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羡鱼装作躲避萧令月,拽住桌角,向另一边倒去,碎石磕破了手,透出丝丝血迹,她脸上多了分无措。
赵老板看向萧令月:“这,仙长,可没烫着您吧?”
周砥看萧令月脸色不好,大笑了起来。
苏羡鱼朝着赵老板说话的方向走去,诺诺开口道歉:“在下不慎,冒犯了仙长,还望仙长见谅。”说完,她摸索着往前走,弯腰试图撇去那衣衫上的茶叶。
就在纤纤玉手将要触碰到衣襟时,萧令月用剑柄隔开了她的手,剑如其人,冰冷的触感让苏羡鱼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萧令月断然不会为难一个女子,正要推阻时,却感到一股怪异的气息,只此一瞬,当他在试探捕捉时,却没有方才的感觉,就像是那股异样从未出现一样。
他迟疑片刻后,这才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子,没有灵力,除了眼盲,看起来并无奇特,真是怪了。
这时周砥插嘴:“无妨无妨,他修为高深,一杯热茶而已,姑娘你就是给他来一壶也不碍事的。”
萧令月懒得与他计较,起身慢慢逼近苏羡鱼,视线落在了红布遮挡下的双眼,苏羡鱼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受到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苏羡鱼条件反射往后缩了缩。
周砥不解,萧令月向来疏离,此举确是有些冒犯,他总不能真小心眼跟人计较吧。
紧接着,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姑娘的眼疾看上去不是寻常疑难杂症,我略懂些岐黄之术,不如我为你看看……”
这又是哪一出:“萧令月,你何时会医术?”周砥又看向苏羡鱼语重心长的说:“姑娘你别听他的,临川有许多名医,待会我给你介绍,别信一些连医书都没看过的人在这招摇撞骗。”
他自顾自的说着,丝毫不俱萧令月的冷眼。
就在周砥与萧令月僵持时,苏羡鱼嘴角扬起过一抹笑。
她虽然看不见,但五感超群,强大的神识可以为她引路,刚到达山口时,她便在许多杂乱的气息中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灵力,随着距离越短,她经脉深处的灵力正慢慢苏醒。
她以为是因为靠近地宫,与画轴产生了联系,直到走到近处才发觉,那是一个人体内的灵力,那人体内的力量竟与画轴中的本源相似,也不怪会对她有吸引力。
奇怪的是,画轴一直在苏氏皇族的地宫中,那应该与苏氏有关才是,为什么这个人身上也有同样的灵力……
苏羡鱼只觉得自从她破除地宫封印杀了罗刹鸟后,她身边就出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像身在一团迷雾中,找不到方向。
她为了解心中疑问,便循着萧令月的方向假意摔到,以观其变。
赵老板见周砥和萧令月气氛紧张,生怕这两位仙长斗法牵连他的铺子,连忙打圆场:“姑娘你可真是命好,今日遇上了两位仙长,两位仙长修为深厚,你这眼疾一定会医好的。”
苏羡鱼有几分迟疑:“我眼疾误事,劳烦仙长,怕是不妥。”
“不会,我们此行前往神庙,顺路而已。”周砥时刻谨记师父教诲又言:“况且,守护人族乃我天虞山职责所在,姑娘不必推辞。”
苏羡鱼顺着周砥的话笑意盈盈:“那便谢过两位仙长。”
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萧令月盯着手中的茶杯缓缓开口:“姑娘双目不能视物,却能独自越过陡峭山路,看起来弱不禁风,方才躲避起来却身姿灵敏,在下佩服。”
她出现的诡异,虽然蒙着眼,却难掩冰肌玉骨,怎么看都像那话本里的山间妖灵。
周砥是个一根筋的,赵老板凡夫俗子难逃皮囊蛊惑,骗得了他们,却诓不了他。
那可不是普通的眼疾,分明是中了妖毒,眼下神庙节即将来临,此女疑点重重。
苏羡鱼抬起头,不可置信自己被这般污蔑:“仙长怀疑我?我自幼习武,故而五感比常人灵敏些,家中遇难,我被恶妖袭击,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举目无亲。仙长仅凭自己没有实证的推测就断定我非良善之人,未免太过武断。”
接着又道:“您要是这样想,那我是有理也说不清。”
萧令月被这委屈的样子噎得失语,虽说她体内毫无灵力,构不成威胁,但她身上的气息非常人所有,这里人多眼杂也不好僵持下去,倒不如顺着周砥的台阶下,将她留在身边。
萧令月后退半步,颔首淡言道:“是我草木皆兵了,并非成心为难你。”
苏羡鱼低下头,捏着裙角一副乖顺的模样:“我哪敢怪罪于仙长。”
一旁的周砥极有眼力见的开口破冰:“我是天虞山弟子,奉师父之命,捉拿邪妖,一路追逐至此,姑娘放心,我们绝对没有恶意。”
捉妖,临川除了罗刹和她还有别的妖?
苏羡鱼灵力耗尽,与凡人无异,哪怕是捉妖师在场,也看不出分毫异样,这应该与她无关。
“原来如此,难怪这位仙长如此深究我的身份。”
周砥被一声声仙长叫着,有些古怪:“姑娘,我姓周名砥,乃天虞山青烛长老座下徒弟,唤我名字即可,你一口一个仙长叫人好不自在。”
说着,持剑怼了怼一旁的萧令月,似是在催促他自报家门。
萧令月看着眼前的姑娘:“萧令月,无门无派,暂居天虞山。”
周砥强调道:“他啊,顶多算一个山外人士,我们天虞山正儿八经的弟子只有我一个。”
周砥对于师父和萧令月约定颇有微词,如今看着苏羡鱼和萧令月起了摩擦,便一下子对苏羡鱼倍感亲切。
故而周砥也算是认下了这半个友人:“那姑娘你呢?”
萧令月也看向她,只见苏羡鱼浅浅笑着,回道:“素玉。”
苏羡鱼随口编了一个名字糊弄。
经过茶摊,前方是一片河流,被周山环绕着,河水悠悠流淌,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碧玉带子,连接两岸的是一座极窄的石桥。
说是石桥其实是一块块一般大的石阶仿照人的脚步错落开来,一次只可过一人,对于此刻伪装的苏羡鱼来说,确实不好走。
苏羡鱼敲着木棍走在后面,木棍挨上了萧令月脚后,她连忙往回收了收:“公子怎么突然停下?”
“握着剑。”萧令月回眸看了她一眼,手底一转将剑柄递到了苏羡鱼面前“抓紧了。”
苏羡鱼指尖触上了那把剑,手中的剑柄冰凉如玉。
苏羡鱼丧失视觉后,其他感官会非常敏锐。
河水的湍流声,树叶飘落划过水面的声音,还有衣裙与剑摩擦的微小动静,更加清晰的是前方之人稳健的脚步声。
她就这样更着他的步伐,一步一石阶,缓慢而平稳的过了桥。
苏羡鱼放开手中的剑,假意夸道:“多谢萧公子,还以为公子是个冰冷傲慢之人,没想到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遇到你们二人,真是素玉的福分。”
萧令月听着这些奉承的话语,言语间多了几分关切:“原来我之前在姑娘眼中竟是如此不堪,看来这一路我得好好弥补之前的过失。”
周砥看着萧令月和苏羡鱼你来我往话里有话,暗自发笑,这一路上有的玩了。
“到了到了,快看!好多人和铺子!”周砥很少出山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玩意,看什么都新奇。
他们头顶是一个高大的拱门,上面草草写着“临川”二字,石门两侧攀爬着两个石狮子,狮子脖子上悬挂着灯笼。
神庙节到来,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布置各家屋子,街道两旁的商铺和民宅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酒楼张灯结彩,红墙黄瓦在灯火摇曳下更显端庄恍如一条流光溢彩的长廊,百姓笑声不断。
周砥不解:“为何他们如此开心,着阵仗堪比过年啊。”
萧令月曾云游中州,见多识广:“这些年,不断有妖邪作祟,东阳亡国后,人族失去庇护,过得并不安稳,三年一次的神庙节,对他们来说是希望,祈求神佛显灵。”
“当有些人无法改变现状时,便把神明当做救命稻草。”
苏羡鱼听着他徐徐道来的话语,那些被她刻意摒弃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一幕幕涌上心头,挡也挡不住,她站在人流之中,感受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恍然听起东阳这两个字,陌生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是啊,萧令月说的没错,所以苏羡鱼才会感到喜悦之下隐匿的无力与悲怆。
萧令月看着沉默不语的苏羡鱼,她垂着头,明明看不见她的面色,可就是感觉她此刻沉浸在一股难言的悲伤之中。
“姑娘呢,也会相信祈求神佛吗?”萧令月随口一问。
祈求神佛显灵,世上哪有无缘无故降下福泽的神佛,如果有,那她倒想质问一番,为何无辜者会有罪。
“把希望交给虚妄,我可赌不起,公子,我不信神佛。”
有些人靠着寄于虚无的希望能活下去,可她不行。
萧令月这一路也打消了一些怀疑,他不懂她此刻的沉重,以为她因为家中变故和眼疾而苦恼:“放心,你的眼睛会好的。”
或许是来到中州太久,他的心也起了波澜,如今也会担忧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苏羡鱼压下心中所思,恢复笑容:“好啊,那我的眼疾就交给公子了,您可要说到做到啊。”
周砥也挤过来:“喂,还有我呢,我们一定找临川最好的郎中医治你的眼疾!”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萧令月说道:“周砥,你带着乾坤盘,前去各村落外沿布阵,神庙节过几日就开始,来往者不计其数,我们得开启驱妖阵法。”
“好,包在我身上。”
“那你呢?”苏羡鱼竟没想到他们还要设驱妖阵,幸亏她提前跟着他们进来,否则地宫也回不去了。
“在来路上我们发现了山外有大妖活动的痕迹,追到临川界外却不见其踪迹,神庙周围灵气逼人,往年常有恶妖邪灵借此地修练,杀人闹事,我得守在此处。”
他们的消息没错,神庙周围确实和别处不同,那只罗刹鸟便是在这里修为大增,赖着不走。
这些百姓以为临川蕴含灵气是因为有神明镇守,却鲜少有人知道那灵气本源是出自神庙底下,东阳皇族的地宫里。
那里有一道上古封印,里面封印着拥有世间至纯之力的神树精魄和东阳公主苏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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