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空瞥了殿门一眼,复又看向虚空,不再出声。
这几夜云絮总是来浮云峰弹琴为林清风疗伤,待到日出之前就会回去。
今日天色发青,单仪景站在竹林练剑,看了眼天色收势回了院子。院内无人,林清风的屋子内传来说话声。
“陈若明疯了。”
云絮抱着琵琶坐在软榻上,说这话时显然有些出神。她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琴弦,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单仪景准备叩门的手慢慢放下,转过身踱步回了院中的竹椅。
躺着人微微侧头,看向抱着琵琶的人。
“真的?”
云絮温柔一笑,“对,我与他的婚期延后了。”她与陈若明的婚约人人皆知,林清风这两日不能下床,翻看着玄灵镜也知道了。
林清风坐起身,身上隐约还有些疼,但已无大碍。“这不是好事吗?快谢谢我。”
她弯了眉眼,看向那个温温柔柔,依旧穿着身水粉色留仙裙的云絮,眼中全是骄傲。
云絮也抬眼看向林清风,“自然是要道谢的。”她声音柔美,“我今日还给你带了其他好消息来。”
收了琵琶,云絮三两步过去坐在林清风床边。
两人凑在一起看向云絮手中的玄灵镜。
镜中积分排行榜变化,直到林清风看见自己名字后的积分变成...一个孤孤单单的红一。
她披散着头发,少了平日里的冷淡,转过头看向云絮,眼中有明显的疑惑的怔懵。
云絮对上这人的视线,终于低头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陈若明的积分都补给你了,如今你不必还宗门积分了。”这不过是昨晚更新的,她不知道是应该的。
云絮又点了点玄灵镜,“喏,不过...”她眼中闪过一抹促狭,摇摇头装出一副可惜的模样。“你看,还是倒数第一呢~”
林清风早就云絮一脸可惜的时候就看出来这人心里憋了坏,等听了这句话,羞窘让她刹那红了脸。她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寝衣,却像是个小孩一样伸手去拉云絮,两人一齐摔到床上,林清风撒娇的声音传出,伴随着云絮求饶的声音。
“好你个云絮,看起来温温柔柔,却是个顶顶坏的!”
“不许这么说我!”
她没了往常的淡定,声音里的灵动与恼怒一下子打破了窗棂,飞向坐在院中的单仪景。
窗外一片殷红,太阳缓缓升起,院中人也镀上一层金色。
院中树梢摇摆,树叶沙沙作响,静谧极了。
单仪景手中捧书,风吹书页,翻了又翻。
他却一动未动。
云絮实在是怕了林清风这般样子,化出琵琶挡在身前。“好了好了,我知错了!”她双颊绯红,梳的端庄文雅的发丝有几缕散落,看起来越发温柔。
身前抱着琵琶,手指下意识划了两下,又叩了一下琴身。
“我这琵琶可宝贝得紧,别忘了还要给你疗伤呢!”云絮说着又蓄了一丝灵力进去,两人因为玩闹而快速跳动的心脏也平缓下来。
林清风闻言,看向云絮手中的琵琶。琵琶琴头是一朵荷花,琴身好似是小叶紫檀,其上布满阵法,素朴又带着尊贵。看起来用琴人应当十分珍惜这把琴,琴身被养得又润又亮。
“哼。”林清风轻哼一声,“算你厉害。”
少女此时斜倚在床柱旁有几分懒倦,唇色苍白,却有种说不出的艳。等她抬眼看向云絮时,眼尾微挑,又多了几分纨绔子弟的风流来。
云絮微微摇头,整理着发丝说起她这两日听到的消息。
“你那日在第九台赢了陈若明,弟子们一传十,十传百在玄灵镜上说着你的招式,越说越歪,如今他们都等你呢。”
林清风闻言不置可否,从床上下来绕过屏风。
云絮跟在后面,看着林清风在梳妆镜前落座,收了琵琶十分自然地拿起梳子帮林清风通起头发。“等你好了,要和他们比试。”
只是她也是个养尊处优的,过来过去也就是从头梳到尾。林清风看向铜镜中的人,心情好地笑出声,“啊~我以为他们会避之不及呢。”
毕竟她对陈若明,也算是变相地剃了头。
云絮想到这一层,眉眼更弯了起来,“不是那些围着陈若明的弟子,多数是非世家所出的散修,还有些在世家不受重视的弟子。”
她想,大概是林清风猛然杀出来,让那些原本忍受陈若明等世家子的弟子有了些盼头。
有时候比试,也代表着交好。
云絮又有些出神,叩门声响起她手中的梳子没拿稳,却在即将落地时被一股灵力托起,稳稳悬在空中。
单仪景缓缓走来,看向那一坐一站的两人。
坐着的人一头青丝披散,知道他进来没有任何反应,而站着的云絮对他略一点头,就从林清风身后错开。
他对着云絮拱手回礼,操纵着灵力将那把梳子放至桌前,却从另一侧掏出把新梳子来。
从第一次见这人,莫名的敌意若有若无,但是有一点总是相同的:他总是会站在林清风身旁,隐隐将她划分出去。
现在的他又站在林清风身后,轻柔地帮林清风绾发,像是做了千遍万遍的熟练。
云絮心中暗笑,很是识趣地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原本要说的子缨长老之事挪后,换了话题。
“清风,不是说不用侍从了吗?”她看着清风,却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
单仪景手上动作一停,又将跑到前面的头发用梳子拨过来,说出的话却不似他的动作般温柔。“殿下尚且不会绾发,怎会不要我?”他大言不惭,还要林清风应和他。
所以微微弯了腰,看向镜子中少女的眼睛。
“你说呢,殿下?”
少年离得近,垂落的发丝与林清风披散地头发交缠在一起,映在暗黄色的铜镜上。铜镜中两张脸一远一近,单仪景扯动唇角,那颗痣也随之动了动。他的眼中全是控诉,带着一丝任性,好像在说,你答应过我的。
林清风本就没有将云絮说的这话放在心上,见单仪景这副样子,又想起从肃斋回来那晚。
她要他搬出去,他却第一次对她说了不。
“殿下是觉得困住了我。”少年手中握剑站在院中,但是说出的话却很是坚定。“但并不是。”
“我伺候殿下,与我修炼并不矛盾。”
“就像殿下签生死状,与复仇...”
“是一样的。”
木古长老说,公主是因为他,才去签的生死状。可是他看得清。他在她这里,连十分之一都占不到。
三年中,公主总是像个没有感情的傀儡一样站在圆台上,就算回院子也是在练剑,好像坚不可摧,永远昂扬冲锋的将军。
可是他知道公主的愧疚,见过公主在竹林抱着白马偷偷落泪。柜子里那一身红衣公主至今未丢,玉簪也再未簪过,发带总是纯白色,三年来从未变过。
林清风身处樊笼,却怕别人不自在。
她默许他继续留在身边,是一种隐秘的放纵。
坐着的少女看向镜中等待答案的少年,却不想如他的意。偏头看向眼中带笑的云絮,“我会学...”单仪景却突然咳了声,掩盖过这个“学”后,直起身偏头看向云絮。
“殿下的意思是,如今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他不想听见公主说要自学绾发,对提起这事的云絮带了点阴阳怪气的催促。
“噢,居然是这个意思?”云絮看向有些无奈的林清风,起身很是潇洒地摆摆手。“罢了,今日确实有些耽搁了。”她从芥子袋中掏出一片荷叶踩了上去,翩翩仙子,却实在活泼。
“我走了,明日演武场见。”
说完,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来,脚下的荷叶浮动,出了院子慢慢变大,在云雾之中宛若真正的神女。
单仪景心中气得要死,脸上还要摆出一副温润模样来,手下动作不停,绾出个漂亮的发髻。
林清风看向镜子中的人,眉眼微动。
单仪景往后退了两步,等林清风站起身,突然说道,“我如今识得好些字了,等攒够积分会换一把琵琶来。”
往屏风后走的林清风一顿,看向站在原地的少年。
“为何?”
单仪景声音干净清润,在清晨听起来很是温柔。“这样殿下想要听曲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他明明知道云絮是在疗伤,非要说林清风只是想要听曲。
明明是不想要云絮再来,院子中只想要她一个人,偏偏装出一副君子模样。
别扭得要死。
“不必。”林清风神色淡淡,绕过屏风说起另一件事。
“子缨长老还未归山吗?”
“嗯。”
尚茅,逍遥宗以北三千里,靠近昆仑的一个城池。
子缨长老带弟子运送云中仙,原本一个足月就可折返的路程,如今这已经三个月了还未归山。
原本还有同行弟子通过玄灵镜报平安,这一月以来宗门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执事堂为此下发任务,要求弟子弄清情况,但前去弟子一旦进入尚茅地界,就会与宗门失去联系。
好在子缨长老与这些弟子的魂灯依旧明亮,性命应当没有大碍。
云絮这两日一直说想要去执事堂接这个任务,但心中有些忧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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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子缨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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