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李承文下朝回家,刚一踏进家门,守在门口的小厮就急忙来报:“老爷,夫人她病了,你快去瞧瞧吧!”
李承文同妻子感情深厚,闻言马上急匆匆的径直走到夫人院子里。
屋里弥漫着一股子药香,案头还放着一只瓷白的碗,里面剩小半碗漆黑的药。
向来娇宠的小女儿坐在母亲床边神伤,娇俏的脸蛋上还挂着几滴没来得及擦拭的泪珠。
李承文心里一沉:“这是怎么了?”
小女儿不理他,转过身去,俯在案上抽泣。
李承文转身盯着夫人身边服侍的大丫鬟,怒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丫鬟身子颤抖,扑通一声跪下,眼中含泪,将在宴会上的场景一五一十说来。
……
“往日交好的夫人,如今见面只匆匆打声招呼便走,还有人当面议论说……”
“说什么?”
“说二小姐不守规矩,水性杨花……连带着小小姐也没脸了。”
“夫人气不过,出了宫门就咳嗽晕厥了。”
小女儿听见这话,将将止住的泪又禁不住落了下来。
李承文猛然拍了一把桌子,脸上肌肉崩得发紧:“这个孽障!”
孽障骂的是李玉娇。
许是受了惊动,李夫人悠悠转醒。
李承文慌忙走到床边,摸摸尚有余温的汤药,用汤勺盛了一勺,送至夫人嘴边。
药苦,夫人一口一口喝完,眉头都皱了起来。
李承文取了蜜饯,却被夫人阻止了。
夫人面色苍白,稍微一动,冷汗就涔涔出来。
但她仍挣扎着抬起头,附在李承文耳边说道:“老爷,当断则断。”
李承文沉默良久,面色凝重的给夫人掖好被角:“夫人放心休息,我会好好考虑的。”
当断,指的是李玉娇。
李承文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他思虑的同夫人不同。
若是李玉娇执意继续在大理寺闹下去,倘若大理寺真就顺着追查下去,刘公子被下狱,甚至是被流放,那这梁子便结下了。
礼部刘尚书向来同李家交好,此举无异于自断一臂。
李玉娇是兄长唯一的子嗣,虽然是个女儿家。他本想好好送其出嫁,如今也顾不得了。
想到这儿,他唤来贴身的小厮,吩咐了几句。
*
考虑到李玉娇官家女子的身份,裴桢寻了一间值班时休憩的空房给她住。
白日里大理寺人多口杂,李玉娇并不出门。
是夜,月色黯淡,天色昏昏,有人扣响了李玉娇的门。
“小姐,小姐,我是桂香。”
李玉娇听到声音,慌忙拉开门,把她拽进屋子里:“你怎么来了?”
主仆相聚,相拥而泣。
桂香是偷偷跑出来的,她擦擦眼泪,将李府最近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李玉娇听,又从包袱里拿出衣服和食物:“小姐,我给你带了换洗的衣服,和一些吃食,你要保重。”
李玉娇泪眼婆娑的送走了桂香,关上门,却瞬间变了脸色。将衣服和吃食丢到一边,冷笑一声。
“李二小姐素日的伪装甚好,差些将本宫也瞒过去了。”
“谁!”李玉娇脊背一僵,惊恐的转过身去。
慕青悠悠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长公主殿下。”李玉娇看着慕青道。
慕青不接话,只是含笑看着她,“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的还要多。”
李玉娇就僵硬的站在那,很快反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慕青并不在意她的想法,只坦然的陈述一个事实:“李家还会继续动手的,下次就没有这么容易逃过了。”
“你现下告发刘公子,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你好好想想吧,满京城里除了我,谁敢护你性命?”
慕青走近她一些,轻声说:“谁又能替你达成所愿?”
裴桢等在门外,见公主出来,赶紧跟在身后,听她吩咐:“被害女子亲人已经寻到了,刘家公子,务必判死了。”
裴桢拱手应是。
此时已夜深,晏秋护在慕青左右,扶她上了马车。
驾车到公主府的时候,晏秋唤了两声,无人应答。
他掀开帘子一看,公主不知何时睡着了。
公主素来睡眠不好,今日许是累了,竟然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睡着了。
睡容难得恬淡,只是发髻有些松散了,珠钗倾斜,欲坠不坠。
许是马车颠簸了一路,又骤然停下,一只牡丹花纹的金钗竟当真从发丝间慢慢滑落。
在它将要落地的那一瞬,晏秋手比脑子更快,先一步将金钗握在了手里。
他刚收回手,慕青也惊醒了,处在刚刚初醒时的挣扎,迷迷糊糊问:“已经到了吗?”
晏秋低下头,应了一声。
*
大理寺那边果然也很快又了结果,此次不负众望,人证物证俱在,不仅坐实了刘公子逼杀民女的行径,还一并判处了他当街纵马、强占民田等罪责,数罪并罚,判处死刑,于月后午门抄斩。
礼部侍郎刘大人家风不正,教子无方,降职罚俸。
据说刘夫人得知消息后哭得晕厥了过了,醒了便要寻李家拼命。
而百姓纷纷拍手叫好,京中纨绔子弟尽被家中关了起来。
李玉娇叛出家门,改为母姓,自嫁于那书生,随其往偏远之地为官去了。
李玉娇出京城的那天,凌风呈上一个有些老旧的木匣:“公主,这是李小姐托我转交给你的,说这是你要的东西。”
“放下吧。”
凌风恭敬的将木匣放在桌上。
此次任务完成的很好,凌风及同行的几名暗卫都免除了惩罚,恢复俸银。
*
这日,冬儿在给慕青挽发髻,在桌案上寻了两遍,小声嘀咕道:“奇怪,公主那只雕着牡丹纹的金钗怎么不见了?”
“有日出门,赏于他人了。”慕青缓缓道,细听声音里还有说不出的戏谑。
“公主,好了。”冬儿寻了支刻梅花纹的金钗簪上,发髻便梳理好了。
镜中人云鬓堆积,雪肌花貌,真如神仙中人。
公主府占地极大,正是春日草木茂盛之时,泉水叮咚,鸟鸣声声。
公主寝殿东侧有个人工湖,湖水荡漾,慕青踩着青石板的小径,绕过湖水,走到意春院门前。
门口侍卫恭敬行礼,叩着锈迹环绕的铜环,推开了门。
院里原来的郁郁葱葱的杂草已经被拔出干净了,院中央还放了个桌子,桌上有茶壶。
虽然破破旧旧,确实难得整洁。
听见声音,卫连城从屋里走出来,现在门槛边,松松行了个礼,语调却轻慢:“见过公主。”
慕青视线扫了一遍,似老友相见,道:“看来驸马在此处住得怡然自得。”
“是,多谢公主赐了这般好地方。”
慕青:“不用谢!你住得欢喜就好。”
慕青扬起手中的一张纸条:“我来,是想告知你一个好消息。”
“你的五皇弟,已经荣登太子之位了。”
“哦?”卫连城有些质疑,不过很快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看来也多拜公主所赐。”
慕青似乎被他恭维的很开心,但仍旧谦虚道:“本公主可没这么大的能耐,这都是你父皇的功劳。”
“卫连城,总之,你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说完这话,慕青一转身,带了几分趾高气扬,走了。
待她出了门,落锁,卫连城仰头看向刺眼的阳光,轻轻吐出一口气:“那可未必。”
“哐当!”
屋里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接着一个骨瘦嶙峋的丫鬟走了出来。
她低着头,蹑手蹑脚。
卫连城看了她一眼,她立马瑟缩的跪成一团。
*
慕青回京后忙忙碌碌,鲜少有清闲时候,甚至皇兄的赏赐,由着侍女登记造册后,她也只略翻了一遍。
闲来无事,她仔细清点了一番自己的财产。
金银器物记了厚厚的两账本,京郊的良田有一千二百倾,在距离京城不过百里的洛城,是她的食邑。
细细看来,慕青倒是被自己的富贵惊到了,周慕寒确实对她出手阔绰。
翻到最后,她方才想起一个问题,怪道觉得哪里不太对,她没有铺子!
公府之中,或是当家主母手里,除了银子良田,铺子也是不缺的。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确是最能生财的。
瑞儿在打扫屋子,瞧慕青翻着账册算来算去,新奇的看了一眼,说:“公主这样子好像京中的贵女了。”
“京中的贵女?”
“对啊!”瑞儿停了手,站着细细回想:“我听姐姐们说,贵女们每天上午要修习琴棋书画,下午就跟着母亲学算账,管理铺子和家产。”
瑞儿眨眨眼睛:“如今公主闲来无事,也可以置些铺子,绸缎铺子首饰铺子,以后公主买东西可不就方便了!”
说得倒是挺有道理,慕青支着头想,开几家铺子,也方便打探京中消息不是。
毕竟每日呆在府中,对外面的情况还是不甚了解。
“瑞儿今日倒是机灵,出了个好主意。”慕青夸道。
“公主准备开个什么铺子?”
慕青想了想,道:“开个书铺。”
“书铺?”
“嗯,再卖些画本子。”
瑞儿对书铺不感兴趣,但是听到画本子,眼睛就亮晶晶的。
雀跃道:“画本子好,瑞儿也喜欢看画本子。”
画本子确实不错,慕青想,很多年前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开间画本子店,有看不完的画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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