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是一个魁梧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是一个头领,咄咄逼人,“谁是李妙芸?”
徐知霞立刻往前一站,李妙芸抢先道:“ 是我!”
那年轻兵士不看她们两人,面无表情地将剑抵在小二的脖颈上。
小二立马腿软了,“肖大人,肖大人,饶命!饶命!穿绿裙子是李姑娘,旁边那位是徐家的姑娘。徐家的镖师在青阳县大名鼎鼎,你稍打听就知道了。”
肖岐摇指又叫酒楼的其他客人来认,和小二说得一样。
于是长剑入鞘,对李妙芸道:“你,跟我们走,你是个年轻姑娘,我们不动手动脚,但你也别想着耍花招!”
徐知霞不服气,上前喊道:“说跟你们走就跟你们走?凡事都有个缘故!妙芸她犯了哪一条王法?”
“用不着和你解释!”肖岐冷笑,身后几位兵士的剑全部抽出来,杀气腾腾。
敌众我寡,李妙芸深吸一口气,回身朝徐知霞笑了笑,背对着兵士们,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去找翠娥。”
青阳县衙门。
所有被抓来的人都关进这间屋子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李妙芸托着腮,遮着脸,躲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拿着小石头在墙上画线,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昨天尿急,跑那巷子里撒泡尿,就惹上事,被抓到这里来了。”
“就是,我从来不走那条破巷子的,昨天走了一遭,就出事了。昨天我出门时,家里婆姨还说乌鸦叫别出门,我偏不听,唉!”
“原来是因为走了那条巷子我才被抓进来的。”
有人恍然大悟,才知道自己为啥被抓来,赶紧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害!说来也离奇,那条巷子俗名拜庙巷,但现在没人去拜庙了,庙也渐渐败了,今天从那庙里搜出一个死人来!”一位说书人嘴快道,
“听说那个死人还是位刺客,在京城里杀了裴丞相,逃到了青阳县!”
“老天!”“天哪!”四周都惊叫了起来,帝京的丞相,多么遥不可攀的人物,竟然被当街刺杀,刺客还逃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外头看守的人不耐烦地进来,呵斥道:“你们别闹了!顾世子不是那种不分是非杀良冒功的人,你们既然没有掺和,顾世子肯定会放你们回去的。”
“多谢顾世子!多谢顾世子!”众人忙站起来又跪又拜,感恩戴德。
李妙芸垂下眼睛,一下一下地抚摸衣裙上的褶皱,没人注意到她还安坐着。
看守的人出去了,监牢里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这位顾世子是什么来头?竟然能使唤得到这么多兵老爷?连县大爷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世子是什么?树上挂着的柿子?”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乡巴佬,大老粗!”那位说书人忍不住好为人师地跳出来,“你们也不想想,当朝皇帝姓什么?”
“唉哟,皇帝也姓顾,这是一位皇子喽!”
“比皇子还尊贵呢!这位顾世子单字一个循,是皇室旁支,可他生来聪敏机警,又熟读兵书,运兵如掌,能决胜千里之外,这些年打得北狄西戎丢盔弃甲,不敢南下牧马。陛下大喜,除册封襄王世子外,还加封一等威烈将军,位同公侯!”
“能带兵的皇室子弟,的确比寻常皇子还要尊贵三分。”一位胡须发白的老人说道,“这位顾世子年岁不大吧。”
“年方十九,不过尚未婚配。顾世子名声大,也有潘安之貌,多年历经沙场更是神采气质不同常人,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得挣破了头抢他去当女婿嘞!听说,太后的侄女可喜欢他了!。”说书人洋洋得意地卖弄自己的口舌。
还太后的侄女呢,李妙芸嫌他们吵闹,将稻草搓成一团,要塞进耳朵里。
“那你错了,他有过婚约的,我十几年前在京城的侄子家歇脚时,就知道他和礼部尚书李家的女儿定了娃娃亲……”
“什么礼部尚书的女儿?”
李妙芸的手一颤,揉好的稻草球滚落在地上,她胡乱捡起,将两只耳朵都堵上。
审讯很快,里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展眼就稀稀落落剩下几个。
那个老人还在,他早就注意到角落里的李妙芸,拄着拐杖,缓慢移步。
李妙芸见状,将耳朵上的稻草球全部扯下,起身扶他。
“李姑娘,还认识我吗?”老人笑呵呵道。
妙芸微微躬身,请他坐了,“十年前,家父被贬出京,全家从京城迁往青阳,搭的就是您老人家的船。”
老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眼角的纹路都重叠在一起,“姑娘竟然还记得我这位不知名的撑船老汉。”
“您老过谦了,运河上风浪大,水盗多,能跑船的都是英雄好汉。”李妙芸也笑道,“何况当时事出紧急,家里一条船都找不到,要不是您老人家心善,父亲还不知道得在码头上不知道等多久呢。”
说罢站起身来,郑重一谢。
当时父亲被贬谪,全家需要在圣旨上规定的时间内到达青阳县,否则要杀头。说起来,还是这位侠义心肠的撑船老汉救了李家一家人。
“坐吧,坐吧!”老人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十分感慨。
十年前她才七岁,玉雪聪明的样子,就十分大胆地和自己的谈判,拿着手中精巧的九连环,让他将一半的货物都放下,载一家人南下。那个样子,比她被贬出京的父亲还要果敢决断。
“你家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老人从怀中掏出那个九连环,递给妙芸,“难为你了,才没了父亲,就被哥哥逼嫁。我没能帮上你什么,将这个赠还你。”
妙芸一愣,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心底一暖,“我怎么能收呢?您留着吧,变卖了贴补家用也好。”
老人硬塞给她,低声道:“顾世子来了,姑娘,你要把握住机会,借着旧日的婚约,你才能彻底摆脱你哥哥。”
说罢,老人就被唤走审讯,妙芸拿着手中的九连环,呆呆地目送他离去。
这个九连环是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成,历经数年,玉质仍温润细腻。
正摩挲间,看守的人进来了,“李妙芸!到县衙大堂上!”
李妙芸忙将九连环束在腰间,拍了拍衣裙上的稻草,挺了挺胸膛,提着一口气跟了过去。
不出她所料,大堂黑压压跪满了一大片。
是审讯后仍有重大嫌疑的人。
李妙芸细心分辨,大多是昨夜追踪她的李家护卫。
李薄更是挨后板子了,腿上的布料渗出血色来,跪都跪不了,趴在地上一声又一声叫唤,比落水狗还狼狈。
李妙芸低下头,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
李薄一看见李妙芸,满脸肥肉变成猪肝红,眼睛快喷出火来,“肖大人明鉴啊,我昨晚就是要捉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才误入了拜庙巷,绝对不是和谁勾结去杀了那名刺客啊!我挨这顿板子冤枉啊!”
李妙芸往堂上看,早上那位抓她的年轻兵士稳坐正堂,青阳县县令曲峰立在一旁,如童子侍茶,没了平日吆三喝四的气势。
曲峰看见李妙芸,一双倒三角的眼睛亮了亮,扫过她如百合花般清丽的脸庞,咳了一声,“李妙芸,这位是黑甲军首营头领肖岐肖大人,还不快跪下?”
肖岐向李薄冷笑:“你挨板子是因为你不愿来县衙。去你府上好声好气叫你,你还命护卫殴打我们兄弟,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挨了板子才知道委屈?还不如当初就老老实实地过来!”
随后又指着李妙芸:“李妙芸,昨夜你是否去过拜庙巷?”
李妙芸跪了下来,不卑不亢:“回大人的话,民女没去过。”
李薄登时大叫起来,“什么!你嘴里含粪,你在说什么屁话?!你分明就是逃婚,被我追得慌不择路,跑进拜庙巷里!”
李薄吵嚷得人耳膜生疼,一旁的兵士不客气地踹他一脚,“这里是你能大声嚷嚷的地方吗?好好说话!”
李妙芸的脸上浮现出无辜的神情,“哥哥,昨日我说我要去出城,到城外姐姐家里去。太阳还未落下,我就乘着马车出门了。没想到赶不上城门落锁的时间,我就去徐家暂住了一夜,我的丫鬟翠娥现在还在徐家呢。”
“你胡说八道,你昨夜带着你的嫁妆偷跑了,我带着一大群人去追的,你们说是不是!”
“昨夜我乘着的马车只够两个人坐,我就算有意带着嫁妆逃婚,又能放在哪里呢?”
李薄辩不过妙芸,于是拖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双腿往前爬,和肖岐谄媚又畏惧地说:“昨夜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借口去向大姐讨教绣嫁衣,带着丫鬟和嫁妆跑了。我察觉到库房少了东西,带着人上去,赶着她进了拜庙巷,我家里的护卫都可以作证!”
又回身朝李妙芸龇牙咧嘴,“你竟然敢偷跑,肯定是和哪个野男人私奔!说,是不是破庙里的那个凶手!我要你正家法,将你浸猪笼!把她拖下去!把她拖下去!”
“闭嘴!”肖岐大吼一声,立马有人给李薄的嘴塞了一块布巾。
“那是你的家务事,别拿在大堂上吵吵嚷嚷。来人,去核查二人所说。”
这时,只听见外头马蹄奔腾如雷,人声欢沸,“世子爷来了!世子爷来了!”
肖岐立马起身往门外去迎,曲峰慌张整理衣裳,亦步亦趋地跟上。
李妙芸心头一惊,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去。
只见浩浩荡荡一群人,遮云蔽日,簇拥着一个男人。
日光从后面照射进来,男人的面孔藏在阴影中。
宽厚的肩背和倒三角的劲腰被一身软甲勾勒明显,还踱上一层金光,如天神降临。
坚持日更 day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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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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