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是好的,可一旦膨胀到不能自控,便成了罪恶的深渊。
——《公子宜修》
白王府。
季遇正准备就寝,刚脱下外袍便觉有一道身影自窗外一闪而过。
他脱衣裳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开门追出去一看,却早就不见人影。
再侧头一看,一支箭矢牢牢地钉在窗棂之上。
他此时居住的屋子是云裴的住处,此人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入王府且找到这里,足以证明那人武功不弱的同时,对府中一切亦了如指掌。
那么,对方要找的人,到底是云裴,还是戴着云裴面具的自己?
季遇无从得知。
他从箭矢上取下字条,只见上书四个字:速往府门。
府门?
季遇无暇再深究方才的人影究竟是何人,快步朝府门而去。
他开的是旁侧的小门,轻轻的一声响过后,门应声而开。
月色下,隐约有个人影靠在石柱边。
他几步下了台阶,上前查看。
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容后,他脱口而出:“四皇弟!”
季遇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目前的身份只是一个侍卫,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幸好没人听见,幸好季程曦此时是昏迷着的。
究竟是谁将他放到了此处……
季遇心中的疑惑渐深。
按照他与单越所做的交易来看,大奉任意一位皇子都不该出现在京都,或者说都会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
可事实是,除了大皇子已“死”,其他皇子均好好地活着。
季遇低头看着紧闭双目的季程曦,那种矛盾的感觉再度袭来。
要江山还是要兄弟,很难取舍。
他曾问过单越:“江山一定要以皇子们的命为代价吗?”
“大皇子真是让老夫好生失望。”单越冷笑道,“竟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季遇冷着脸不说话。
“好好想想你自己的身世和你那可怜的家族背景。”单越字字如刀,“再决定自己还能否继续天真。”
“江山和兄弟,”单越无情道,“你只能要一样。人不能太过贪心,否则到头来容易两头空。”
那时的季遇做出了选择,他选了江山,抛却了兄弟情。
皇家无情,亦无后悔的机会。
自从将灵魂出卖给魔鬼后,季遇往后的每一天都在等,等成就大业的那一刻。
而这一刻,不远了。
他扛起季程曦,进了王府的密室。
隐在暗处看着季遇将人带走的空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救季程曦出了狼窝,又将其送入了虎穴。
他只是想尽可能地为武一鸣多做一件事,哪怕是舍命救自己的情敌。
自他决定救季程曦的那一刻起,他就存了死志。
他深知与燕枝作对绝对没有好下场,可……
他还想再为武一鸣做一件事。
宜城。
褚黎大步流星地走入主营,饶是见季青临正与司徒烈商量着什么,也丝毫没有踌躇,激动地开口:“参见青王殿下、司徒先生,我等发现疫病的源头了!”
他手中拿着一株常见的植物——灯笼草。
司徒烈不明白地看着那株植物:“与此有关?”
褚黎忙不迭地点头:“正是!”
“这灯笼草能作甚……”季青临轻轻皱起眉头。
半晌,他与司徒烈异口同声:“莫非……”
二人瞬间对视了一眼,又快速移开。
褚黎自是看出他们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贼人通过灯笼草的花随风飞的特性,将毒粉洒在其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污染着整片大地。”
“这毒当真如此凶猛?”季青临有些讶异。
“此灯笼草已经被我特殊处理过,但是——”褚黎将它交给司徒烈,“司徒先生请凑近闻闻看。”
司徒烈还未凑近便已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并且此香甚是熟悉,他似乎在哪里闻过。
是在哪里呢?
“有一股特别的香气。”季青临也闻到了。
“不错。”褚黎娓娓道来,“百姓们每日都会或上山或去田野里劳作,沾上灯笼草的可能性极高,一旦沾染,回了家,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整座城便会沦陷。”
司徒烈微微咬紧牙关:“贼人当真狡猾。”
也当真恶毒。
百姓是无辜的,可那幕后黑手不把人命当人命,何其可恨。
“岂有此理。”季青临捏紧拳头,狠狠地砸上桌面。
“青王殿下请息怒,我等已研制出最新的药方,宜城的百姓有救了!只是……”褚黎欲言又止。
“只是如何?”季青临沉声道。
“孙郎中他……”说起孙郎中,褚黎不再似方才那般情绪高涨,而是一脸悲戚,“孙郎中年事已高,加上近日来日日辛劳,身体已有些吃不消,后又不甚染了疫病,而今只怕是撑不过这关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孙郎中一直不肯让我告诉你们,怕你们不让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季青临听了立即起身:“立刻带我去见孙郎中。”
褚黎拱手道:“是,青王殿下。”
孙郎中自参与疫病救治以来,一直随大营驻扎在此处,任凭风吹日晒都不曾叫过一声苦。
褚黎也曾劝他:“孙老先生,您快回去歇息吧,明日再来。”
营帐的条件有限,孙郎中已七十高龄,他实在是担心。
可孙郎中不肯:“百姓都还在受苦受难,我回了又岂能安眠?小褚,我已经一把年纪了,说得不好听点,说不定哪天就撒手去了。你就让老夫在我所热爱的地方多做点事吧。”
孙郎中都这般说了,褚黎根本无从反驳。
后来,疫病经历几次汹涌爆发,又经几次好转,孙郎中亦跟着又喜又惊,原本花白的头发都熬得全白了,却仍每日亲近灾民,仍日夜埋头苦研药方。
再后来,疫病迎来了转机,他们终于发现了源头,终于苦尽甘来可以彻底松一口气时,孙郎中病倒了。
褚黎再也不忍心瞒着孙郎中的情况,是以将所有实情和盘托出。
见青王殿下和司徒先生同时出现,孙郎中本病得有些迷糊的头脑清醒了一瞬间,登时就想起身行礼,被季青临快速拦下:“孙郎中无须多礼,快快躺下。”
这是季青临头一回认真看清楚孙郎中是何人。
此次疫病,来前线的大夫郎中不少,他并不能每个都记住。
如今见了孙郎中这副苍白瘦弱的模样,他自责不已:“都怪本王,不够体恤下面的人,才……”
“青王殿下勿要自责。”孙郎中的声音极轻,“宜城的百姓都十分感激您。”
倘若没有青王殿下,他的一家老小不会熬到解药出现的今时今日;倘若没有青王殿下,宜城的百姓会面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青王殿下,您是大家的救命恩人啊。”孙郎中说着红了眼眶,“老夫一生痴爱医术,能够病倒在这上面,死而无憾。”
“司徒先生,你快替孙郎中看看。”季青临没有心思去回应什么,他只想救下孙郎中的命。
孙郎中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却也并未拂了季青临的意,顺从地让司徒烈替自己把脉。
在看到司徒烈轻轻地摇头后,季青临觉得浑身像脱了力。
如果连司徒烈都束手无策,那这普天之下恐怕再没人能够救回孙郎中了。
相比几人的扼腕叹息,孙郎中则显得豁达无比:“各位不要为老夫难过,要为老夫而感到开心。”
孙郎中能够死在自己所热爱之事上,也算死得其所;能够为朝廷为百姓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亦算死得有价值。
他们的确应该为他而感到高兴。
只是话虽如此,在生离死别前,很少有人能够坦然面对。
哪怕是征战沙场无数的季青临也不例外。
他不忍心再在此处待下去,恰逢孙郎中的家人悉数赶到了帐外,他也就将空间留给了孙家人。
离去前,他轻轻地拍了拍孙郎中的手背:“孙郎中,季某人不会让您失望的。”
出了营帐,他一个人在河边立了许久,任凭风吹乱发丝,任凭脚下的水打湿鞋袜。
司徒烈见他情绪不太对,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他知晓季青临定是想要一个人静静,是以并未上前打扰。
夕阳西斜,司徒烈久久地凝视那抹背影。
青衫翻飞,青丝舞动,似人那飘摇不定的心。
司徒烈早知自己与面前之人是何结局,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点,哪怕不能相守,也甘之如饴。
季青临是有鸿鹄之志之人,而他,只想要浪迹天涯。
两个终极目标不一致的人,是没办法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
不知过了多久,季青临忽然道:“司徒先生,我们该回宫复命了。”
他并未转身,却准确地叫出了身后之人的名字。
“你怎知是我?”季青临从未回过头,没道理知道。
“先生身上有特别的草药香,闻起来让人的心不知不觉就静了下来。”季青临依旧背对着司徒烈说话。
草药香……
司徒烈猛地想到什么。
那株灯笼草散发出的异香他终于想起来是在何处闻到过了。
在季修身上,在阮相宜身上,在季程曦身上,他都闻到过……
所以,这一切都是冲着大奉而来的。
不仅要杀害众皇子,还要迫害大奉的百姓,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
他不敢肯定心中的那个猜测,但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大奉将有大事要发生。
“青王殿下,在下有一事想与您说。”司徒烈朝季青临走去,月白色的衣袍随风猎猎,像走在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路上。
“正好。”季青临终于回身看着他,“本王也有事要与先生说。”
如果我现在才标be你们会不会打我?呜呜
正文很快就要完结了,我在be和he之间犹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公子宜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