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李常在被抬去东暖阁了。”红玉福身在素辛身边说着，赶巧她刚吃了一个枣糕，险些噎住，才拿了茶喝起来。
宁姊姊笑她：“怎么噎住了，难不成是什么坏消息？”
她们两人之间没什么话避讳，便实话招揽。
“万岁爷这是平分秋色，数十位新进秀女，这一个个的来，也得等到明年了。”
素辛听出了宁姊姊的凄苦，就和她从前入宫与姊姊叙话时听到的那般，帝王一日不入后宫，升迁嘉奖便是什么都没有，独有的就是望着天上的月亮，从缺到圆再到缺，恒常如此。
可是她从不曾盼望这些，不过都是笼中鸟罢，可一旦想着这位帝王曾是姊姊的共枕夫君，就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已是晚膳之时，宁姊姊不方便留膳就回了衍庆宫，她没什么胃口，听红玉说今儿晚上要下雪，就寻着准备去御花园逛上一圈。
素辛穿着大氅，特地给红玉和红樱都准备了围脖，三人搀扶着去了御花园。
“小主儿，咱们一定得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去。”
“好。”
她其实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走着，瞧着，虽然吹着冷风，可是比呆着屋子里畅爽。
“瞧瞧，三色堇开了，还有酢浆草……”素辛倒是欢喜，红玉红樱也跟着乐。
她们在假山群里逛着，见到湖里的冬鸭子，素辛摊手问道：“备着的东西呢？”
红玉拿出一个袋子，便看见自家主子去了假山下，那里连着池塘，刚好是一个豁口。
“小主儿，草滑，小心！”
她听不见这些，提着裙子绕到下面，就见到一群初见羽毛的小鸭子。
“原来你们在这……”
素辛将袋子里的熟米捧出来，摊在地上，不敢碰它们，又扶着假石上来，一个不稳，嗑了一下，便知道手腕擦伤了，可不想毁了这兴致，要是红樱红玉知道了，还不得让她速速回存希堂。
“小主儿没事吧？”红樱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
素辛眼中带笑，转了一圈儿，却不说话，倒是让她们两个笑的肚子疼。
倒是刚上来一会儿，天空就飘落雪瓣，她曾无数次在侯府的院子里看下雪，却是第一次在宫里看下雪。
雪越来越大，迷离了眼睛，红玉便替她拍雪，她往前走，见到野菊，便摘了几朵，转过身来道：“我给你们带上。”
两人刚要拒绝，素辛便将小花插到她们的头上，又让红樱替她插了几朵菊花在头上，便齐齐握着她们的手：“以后跟在我身边，我定不会让你们受半分委屈。”
红樱红玉脸上带笑，还有冰凉的雪花，一时之间，泪眼迷离……
雪越发下的大了，没有带伞具，她们只好到御花园的小亭里躲躲，她让红樱回宫取伞，红玉跟在她身边，看着雪景，只管呆坐着。
十一月了，南方湿气重，阿玛的旧伤怕是要复发了，额娘素有喘症，只要一着凉便要咳上几月，她却不能孝敬……
红玉见小主伤感，两手冰冷，正要说话，便瞧着不远处有黄色的人影……
“小主，那是不是皇……”
话还没说完，便让自家小主慌张起来。
素辛见过那位爷几次，大雪天气，竟也到了御花园？她不想此时与这位爷撞见，两个人目标太大，只得分开。
“红玉，你让红樱去角门接我。”
“主子？”红玉倒是看着她往回折返，慌乱未定，万岁爷早就过来了，她只得在御道两旁低俯着身子行礼，看着主子去的方向急的干跺脚，又记着吩咐，赶紧跑回了宫里。
呜呼哀哉，素辛是真不知道这御花园的路的，左右不过都是亭子楼阁，只好选一个躲，进了屋，踩在地毯上，又钻到屋里的屏风后。
屏气凝神，几乎是噤声，只是她的运气刚刚好，那位帝王刚巧路过这里，卫守吉便打千问道：“万岁爷，再走衣服可就湿了，雪景可赏，也要顾及身子，不若在长芳阁小坐一会儿？”
素辛只听得到外面的动静，却不知道人已经进来，只用大氅将头捂住，正所谓“掩耳盗铃”。
贺骁喝着宫女刚沏的茶，对卫守吉道：“告诉敬事房，将李常在送回去。”
宫里头还未宠幸便被退货的是不常见的，这虽然是得罪人的事儿，可也没办法，卫守吉便遣了小鹿子传话，转头对皇帝道：“万岁爷，您的衣靴要不换换？落了雪一化就湿了。”
宫女递了衣服来，到了屏风处，正解开贺骁的腰带，便听得皇上向房间一角呵斥了一声：“是谁在那？”
素辛早就惊恐不已，只能淡定，等转头时，早有人擒起她的手臂，刚巧在她今天擦伤的地方，她皱眉望头，才得见那一张威严的脸。
下巴上有些许胡茬，只是浅浅的，那双冷意的眼睛盯的她背后发毛，那位爷像是看清了她是谁，手微微一松，她便僵直的蹲下行礼，嘴里只管回答：“皇上，妾身赏雪恰好躲进了这里，无意冲撞皇上……”
刚一答完，便把头垂着，活像是那蔫吧的草，没了刚才的半分气质。
贺骁的注意力倒是在她头顶的菊花上，小巧别致，合了腰间的佩戴，便出了屏风。
素辛只能跟着，到了面前，又是“噗通”往那地毯上一跪，爷不发话，她也没什么资格站着，又或者是坐着，万一触了霉头，还不知道要怎样？
“这门快要下钥了，你身边的近侍宫女呢？”万岁爷的声音沉的很，听的她心也沉。
“妾身让她们回去取伞具，便在此等着。”她的声音很脆，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贺骁倒是抬了手中的茶盏，站定到她的面前。
素辛不知是何意思，只看见那双龙靴近在咫尺。
“贵人，起来吧，万岁爷赏您茶呢！”卫守吉倒是虾腰提醒着，还未等她反应，一只手便捏着她的手臂，她顺着起身，手臂上的劲儿才松了。
捧过那位爷手中的茶，她只好应旨，温暖清香入口，一句轻飘飘的话倒是让她五雷轰顶……
“将贵人送到东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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