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真道人于坛前开始拈指施法,随着他口中念诀声出,原本晴朗天色霎时被一团乌云遮蔽。
阴风裹挟相至,周身空气都森冷了几分,夏俞禧在一旁看着只觉脊背发凉。
启真道人手中拂尘悬于半空摇晃,似是被前方无形的东西给牵扯住。
他往身前地面洒出一把金粉,夏俞禧这才发觉铺洒于地面的金粉上显出数人的脚印来。
她再顺着那些脚印抬头去看,却并未瞧见一人。
“你天眼未开是看不到这些游魂的。”见她神色迷茫,奚辞州在一旁给她解释。
“原来是游魂。”
怪不得她看不到任何身影。
启真道人咒声不绝,金粉上出现的脚印也越来越多,阴森冷寂之感将几人全数笼罩。
夏俞禧瑟缩着脖子往奚辞州身边靠了靠,她能感觉到自己周身断断续续来了许多小鬼,只是因着她身上带着奚辞州给的净石才不敢更进一步。
“呼”的一声,奚辞州燃起一张驱邪符挡在她身前,为她驱赶着欲一涌而上的游魂。
夏俞禧脖颈挂着的净石泛着清透白光,且有愈发强烈的趋势,奚辞州直接掷出数张符在二人周身建起一道结界。
由此,净石的光芒才暗淡了些许。
夏俞禧这才感觉自己回温了不少,脊背攀爬的阴冷感也渐渐淡了下去,她继续一瞬不瞬地盯着启真道人招魂施法。
殊不知,奚辞州看向她的神色沉重了几分。
夏俞禧为何会频频招引这些阴魂,她的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
奚辞州还在揣摩着,夏俞禧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师父好像施完法了,我们快过去看看。”
她拉着奚辞州快步走至启真道人身侧。
“道长,怎么样?我姐姐她丢失的魂魄回来了吗?”
“没有,这些游魂残魄中并未发现你姐姐,”他指了指盛有夏俞禧鲜血的法器道:“这法器始终未有反应。”
夏俞禧顿时慌了:“那怎么办?连您都没有办法了的话,我姐姐她岂不是没救了。”
“夏姑娘莫要急,”启真道人安慰她:“老道方才所施道法是用于召唤天地间无所拘束之游魂,若魂魄被拘,此法是唤不过来的。”
“您的意思是,我姐姐那一缕魂魄被人拘禁了?”夏俞禧觉得不可思议。
害夏芷宁的人竟然恨她到这个地步了吗?
为什么?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怨?
“夏姑娘说的正是,不过,姑娘不必担心,芷宁姑娘的魂魄丢失时辰并不算久,你的血可以寻根溯源,找到你姐姐魂魄被拘之地,再将魂魄放出,你的姐姐便会无碍。”
他拿出一张符纸交给夏俞禧,“请姑娘取指尖血依老道所言画出符文。”
“好。”夏俞禧咬破食指指尖按照启真道人所述在符纸上画出了一道符文。
奚辞州在她身旁看着她所画之符,继而又看了看启真道人,百思不解。
“给,道长,麻烦您了,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再多画几张。”
“一张足矣。”
启真道人拈着符纸凝神唤咒,紧接着符纸上的符文显出一道红光,道人奋力一掷,符纸于半空旋转数圈最终在西北方位停顿下来。
“走。”
三人跟着符纸指引方位来到一家府宅前,待瞧清牌匾所写二字,夏俞禧诧异不已。
居然在姜府。
三人在府门前被护卫拦住,奚辞州手持大理寺令牌方得以入内。
进入姜府后,符纸上的红光不断乍现,穿过屋檐高墙停在了一间破旧柴房门前。
门上落了锁,奚辞州抬脚便将门踢开来,姜府下人见此状皆唬了一跳,却碍于奚辞州的身份不敢言怒。
“快去禀报老爷跟小姐。”
三人走入柴房便被眼前一幕所震惊。
幽暗的房内摆放着一张用以祭祀的木桌,桌上红烛燃了半截,四面八方的房墙上贴满各种符文咒语。
最令人可怖的是木桌中央摆放的一个染满污血的小草人,草人诡秘地咧着笑,脸上五官不知是用什么雕刻入内,只觉栩栩如生。
它的那双眼眸毫无生气可言,只是空洞地瞧着前方。
夏俞禧只觉头皮发麻,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屋外姜府奴仆瞟着屋内场景亦是吓了一大跳,对着上天念念有词地祈祷一番。
启真道人抬脚朝木桌走近几步,猝然,草人脸上那双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睛咕隆一转,直直望向了启真道人。
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的夏俞禧陡然一个冷颤,倒抽了一口凉气。
“道、道长,转了……它的眼睛……”夏俞禧捂着眼睛不敢再去看。
“咚”的一声,草人身上的一颗眼珠蹦了出来袭向了启真道人,另一颗眼珠则是飞向了夏俞禧。
“急急如律令,敕!”
启真道人与奚辞州同时念咒拍符,两颗眼珠方得落地。
“人眼。”
奚辞州这句话带给夏俞禧的冲击不小,她呆愣地放下手,鬼使神差地往地面一只眼珠去看,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收眼了。
倏地,一只手遮住了她的视线,耳边声音低沉又令人安心:“别看,也无需怕,我在这。”
夏俞禧下意识点头回应。
下一刻,这安心的声音骤然一变,朝着聚集在门口的姜府之人喝道:“若不想死,都给我出去。”
奚辞州这番话还是挺有威慑力的,仅一瞬,门口空无一人。
“夏姑娘,你也需出去。”启真道人盯紧草人道。
“好。”夏俞禧毫不迟疑地应下了。
奚辞州捂着她的眼睛将他带离出柴房,又往她手中塞了几张符箓,低声道:“我与师父进去除祟,你在此等我们,若有事,用我教你的符箓。”
“嗯,我知道,你们小心。”
奚辞州走回柴房关上了门,夏俞禧在外看不见里头的情形,只隔着窗纸隐隐瞥见几道金光纠缠在一起。
想起奚辞州说出的“人眼”二字,夏俞禧还有些心有余悸,姜府居然有如此恐怖的东西,简直匪夷所思。
也不知道这柴房里的东西都是谁摆的,比鬼还要吓人。
“你们在做什么?居然敢擅闯姜府!”
原本平复下去的惊吓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又吓了出来。
“姜姑娘,你快吓死我了。”夏俞禧拍了拍胸口顺气。
姜雁清轻瞥她一眼,不理会,直奔柴房而去,夏俞禧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拦住。
“姜姑娘,这屋内有邪祟,你不能进去。”
“胡说!”姜雁清没好气道:“你们闯了我府中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敢声称我府中有邪祟,简直欺人太甚,这将我们姜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往日温柔细语的姜雁清性情突转,夏俞禧都要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姜雁清了。
夏俞禧依旧死死挡在房门前:“反正他们完事之前,你决不能进去。”
姜雁清轻蔑一笑,“来人!将她给我打出去,若不小心打死了,有赏。”
数名家仆持木棍扑向夏俞禧。
夏俞禧打出一张符,霎时,她的周围地面燃起一个火圈将她护住。
她语气冷淡道:“你们若想死,便上前来。”
家仆握着木棍停在了半空,望着燃起的火焰丝毫不敢上前一步。
“废物!谁若不将她打出去,我便让他手脚皆断死无葬身之地。”
原本畏畏缩缩地家仆止住了后退的脚步,握着木棍开始朝火圈内跃跃欲试。
“一起上!”
此声一出,数名家仆齐齐往火圈内冲来,眼看他们的就要触上火苗,夏俞禧再掷出一张符将他们打倒在地,吃痛不已。
夏俞禧讥笑道:“她让你们来送死,你们还真来送死。”
“姜雁清,你若真有胆量便自己上前来。”
“你,敢吗?”
姜雁清脸色十分难看,咬牙切齿地横着夏俞禧。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来,奚辞州与启真道人从内步出。
“夏姑娘。”
启真道人对夏俞禧微微颔首示意,夏俞禧挥符将火圈泯灭。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见启真道人拿着一个囊袋,且囊袋口封着一张符,姜雁清神色忽而紧张起来。
“姜姑娘,”启真道人面露肃色:“这种邪蛊是谁教你供养的?”
“什么邪蛊,我听不明白你这个老头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们擅闯民宅之事我还没与你们算账。”
“姜姑娘,”启真道人语重心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蛊会放大你的私欲变得不择手段,你已经踏错了。”
“姜雁清,你害人不浅啊。”奚辞州讽道:“为了一个太子妃之位,手上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就凭此,你配不上那个位置。”
“你住口!”姜雁清怒道:“我只是在追求我想要的东西,这有什么错?!”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多年,这些年来我殚精竭虑的让自己成为名满京城的才女,我马上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了,所有阻碍我的人都必须死。”
“太子妃之位只能是我姜雁清的,太子也只能心属于我。”
“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与他一同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可他居然喜欢上了那个懦弱的夏芷宁,简直可笑。”
“早知他属意之人是夏芷宁,我第一个要杀的人该是夏芷宁才对,可惜,让姚念安替她去死了。”她故作懊悔神态,眼底却无一丝悔意。
奚辞州懒的再看她惺惺作态的模样,面无表情问道:“你的这些话留着去大理寺牢狱说,我只问你一句——”
“这金蚕蛊究竟是谁给你的?”
【金蚕蛊——参考《中国妖怪大全》《中国巫蛊考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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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佳期如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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