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枂入宫前一天,还住在西外街胡同一户小官户府邸的腌菜房里。
这是位于内城差点就被驱逐出外城的地界,在这座随便吐口痰都有可能吐到皇亲国戚的京城里,这里的府邸无疑都是些朝会上叫不出名号,又堪堪能上朝的五品小官居住之地,至于五品以下的,都直接置到外城住了。
而昕枂堂堂新朝唯一的摄政长公主,之前竟还住在这种小小的官吏之家,和一堆“嫡庶姐妹”争夺她们父兄的宠爱。
昕枂一个府中贱婢所生的孩子,自然可算是胜利者也可算失败者。
胜利的是,她总能得到那位一年在家住不了几回的“爹”的格外宠爱,只要他在家,姐妹和嫡母总不敢对她过分,府里姑娘该有的份例、以及以前被克扣的衣食和水粉钱,总能给要回来。
可若她“爹”不在,便成了被主母驱赶至又臭又黑的腌菜房住的命运了。
主母总会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胡乱从她头上拽回那些珠钗,甚至不顾大家闺秀之风,亲自把她推进腌菜房,
忍得浑身战栗地骂:“你娘一个罪婢,当年进我容家都是念在她祖辈对容家有功的份上,可她却不知感恩,还勾引大人!生下你这么个贱婢!”
这对于一个家风清正的容氏之女而言,这样的话过于失仪,但她竟那样对昕枂说话,说明当年昕枂的娘有多招容氏嫉恨。
昕枂吃痛地抚了抚被容氏扯得头皮发疼的毛发,捡起地上被拽断散落的头发,整理成束,用发绳系好,从腌缸后摸出一个陈旧木匣。
木匣里放置了小小的笔砚,和一本泛黄却保存得很好的线册小本子。
她背靠着一人高的大腌缸,吸了一口气后肺腑里就尽是腌腥味,屋里没有窗户四周都是黑糊糊的缸瓦影子,只有头顶一个瓦片大小的漏窗透下些余光。
她擦干眼泪把束好的断发放进木匣,小心翼翼捧出线册本掀开。
自打她娘走后,她住腌菜房的时间很多,被主母和嫡庶姐妹使唤的时间也多,更多时候她更喜欢一个人悄悄躲在腌菜房,酣畅淋漓地写手里那本线册本。
这是一本写了有十年之久,写得密密麻麻,字字句句都对那位心上人诉说的话的手札。
“祥郎,主母把六妹妹婚事被搁置的气撒我头上了,头发被她扯掉了好多,你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阿娘不在了,我连自己头发也没保住,愧对阿娘啊...”
“如果你在的话,我猜你定会像当年一样把我拉到身后为我说话,我已经有多久没看过你迎着阳光,金光闪闪站在那些人面前,舌战群儒一样掰倒欺负我的人了?”
“我把断发收集起来了,以后见了你,就把它赠你,当定情之物,你一定不要拒绝啊。”
写到最后还画了一枚头发凌乱的小月亮,后方缀满小桃心。
昕枂写完这些,眉眼弯弯,呵了呵干纸上的墨迹,准备阖上线册放好,不料就在此时,屋门被砰一声焦急地打开。
她没来得及藏好线册,慌乱之下只得往怀里收好。
来人是府里的大管家,那位平日只知道伺候三姑娘、六姑娘和九姑娘,用鼻孔看她的大管家竟一脸惶恐,以恭敬得不得了的态度来请她出去。
“五姑娘,宫中来人,指明要请五姑娘到正厅接旨。”
“宫中的人?为何让我去接旨?接什么旨?”
昕枂瞪大眼睛,她满头乱发,那些被扯散的发丝只草草用柴枝挽起,赤着脚,衣服上是大片腌菜液汁。
管家看着她这副样子,心想要遭,可那位宫中贵人来得毫无预兆,大人也是刚赶回来,此时已经来不及让她回去换衣了。
果不其然,等他把人领出二门,伏地跪旨的张大人一见女儿这副样子,顾不得还在跪旨,斥言道:“你们对枂儿做了什么?怎么弄成这样?”
昕枂上一次见她爹还是两个月前,她见了她爹,眼睛一热,差点把已经咽下去的酸涩委屈又勾了出来。
“阿爹...”她泪眼婆娑,嗫嗫喏喏地唤了一声。
管家立马制止她:“五姑娘,宫中贵人面前,切莫失仪!缄口,垂首,不得冒犯贵人知道吗?”
昕枂吓得立马垂下泛红的眼睛,低着头躬身穿廊来到正厅,在黑压压跪倒一片的张氏族人身后跟着跪好。
见人都来齐,几个随堂太监分列两边,一位束鸾带蟒袍,登朝靴,腰配环绶的大太监上前宣读圣旨。
这位大太监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底下那些太监声音那么浑浊尖锐,听起来清晰低沉,同寻常年轻男子声音没什么两样。
他环视了前头清一色的男子衣袍,眯起凤眼冷道:“张五姑娘可在?”
跪在前列第三排的容氏心脏骤然一窒。
本来庶室女接恩旨,只要跪在最后方就可以了,可那大太监这么明话一说,就是挑明让她跪到前头来。
可张甄是她父亲,又是这个家官职最高之人,让她跪自己老子前头去怎么可以??
这些太监指定让府里五姑娘前来接旨时,容氏已经很不解了,这个卑贱的庶女平日受她约束,根本连张府一步都不曾踏出过,更是同宫里没什么关系,此时新帝刚刚登基,突然下旨到府里就指定让她出来接旨是因为什么?
嫉妒心令她想到自己夫君曾为内阁首辅门生,朝廷更迭,夫君许是职位升迁,新帝给的恩旨被他拿与便宜了这个卑贱的庶女。
她越想越恨,指节掐得泛白。
昕枂则垂着头,战战兢兢挪到最前方去,然后她看见一双登银纹官靴,站得十分板直的双腿。
她诧异地想抬头,又记起管家的话,始终垂眼不敢看。
就在她疑惑不已,张氏族人心思各揣之时,那道清越低沉的声音宣读起圣旨。
读完圣旨,乃至最后接完旨被随堂太监簇拥着坐上宫轿,她脑袋都是懵的。
在听见小太监喊“起轿”那刻,昕枂才终于惊醒,慌忙扒开层层叠叠的轿帘,从窗户探了出去。
她看见刚才在她面前宣读圣旨,站得板直的那个人,他身量颀长,背对着她,正在责难她府里的张家人。
她还看见她爹摘下官帽叩首,维护容氏和几个兄长的情景,容氏蓬头垢发,发上珠钗也如她一样被扯下,紧接着听到板子砸在皮肉的声音...
“阿爹...”
声音淹没在风中,宫轿远去,她已经不能听见更多了,她拼命回头扒着窗口,惊惧惶惑的泪光中,这座囚禁了她十八年的家和家人,正在逐渐离她远去,却无人懂得她的惶惧,回头来同她对视哪怕一眼。
她一个卑微弱小的女子,接下来还不知道会被命运的浪潮逐去何处。
一太监毕恭毕敬地跑来传话:
“长公主殿下,掌印说了,你这样扒着窗口坐危险,如果殿下实在想看外面的风景,奴婢们可把轿子拆开。”
那太监说着,就动起手来准备拆轿子,昕枂赶紧叫停,随后看了一眼前方已经返回坐在马背之上的司礼监掌印大人。
昕枂怕极了,她虽然足不出府,但有关这位当权阴狠的阉党之首,她还是有耳闻过的。
她赶紧怀揣线册躲回轿子,吓得泪水哗哗地流。
“呜呜...祥郎,你到底在哪儿,快来救我呀。”
·
在天子脚下生活了十八年,这是昕枂第一次越过高耸巍峨的皇城,得窥里面那片神秘富丽的宫阙禁地。
相比大内紫禁地的铜兽鸱吻、雕梁斗拱,一整块雕刻的丹陛玉石,她更好奇的,是那位据说是她如今在世上唯一至亲的皇帝弟弟。
周昱时年才五岁,长得还不到她腰际,脸上一团稚气,泪流满脸地咬起肉包子时,两腮都会鼓起来,坐在御座上,一双短腿还悬空着。
听小太监扯起嗓子通禀后,小周昱终于“哇”一声哭出来,扔了手中的蟹黄肉包,短腿蹬在太监背上下来,不顾身上宽大的龙袍曳地,猝不及防地朝昕枂奔来。
“呜哇哇...阿姐你终于来救我了...他们、他们这些狗奴才杀我母妃,还逼我当皇帝,阿姐!阿姐!”
昕枂被这突然扎进怀里的小脑袋撞得后退了一步,还没缓过来又被他口中的话惊住。
一旁的司礼监禀笔太监冯玉安一甩手中尘拂,笑道:“陛下昨夜魇着了,胡言乱语,公主殿下别见怪。”
说着,他就躬身屈蹲下来同小皇帝说话。
表面看着他是脸带微笑地哄着的,可当他提到赵掌印时,只见小皇帝脸色发白,刚刚还在哭着的嗝声突然止住,随即听话地松开紧拽昕枂的小手,人变得木偶般不声不响了。
昕枂看着这情景,心里不由一阵阵发慌打鼓着。
哄完小皇帝,冯玉安接着来同她说话,“殿下如今贵为天子的辅政长公主,自然是不用再回去同以前的姐妹们争夺父兄的爱了,只要殿下肯听话,宫中锦衣玉食,想要什么没有?”
这太监脸上不知道敷了什么,白得像死人,唇舌却红得发黑,加之这偌大殿室未到申时已经光线昏暗,梁上盘桓的雕龙和两旁的铜兽都在阴翳中显得格外张牙舞爪,宛若置身冥殿。
昕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哆嗦着腿想逃。
可下一刻,冯玉安口中的话却让她立马将腿收住,再也不想跑了。
他说:“就连男人,普天之下,不管是谁,只要殿下一句话,也是想要就能要到的。”
只见谨小慎微的长公主殿下颤栗着,咽了咽沫,小声地问:“确定是,不管谁...都能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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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①《每天都想让驸马杀我》
男主视角:
重生复仇归来的左垣,发誓这辈子定要先杀掉上辈子折他腿还羞辱他的荒`淫公主。
可他发现,这荒`淫公主竟开始半夜祭祀忏悔恶行了,他陷入困顿也会偷偷出手相助。
但是...!幸好他是重生回来的,才不会轻易被诡计多端的女子所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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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视角:
银符公主发现自己是话本里的反派女配,她荒`淫无度,贪财好色,日后将会丧命在自己捡来养的小乞丐手中。
原来眼前眉清目秀的小乞丐就是当年被她父皇追杀的前朝余孽,他是天命之子,话本中的主角,大晋日后会被他覆灭。
银符看着刚刚被自己打断腿,准备叫大夫给他截肢的左垣...
原来话本中的角色都不可能逃脱既定的宿命,但只要反派诚心悔过,偷偷帮助主角别被发现,获得话本子既定下场,完成故事线后,就能改头换命躲角落肆意地活了。
于是,夜深人静,银符抱一堆元宝蜡烛在偏殿偷偷烧给前朝皇族,痛哭流涕忏悔。
拿刀威逼宫中最好的御医伪装成民间庸医给左垣治腿,
左垣走投无路之际,她又匿名大方赠银钱,
甚至,左垣要利用她获得兵权,同她成亲后,拿她当药人救心仪的女子,银符也笑嘻嘻地每天服下一大缸草药,眼都不眨,手起刀落割肉取血,看得旁人都发怵。
左垣看着空荡滚落在地的那个,比她瘦弱身子大多了的药缸,心烦意乱地捏紧拳头。
终于,到了她这个反派女配完成既定宿命的一幕,
银符早早打扮得体,笑容满脸来到城楼前,
左垣最后时刻后悔了,他浴血持戟,遇神杀神,挡在了她的城楼前。
可银符还是纵身跳了下来。
预收②《失忆后把死对头攻略了》
一朝宫变,宁国公府受牵连,昔日府里那朵人人捧着的娇花,苏汐惜,被贬为庶民。
未婚夫同表妹好上,不愿担负心的恶名,买通了人把她扔到山野给贼匪当婆娘。
苏汐惜不幸摔伤,醒来后失了忆,错把眼前的山匪当成手札中“追求未果”的心上人。
被迫落草为寇的男人眼神微眯,一早准备好的毒药撒了,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肆意对他示好,全然忘记他是谁的小女子。
苏汐惜没忍住,伸出纤纤素指揩了把他精实的腰侧,眼神晶亮。
男子一僵,脸色很是难看,虎口掐住她豆腐块一般的滑嫩下巴,粗粝指腹磨得她生疼:“你当真记不得我了?”
“自然记得——你是我,花光八辈子力气来爱也爱不完的大哥哥呀。”她被逼仰头,眼里有光道。
·
苏汐惜追着她“心爱的大哥哥”,嘴里冒出的情话越来越多
李祎勾唇,在下属们惊愕的眼神下,主动捋起袖子挑大粪,还下田插秧。
底层士卒感动流涕:殿下是体察民情的明君!
后来,太子李祎平反回朝,为国公府正名,打算明媒正娶身边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姑娘。
花轿快临门那下,苏汐惜忽然恢复了记忆。
废太子李祎,当年被她毁掉亡母遗作,又阴差阳错害他被废,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还...还是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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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谁来告诉孤,那个大哥哥究竟是谁?#
预收③《招惹错太子后》
苏苏是苏州某名不经传青楼里尚未梳拢的小清倌。
她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小姐妹们劝她找个恩客养养。
她哪里晓得该找什么样的男人当恩客呀,小姐妹就给她支招:要找,就该找全苏州最有才学的男子。
苏苏知道苏州最有才学的男子就在幕府当差,他的才学,别说全苏州,放眼整个大晋,大概也仅屈居于那位自幼就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太子殿下之下罢了。
苏苏觉得有点难。
可有一天,她听说大才子因上战献谋受伤残疾,连手都废了,被幕府的人当乞丐扫地出门。
苏苏把人从幕府后门拉回来,养在自己攒钱买的小破屋中。
“祯祯,不要怕,那些人不要你,你还有我啊。”
苏苏天真地以为两人终于般配了,一个出了大错被除籍扫地出门的乞丐,一个不入流的妓子。
她不嫌弃他残废,还会对他很好很好。
后来她发现自己错得厉害。
连人...也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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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隆祯重伤落难至苏州府,在幕府前寻求救助时,被一缺心眼的姑娘当场拖走,还被迫充当了她的恩客。
姑娘趁他伤重行走不便勉强了他,还恬不知耻说将来要给他造一间金屋子。
李隆祯如何能忍?
后来李隆祯伤好寻得机会回京,派人去抓那胆大的刁妇,才知原来乌龙一场,她原本要找的男人是游祯允。
作为明君,此事本该就此揭过,不知者不罪,何况她还救过自己。
可李隆祯就是越想越气,做了有生以来最不理智的决策,把她掳回京当了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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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不肯囿于一隅,几次三番逃走。
太子某次差点逼死了她,后怕不已,朝上文韬武略、无所不能的男儿无助极了,手抖得不像话。
“要怎样才肯留在孤身边?”
苏苏一心刁难,脱口道:“除非让我当太子妃。”
一国储君和青楼妓子,让人听了徒添笑话罢了。
可苏苏没想到,这家伙认真了。
#嗨呀,好烦,欲当海王的我,被太子缠住了。#
#我要你那不能浪的太子妃之位有何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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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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