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茅地形复杂,如今整座城池外筑起结界,修为越高,笼罩在城池上的乌云越多,让人根本无法窥探其中。执事堂下发的任务也降低了难度:只需拿着留影石前往尚茅,在城门口摆放一颗即可。
入微初期的弟子是最佳人选。
云絮想去,但承围不允,这几日一直有些忧心。
单仪景知晓这事,听林清风又提起,往梳妆台走了两步,收拾起上面摆放的东西。说起这事他知晓的确实要比林清风多。“云絮若是想要接这个任务,接便是了。”
正好林清风就不用将独属于他的时间分给旁人。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在玄灵镜上看到的消息,其实这也算是个香饽饽--任务难度与积分不符。
五百五十积分,是目前最高任务积分了。入微境弟子在玄灵镜上说起来十分简单,却没有人去接这个任务。
屏风后的声音传来,“唔。”她系着身上的带子,心中想的确是云絮。
为何云絮犹疑又想要去这个尚茅,才是林清风觉得奇怪的事。
她不缺灵石,积分于她并无束缚,再者...作为云家大小姐,她随便听一耳朵的消息就要比他们准确得多。
而且,云絮很奇怪。不管是那个未婚夫,还是她来浮云峰的时间。
等收拾好,握棍出来时单仪景已经在院内了。
看见林清风一如往常去演武场的打扮,单仪景略一皱眉,“公主是要出去吗?”她脸色苍白,应当好些歇息才是。
林清风看了眼院中的布置,掏纸鹤时快速经过单仪景,只说了句“去主殿”就没了踪影。
院中桌椅竹榻摆放很是惬意,还有一叠卖相十分不错的芡实糕,就算待上一个下午都不会觉得无聊。
单仪景孤零零站在院中,空中结界在林清风掠过时亮了一瞬,又消匿不见。这是那日说好不搬出去后林清风设的结界,他们二人随意出入,有其他人会挡在结界外,也会即时通知林清风。
公主生气了。
他握剑的手轻动,抿了抿唇,眉眼下压,浑身充斥着冷意。他知道不该那样同公主说话,可是他控制不住。这几日云絮总是会来,原本是属于他的视线分给了云絮。
他没沉住气,在云絮过来时又故意催人。
他不光明,也不大方,甚至一遍又一遍地挑唆公主与云絮的关系。
可是那又如何?只要他学会弹琵琶,修为再高些,公主就不需要其他任何人。
单仪景垂着头勾起一抹笑来,只是眼中幽暗,与平日温润如玉的他完全不同。
*
“跪下!”
云絮刚到殿门口就听到这句话,其中蕴含的威压震得她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父亲。”云絮自知理亏,问过后就低头没再说话。
母亲还是在侧面坐着,像之前一样只是拧着帕子不说话。
“去哪了?”承围威严的声音从上方压过来,不过是明知故问。云絮攥了攥手,爽快地承认错误,“女儿再也不去了。”
她一直知晓父亲对于凡人的态度,上次去了浮云峰,回去之后被罚抄书。这几回夜间偷偷溜出去,以为是父亲没有发现,没想到是攒在一起了。
谁知这话一出惹怒了承围。别人听不出,这个女儿他从小教导,语气中隐藏的敷衍过分刺耳,他不顾周围还有旁人,一股灵力涌出化作掌风打在云絮的侧脸上。
周围女使跟着跪地,大胆些的看向歪倒在地的云絮。
大小姐显然没反应过来,抬头捂脸时,两颗豆大的泪珠甩出去。侧边的步摇不稳,终于还是掉落在地。
她睁大眼看向承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混账!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全仰仗逍空才有如今的境地!”承围面上扭曲,看着原本乖巧的女儿还敢看向他,更加怒不可遏,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落地,他心中却有些心疼,但还是维持着自己的威仪。
“众世家子弟对林清风避之不及,站在演武场上都恨不得将她从台上打下去,你以为就是为了输赢?”
承围点着云絮,“你给我记住了,你的态度代表的就是我的态度,多少世家盯着你,就为了将我取而代之!”
他就不明白了,那样一个出身的女子有何交好的必要?性格乖张放肆,毫无礼数,做事不留情面,手中的棍更是比本人都嚣张几分,这样的人怎么能是云絮的朋友?
让她上山,简直是掌门和逍空做的最大的错事。
云絮擦了擦眼泪,低着头隐隐啜泣,承围一甩衣袖,留下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来”整个人已经隐身消失不见。
旁边的女使依旧跪了一刻钟才缓缓起身。
她是云絮从小到大待在身边的女使,也是第一次见承围发这么大的脾气,捡起小姐的步摇,轻轻为云絮拭泪。
“小姐,您就别再去找那什么清风了,算我求您了。”
云絮又抬眼看向那个已经空了的位置,说出的话全是委屈。“爹爹打我,娘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她母亲从来都会护着她的,难道...同林清风交好真的犯错了吗?
她只不过是找了个凡人朋友而已,再说,如今人在修真界已经在修炼了,为何还要拿出生说事?
她眼睛哭红,脸颊也肿起来一块,但也并不可怖,可见承围还是收了好些力。
女使又擦擦云絮的泪,“小姐本就和那凡人不同。您只需听门主的,这一生定会无忧无虑,何必要惹得门主生气?”
云絮眨了眨眼,只觉得嗓子眼好像被棉花堵了起来。
她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错了,只怯怯发出两个音节来,“...是吗?”
可是清风身为凡人是她能选择的吗?
就算是凡人,为何就不能与她交好呢?
她...她为什么只能学琵琶?
她不知道答案,呆呆地望向前方挂在墙壁上,肃穆又冷漠的云氏剑匣。
云絮回去后的第二日,她就站在了演武场上与一个个排队的弟子过招比试,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
有时候林清风赢,有时候是那些弟子赢。
刚开始时,弟子上台比试一言不发,积分涨得慢;到后来,台上交手的弟子都有些面熟,符修、笔修、还有抚琴的乐修。
院内的小树染上一片金黄,又在林清风挥棍时轻易掉落,被单仪景聚扫成堆,其上附晶莹白雪,冷风一吹,都恨不得快快躲进地里。圆台上刀光剑影相撞,黄纸灵符漫天飘飞,修士跃出三丈之外,立于小小毛笔之上,而后杀机尽显,逼近手中持棍的女修。
刹那间圆台之上薄雪震起,却被长棍轻轻一挑画阵围笼。
灵气震荡演武场周围鸟雀全无,却有灵鹤嘶鸣环绕,旭日升空不过半个时辰。雪阵灼眼,笔修闪避不及只能分出一丝灵力护住身体。几个翻滚之后,落在圆台之外,再抬眼时发尾积雪缓缓滑落。
“再来!”
“再来!”
眼底没有不忿和阴翳,盛满眼眸的全是欣赏和笑意。
冬日的太阳苍白,像是雪堆上一闪而过的亮光远远照着林清风。她背棍于身后,看向台下人时眼中是没怎么隐藏的小小得意。
“那师姐可要排队。”
女修毫不在意,起身施个净尘诀自动站在长队之中。“自然。”
林清风平复气息,分了一缕心神感受灵府之中充盈浓郁的灵气,心中安定。原本不过几根可怜竹子的灵府如今还算郁郁葱葱,土地湿润,又有竹笋冒出头。
“下一个。”
她看向一闪一闪的玄灵镜,上面的积分变换,成了五千整。
还要五千,她就能拿到延锦丹了。
台上有人轻轻落下,一袭天青色衣摆缓缓映入眼帘。来人微微拱手行礼,声音清朗,“浮云单仪景,请赐教。”
林清风握棍的手一松,看向对面人时终于露出几分诧异。
单仪景日日来演武场,在另一个圆台之上同她一样攒积分。两人清晨从浮云峰出发,等待傍晚再一同回院。
修道之人本不需睡眠,他的时间更是分割成碎片,在日暮之时去找雾山长老学习炼丹,第二日清晨又会出现在她的门口,伺候梳洗绾发。
原本一身檀香的他现在身上多了些药香,有时候会带着细微的焦味。
尚未修炼时已经能看出的骨相,在会运转灵力后长相更是多了几分俊俏与飘逸。玄灵镜上[单仪景]这个名字出现得频繁,说他谦卑温润,面对手下败将总是拱手道谢,也从未见他因此欣喜。在修道一途更是颇具天赋,不过修炼两个月就已至着相中期,比试中招式流畅凌厉,实在恐怖。
两个凡人日日徘徊在演武场中,像是没有感情不知疲倦的傀儡,给弟子们当陪练。
不过两人从不同台。
林清风也下意识地默认,却没想到今日是单仪景率先上台。她打量着对面温柔的男子,眼前模糊的碎片闪过。
“浮云林清风。”
视线相接,两人几乎同时动作,抬手同步做刀,朝着对方砍了上去。
--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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