李妙芸带来的兵士傻眼了,“这可怎么办?”
“肯定得被罚一顿,肖大人还说要将那个李妙芸抓起来瞧瞧,哎你后面没人了,去哪里了!”
兵士回头望去,果然人已经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个雨披。
李妙芸潜在水中,寻得一个机会,手攀在一艘轻快小船的边缘,往上一翻,登上了这艘满载舞妓的小船。
李妙芸已经将外层的衣服脱掉,露出白色的中衣,瑟缩在角落里。
有一位老鸨模样的人看见了,寻个衣服披在她身上,“落水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进来换衣裳,马上就要上襄王世子的船了。”
“妈妈,”一位舞妓看向李妙芸,“这位姑娘不像是我们的姐妹啊?”
老鸨迟疑地看向李妙芸,李妙芸一脸初进青楼不肯屈服的样子,“我原就不是你们这里的人,你既然这么说,我走了便好!”
说罢作势要走,那老鸨慌忙拦住她,“好了,最近醉仙楼买的小姑娘太多了,我们认不清楚也是寻常的事情。姑娘你有天仙般的美貌,以后定是醉仙楼的头牌,请恕罪!请恕罪!”
李妙芸听到青楼买了很多小姑娘,心一沉,嘴角难翘起来,被催促地换上衣裳。
奇怪的是,金陵地界,竟然要穿着胡人的服饰跳胡旋舞。
身旁一位舞妓见李妙芸疑惑,道:“听说那顾世子是在北境纵欲过度,看多了身材丰美的胡女,所以才不近女色的。姜家的大公子就令我们换上胡服。”
胡女的衣裳多为短衫长裙,腰肢由华美的珠链装饰,以纱蒙面,既魅惑又神秘。
李妙芸先前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初穿觉得手脚都迈不开,但好在用香纱遮住她的面容,她能顺利混进去。
就在登船时,那老鸨将李妙芸从头到脚打量,恨不得上手拍拍,两眼放光,眼神贪婪,“瞧这,瞧那,你一定能被顾世子看中!”
李妙芸克制住抽她两巴掌的冲动,忍着恶心,随着舞妓们一同登台。
此处高台是主船的最高处,似乎伸手就能摸到天边的云彩上,又装饰得异常华贵,香花点缀,美酒织毯。
但顾循不在!姜家兄妹也不在!
李妙芸大大吃了一惊,难道自己盘算错了?
“别愣着了,快练舞,我们只有白日的时光可以练习,晚上就要献舞了。”身旁的舞妓责备地说道。
李妙芸自己甘心上了贼船,只能随她们一同练。
那位老鸨还执意让李妙芸当主舞,好在李妙芸极力阻拦。她又不会跳胡旋舞。
夜幕降临,满船挂起了灯笼,高台上罗衣香袖,美酒珍馐,乐人手中的琵琶弹得欢快。
这场宴请姜家兄妹的宴会,作为主人翁的顾循,从露面开始就没笑过,一杯接着一杯,似在浇愁。
反倒是姜家兄妹其乐融融。
姜家两兄弟有美人观赏,笑得开怀。
姜令怡则有顾循作陪,一双眼睛盛满了少女的娇羞与喜悦。
“循哥哥,你之前一直躲我,罚你喝我一杯酒!”姜令怡半嗔半喜,端在顾循的唇边。
顾循不留痕迹地避开她的手,饮下自己酒杯中的酒。
姜令怡被冷落了,却依旧高兴,顾循先前都不愿意见自己,现在都愿意见了,说明他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顾循则是烦闷不已,借着观赏歌舞的由头,一个眼神都不往姜令怡那边看。
“哟,接下来是胡旋舞,金陵地界还有胡旋舞呢!”姜令文玩味地打量着顾循,“顾世子在北境多年,不知看过多次胡旋舞吧,不知道金陵的胡旋舞合不合你的胃口?”
顾循又给自己斟酒,似笑非笑,看向姜令文的眼神满是不屑,“砍过胡人,倒没看过胡旋舞。”
四周响起笑声,是顾循的将领和心腹。姜令文尴尬地低头。
乐声起,节拍声激越,琵琶弹得狂放不羁。
身着胡女服饰的舞妓们莲步向前,伴随着乐声扭动腰肢,舞步欢畅。
姜令文和姜令宣被曼妙的舞妓完全吸引过去,顾不上和顾循说话。
顾循兴趣寥寥,一口一口接着喝酒。
姜令怡又凑来和他说话,“循哥哥你看,那人好笨,好多次和旁边的人都跳错了。”
顾循醉眼朦胧,瞧去,那个舞妓又险些跳反了方向,比寻常人慢了半个拍子才转身。
她转身来,蒙面香纱上是一双桃花眼,微微往上挑,总是盛满盈盈水光,也是永远刻在他心底里,不可能忘却的。
顾循的心脏猛地一收缩,哗啦站起来,打翻了桌案,美酒洒入厚厚的地毯,杯盘跌个粉碎,姜令怡吓得尖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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