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横滨黑手党展开的热血动漫内容,世初淳早就忘得七七八八。能记住的角色寥寥无几,印象最深刻的当属织田作之助——身为势必会弄脏手的黑手党的一员,收养了五个孤儿,最后全部在他眼前被炸死。
似乎每个打算金盆洗手的□□成员,下场都不是太好。
首先是他的家人、爱人不大好,然后是他本人不大好,重重悲剧套叠,构建出一个硕大的悲剧。
她大约兵行险着,走了一步错棋?
可棋局不下到末尾,谁能笃定谁输谁赢。
被噩梦吓醒的世初淳,死心眼地认为织田作之助一定能帮上自己。
要么能帮她了断此生,要么协助孩子形态的她。并对除了织田作之助之外的人们,抱有绝对的警惕性,坚决不让其他人带走自己。
祈求好心人或者当地警官送自己回祖国的方案,世初淳不是没有慎重地思虑过。
后来思量再三,选择了放弃。
陌生的世界,奇怪的环境,海的尽头真的有她的祖国?
换而言之,挂着和她原来世界一样名字的国家,真的能算作原来那个?
在这拥有异能,杀人如麻的世界观下,那里难道不会比这个原作收养了五个孩子的男人身边更危险?
世初淳对此抱有深深的怀疑。
更为实际的一点是,她没有身份证明。
她没法子证明自己不是脚下这片土地的人,更证明不了自己的出身来源。
他们的语言沟通,本就不通畅,万一哪方面的对话出了问题,引起误会,直接被当做可疑人员审讯,上刑、撬开牙关,探取情报,她可绝对吃不消。
在这座某种程度上被黑色地带笼罩的城市内部被怀疑,基本跟被打了死刑没什么分别。
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受到比死更惨烈的对待。
如果说世初淳对原作的故事是一知半解,那对这个横滨主场之外的未涉及领域,则是完完全全的陌生。
她是只猛然掉落悬崖的雏雀,做不来展翅高飞的雄鹰,只能靠着织田作之助这根稳健的树干,在风雨飘渺的处境下,暂且保全住性命。
挖着甜品进食的孩子,撑着腮帮子,小大人样地叹息。
上餐的服务员、周边的客人们打量着疑似受到虐待的孩子,背地里对着两个大人指指点点。
面对面交流的两个男人,挨不住如芒在背的目光,终于停下沉浸式会谈,再为她点了一大堆甜品。
享受投喂的小孩,乐滋滋地吃着甜食,吃到肚子圆滚滚。
装模作样十分钟,荣华富贵二十年。真正意义上吃到甜头的世初淳,更加坚定了要抱紧织田作之助大腿的决心。
小孩子缠得太紧,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阵势,却化作顽固的树袋熊,死死抱住红发青年,让在旁的人束手无策。
夏目漱石从包里拿出本书,撕掉末尾,递给织田作之助。
作家起身,离开咖啡厅。
等到再也看不见人背影,连日饿到发昏,又在短时间内暴饮暴食,的副作用在此刻发作,导致世初淳一张口就想呕吐。由此引发消化不良,以至腹部痉挛晕倒,故没看到织田作之助脸上浮现的是什么表情。
因为压根就没表情。
世初淳被织田作之助带回家,简陋的居室只有最基础的家具。勉强能称之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晚上睡觉,她躺在床内侧,青年躺在外侧,手里捧着知名作家赠送给他的书。
年少出名的杀手近乎虔诚地翻阅着,摸惯枪械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仿佛抓住了一张通往新未来的车票。
沉入睡梦的织田作之助,依旧眉头紧蹙。
侧躺着的世初淳紧紧地盯着人,眼里的微光与窗外的月色一般寒凉。
织田作之助的能力是预知接下来几秒内的事情。
也就是说,在集齐他收养的所有孩子,孩子们全体被炸成焦炭之前,她盲目地跟随对方,就能在短期内,使自己的生命线得到一定的延长。
明晰自己的确穿越到横滨黑手党的场地,世初淳卖力地缠着织田作之助,哪怕对方把自己送到其他机构,仍然顽强地按照路标记忆法,想方设法跑回对方居住的出租屋。
这份胶着地必须赢得认可的心情,在世初淳目睹十几次杀人、纵火、爆炸事件后尤甚。
在横滨这个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害身亡的危险地界,异能者随意摊摊手,能碾死一群普通人。她没法摸透哪些地方危险,哪些地方安全,可能前一秒正常运营的营业厅,下一秒被炸弹轰炸成碎片。
对于普通人的无妄祸端,灭顶之灾,在脚下踏着的这块地区竟然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而且罪魁祸首们并不会受到任何惩戒,还能大摇大摆地行走在大马路上。
什么世道?
年轻的织田作之助,看来并没有悬壶济世的打算。他确认自己没法很好地照顾疑似残障的儿童,故而执意送走路边捡来的小孩。
一抛一追间,世初淳就这么慢慢地长大,织田作之助也从邮递员转行为正式的港口黑手党成员。
当世初淳经历追车丑态,要再次被送走时,她急得团团转。
穿越前不论如何都想一死了之的念头,全成了扇在脸上的巴掌。她在这儿一周见过了上辈子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各种各样的残肢断骸,只祈求能平和安稳地存活。
每次她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就去竭尽全力地追寻。她从来没有追问过原因,不仅源于收养是善心,不收养是不放心,还源于她低廉的价值感。
大人要抛弃小孩易如反掌,小孩要舍弃大人却形同断臂。
织田作之助的同事兼酒友,坂口安吾戴着圆形眼镜。
他沉溺这场朋友游戏,又时刻告诫自己要游离于外,真真假假,难分清。他对朋友说了句什么,红发青年弯腰,粗糙的拇指擦去爆炸后黏贴在世初淳头发丝的碎片。
他无可奈何地收养了她。
见织田作之助不再抗拒自己,愿意敞开怀抱,宽容地接纳她,世初淳一时大喜过望,卸下双肩扛着的沉重负担。
多日累积的压力顷刻间翻涌上来,她一屁股跌坐在地。
昏倒前,她看到沙发前躺着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那双对尘世毫无眷恋的双眼,是黑暗吞没她之前的仅剩印象。
月光清透,翻栏入室。世初淳半夜惊醒,照旧躺在织田作之助身侧。
步入成年人行列的前杀手先生,长手长脚,毫无疑义地挤占了床的大半空间。
她扯过被男人压在身下的被子,沿着肩膀和脚底盖好,拉着褶皱的被单,替对方掖好被子。
自穿越以来惊惶不安的心脏,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她重新躺下入睡,谨慎地打量着双眼紧闭的监护人,没由来地涌生出一股满满当当的安心感。
她伸出手,揪着男人袖子的一角,放心地睡了过去。
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睁眼,默不作声地盯着孩子,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做。
原本职业是杀手的织田作之助,现在励志于转职为一名小说家。当前的工作是在港口黑手党底部当干员,日常处理些小到清理垃圾,大到收尸爆破的杂事。
这工作跨度也太大了。
领养女儿没多久,织田作之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街口捡到的孩子并非自己想象中的残障儿童。
女儿能够开口说话、听到声音,只是说的话没有人听得懂,也不能准确地理解他们的言语。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孩,会对外界的刺激进行反馈,只是听在周围人眼里,全是令人迷惑的字音。
这不是就是智……慧儿童欢乐多的……孩子嘛。织田作之助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担承起了孩子脑子大概率有问题这件事。
没事,家里不缺她一口饭吃。
至少她还吃完饭,还能自己擦嘴不是?
就算养大了会流口水,他难道没手给她擦吗?
注意到世初淳压根不识字的情况,织田作之助特地挑了几本儿童学习图鉴,打算由头开始,手把手教收养的女儿五十音图。
在他的观念里,生养乃人生大事。决意抚养一个小孩,并非仅仅提供温饱住穿便可以。
世初淳若晓得他的理念,会想同他击个掌。
先前是专门夺取他人性命的杀手,从今往后会成为养育弱小生命的长辈。这转变听起来极度玄妙,堪比炒熟的向日葵瓜子拔出藤蔓,顶部长了颗番石榴。
做出决定的织田作之助不以为然,当下加入的行当的伙计们听到消息,却是集体震惊到烟烧手指。
一群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黑手党们,纷纷被烟烧到跳脚。十几支香烟弹飞了,落在沙发软卧前,差点引发范围性的火灾。
无情杀手要转型从良,光听着就十分滑稽可笑。而现实真正地上演,显出几分有理有据的荒诞。
织田作之助很难描述出自己的心理旅程。单从潜意识里认为,这样宁静祥和的生活会比以往重复单调的掠夺有趣得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