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怎么了?”
翠娥担忧地看向李妙芸,见她双唇发白,慌得上前来扶着她坐下。
徐知霞和猎鹰见状,也围了上来。
“难不成我讲的事情,将姑娘给吓到了?”猎鹰有些惭愧,闺门小姐,听不惯这些打打杀杀的。
“怎么可能?”徐知霞拱了猎鹰一肘子,“妙芸什么没听过?芸儿,你昨日在县衙被拷打了?”
李妙芸摇摇头,眼眶里蓄满泪水,哽咽:“翠娥……我忽然意识到……父亲也是这样死的!”
“父亲临死前的一段日子,也是时时觉得被人勒住了脖子,难以呼吸……当时青阳县的大夫都找过了,没有一个能诊出父亲的病症。李薄又怕花钱,不肯去外地请来更好的大夫……父亲就这样,药石无医,最后窒息而亡……”
说着,伏在翠娥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这么说,是有人给李姑娘的父亲下夺魂散了?”猎鹰推断。
徐知霞蹲下安慰李妙芸道:“李伯父已逝,妙芸你切莫过分伤悲啊!倘若李伯父确实是遭人下毒而死,那我们肯定要为他报仇的!你要坚强起来!”
妙芸缓缓抬起来,擦了擦眼泪,一双美目凝着锋芒,“阿霞,你说的对。我会想办法查证父亲到底是不是因为夺魂散而死,如果是的话,我一定要让那个人碎尸万断!”
午后三刻已过,成鱼准时在徐宅门口等候李妙芸。
徐知霞挽着李妙芸的手臂出来,和她依依不舍。
“你这么一去,我也不知道何时方能再见你。”徐知霞扭着李妙芸撒娇道。
李妙芸伸出长指戳在徐知霞的额头,笑道:“你这个人萍踪浪迹,应该是我忧心何时能见到你。我当然会北上帝京,一定会给你写信的!”
二人说了好一会儿亲热话才分开。
成鱼扶着李妙芸上了马车,马车吱吱转动,往前奔去。
李妙芸掀开车窗的帘子,一直看到远处徐知霞变成一个小黑点,才扭过头来。
成鱼笑道:“姑娘和这位徐姑娘感情甚好,比见了世子还要亲热呢。”
“她是我在青阳县唯一的好朋友。”李妙芸淡淡说道,顾循还不能和知霞比呢,知霞陪了自己十年,初来青阳县时,在人生地不熟的低谷时期,是徐知霞日夜陪伴在她的身边,陪她玩耍说笑,度过最艰难的适应时光。
她和顾循从出生算起,亲密的时光也不过是几年。那是锦上添花的美事,又怎么能比得上雪中送炭的情义?
成鱼又看向翠娥,“这位姐姐好生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李妙芸笑拥着翠娥在怀,“你不要逮住谁就叫姐姐,她应该比你还小呢。她的母亲你是见过的。”
成鱼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想起来是谁。李妙芸幼时常来襄王府玩,她的母亲李夫人也经常过来拜访,李夫人身边的方婆婆长着一张和蔼可亲的圆脸,每次见到他们小幺儿,总是会和善地掏出几颗糖来。
怕勾起李妙芸的伤心事,成鱼避而不谈,说起青阳县的风土人情。
马车到了县衙大门,静秋在门口迎接,和李妙芸笑道:“姑娘,你回来得刚刚好,有一位许夫人上门来,眼下正在花厅上喝茶。”
李妙芸一听就知道是谁,解下兜帽交给静秋,疾步往里走。
“蕙姐姐!”
花厅上坐着一位年轻少妇,身着淡雅衣裳,端庄沉稳,望之可亲。
这便是李妙芸同父异母的姐姐李蕙,她与李薄是同母所出的亲姐弟。
“可怜的孩子,委屈你了!”李蕙伸手将李妙芸抱住,细细抚着她的脸颊,心疼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这几日的事情,才刚从城外赶来。”
李妙芸搂住她的脖子,“这不干姐姐的事情,姐姐不用自责。”
“怎么不关我的事情,我早早出嫁,整日为夫家内外张罗,没想到娘家的妹妹被逼迫做妾室,我还不能及时阻拦。”李蕙很歉疚。
李妙芸展颜笑了笑,“我这不没事了吗?我的小侄女呢,逸姐儿的生辰快到了吧,我还没预备她的生辰礼呢。”
李蕙听她提起自己的女儿,也笑了笑,“那小丫头也成天惦记着自己的姨姨,前日你说要来,她在家里高兴了半天。”
说话间,李蕙拉着李妙芸坐在桌旁,“我今日来,也不是空着手来的,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她从一旁的贴身心腹手中拿过一封信,递给李妙芸。
李妙芸接过鼓鼓囊囊的信封,疑惑道:“谁会写这么长的信给我?”
她先掏出了好几张银票,细细看去,每张都是千两的大面额。
李妙芸惊讶地抬头,青阳县地瘦人贫,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
“你外祖家给你寄的!”李蕙笑道,解答了她的疑惑,“你外祖家托人送信,送到我夫家,让我转交给你。他们要接你到帝京去!”
李妙芸愣住,快速读了手中的信。
信确实是外祖苗家寄过来的,还是二舅舅苗仑亲自写的。
信上写着苗老太太格外想念妙芸这个外孙女,家里长辈晚辈也都惦念妙芸,先前李柳还在,不好接走妙芸。眼下李柳已葬入坟墓,妙芸又还未婚嫁,苗家特地来接。
“多好的事情!”李蕙激动地说,“你名字中的‘妙’,还是外祖家的姓氏呢。你到了帝京去,就又能做高门大户的小姐了,你的外祖母和舅舅们一定会给你许一门极好的婚事。”
她握住妙芸的手,“妙芸,你听我说,你这般美貌,又聪慧过人,如何能在青阳县蹉跎一生呢?我是已经嫁了人,没有指望了,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赫赫扬扬的外祖家给你撑腰。苗家现在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新贵,听我夫君说,你的二舅舅苗仑已经是二品神武将军了!”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妙芸知道她是真心实意为自己高兴。
“蕙姐姐,多谢你把信带给我,我本来也打算到帝京中去。”李妙芸要将父亲的衣冠带回他心心念念的帝京,“但等候外祖家派人来接,实在太久了,我会另想办法上京的。还得请你给外祖家回信。”
“好好好,我给你回信。”李蕙又皱眉道,“原先我们议定,你随着我夫家上贡皇室的贡船上京,但现在襄王世子一来,码头就全部封锁了,不知道何时再开?”
李妙芸握住李蕙柔软的手,“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这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大喊,“姐姐!姐姐!救我!”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李薄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兵士扭着,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外走去。
李蕙的眉头皱得更深,她看向李妙芸,李妙芸无所谓,“姐姐,不如我们上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于是,李蕙就上前询问,“二位大人,请问这是要将他扭送到哪里去?”
其中一位兵士回答,“他已经无事了,只是刚从地牢里被放出来,精神有些失常,大吼大叫,叫人救他。”
“原来如此,多谢二位兵士,把他交给我吧,我是他的亲姐姐。”李蕙从袖口掏出银两,给二位兵士。
“不必,世子严令,我们黑甲兵不随意收受平民百姓的银两。既然你是他的亲姐姐,就将交给你吧。”
说罢,两位黑甲兵扔下李薄,就离开了。
李蕙感叹道:“这位襄王世子倒是治军严明,此等将军,此等军队,方是国之栋梁。”
李蕙和李薄不曾在帝京生活,故而不认识顾循。原来顾循的名望这般好,李妙芸想着,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
李蕙低头和瘫软成一团的李薄道:“男子汉大丈夫,你自己站起来吧!你做的事情,我都羞于认你这个弟弟。我今日来,是来主持分父亲留下的家产的。”
李薄闻言,嚎叫如猪,“姐姐,你,父亲,都偏爱李妙芸,凭什么!凭什么!”
“你,都二十来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撒泼打滚吗?父亲临终前都说了平分家产的,哪里算偏爱了?”李蕙气道,将李薄拖坐起来,“啪啪”扇了好几个巴掌,“分明是你利欲熏心,图谋妙芸一半的家产,父亲一走就谋划着将妙芸卖给曲家做妾室!倘若父亲在天有灵,都要托梦杀你!”
“让他来!让他来!”李薄目眦欲裂,面容都扭曲了,“他从小就偏心,我们本来都是他的儿女,凭什么李妙芸就能养在帝京,和那些权贵的孩子们来往,而你和我就只能养在蓝田县,整日和土鸡野狗作伴?”
蓝田县是帝京周边的小县,李柳的老家。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难道不是祖母喜欢你这个孙子,执意要将你留在蓝田县,给她养老送终吗?你和我不是替父亲尽孝在祖母膝头吗?”李蕙见他在大庭广众下说父亲的不是,大为不悦。
“然后呢,祖母走了,他就被贬了,老子一点好日子都没过上,就被赶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还不如在蓝田县过得畅快!”
“在青阳县的这十年,父亲有委屈过你半分吗?连算盘都没让你拨两下,你整日游手好闲,父亲仍支撑你娶媳妇生孩子,你还不知足吗?”
“他那是防备我!”
“那是因为你算账十位数外都算不好。”
李蕙和李薄曾经在蓝田县相伴多年,压制住李薄,可谓轻轻松松。
李薄低头没说话,李蕙叫来下人,将李薄抬上马车。
忽然,他抬头朝李妙芸笑,自言自语道:“你想要那份家产就拿回去吧,我无所谓,我已经有了成百倍千倍的回报了。你看不起我,父亲也看不起我,都妨碍不了我!”
他阴恻恻地笑,李妙芸只觉得后背发凉,一个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念头在脑中形成。
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杀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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