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的尽头不一定是甘甜,平静的背后也不一定是风浪。
但爱人的背后,一定是力量。
——《公子宜修》
“您先请,青王殿下。”司徒烈与季青临并肩而立。
“不知司徒先生此生的心愿是什么?”司徒烈没想到他开口竟是这个问题。
他并未马上回答。
他在思考季青临问出此话是何打算。
“这个问题很是让司徒先生为难?”见他久不说话,季青临又问。
“不为难。”司徒烈侧头看着他,“只是不知殿下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此次赈灾,司徒先生立了大功,本王见了父皇想为先生讨个赏赐。”季青临眼睛眨也不眨地打着诳语。
这只不过是他的表面说辞,真正的原因在于他不想让司徒烈卷入皇家是非当中,他怕司徒烈的生命会因此而受到威胁,他宁愿生离也不愿死别……
他早知司徒烈的毕生心愿是浪迹天涯,是追求自由,那么他愿意替对方实现这个夙愿。
只要知晓司徒烈在这山水之间的某处桃花源恣意地生活着,他就已经很满足。
“我原以为殿下是知晓的。”司徒烈轻声说道。他们曾经探讨过这个话题,他不认为季青临会忘却。
所以他更加认为季青临真正的目的并非像表面说的那般。
只是……他无从问起。
“本王没有忘,只是想再听司徒先生说一遍。”季青临不自觉地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最初,他的志向是天下和百姓,慢慢地,他好像没那么想要这些了,他开始想做自己,想追寻自由的风。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皇家不是个能够让人后悔的地方,他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生在皇家,身不由己,大抵便是如此。
“在下此生只愿和在乎的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这一次,司徒烈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司徒……”季青临震惊地看向他,眼里汹涌着不明的情绪。
情急之下,他对司徒烈的称呼甚至从“司徒先生”变成了更为亲厚的“司徒”。
“青王殿下,现在轮到我说了。”司徒烈一字一字,斩钉截铁地说道,“如若从此浪迹天涯孤单一人,在下恐怕会后悔半生,所以——”
他顿了顿,才又继续说:“在下想陪青王殿下看旭日东升,金乌西斜。”
孙郎中到底还是没能撑到第二日,于当晚亥时便离开了人世。
孙家人恸哭。
翌日,全城百姓亦在城中聚集为孙郎中哀悼。
季青临等人分别为孙郎中上了香,便启程回京复命。
季青临与司徒烈同乘一车,由一名暗卫驾车。
秦音和秦昭由于伤势未愈,不宜骑马,破例乘马车回京,由邢泽驾车。
同行的还有另一位——褚黎。
一路上,秦昭的话就没停过。
“阿泽,车速太快了。我头晕……”秦昭装模作样地说道。
邢泽:“……”
他真想把秦昭打晕。
见邢泽一如既往做酷哥不理会自己,秦昭也不恼,再接再厉:“阿泽,我若是晕出个好歹来,又将麻烦司徒先生了。”
搬出司徒先生果真有用,车速在顷刻间就减了速。
“还是司徒先生的名字好使。”秦昭唉声叹气,“唉,哥,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司徒先生那样厉害?”
不但能够救死扶伤,还能让人乖乖听话,关键是那张脸还长得跟妖孽似的,好看得不似凡人。
秦音无情道:“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哥,要不你还是别说话了吧。”秦昭忍不住撇嘴。
他这位兄长,平时不说话,开口准没好话。
秦昭不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转而将目标转移到褚黎身上:“褚兄,你想好见到圣上要何赏赐了吗?”
“我想好了。”褚黎露出一口大白牙,“就是不知司徒先生愿不愿意。”
秦昭想歪了,惊得瞪圆了眼睛:“褚兄好胆色!”
不等褚黎说什么,他又自顾自往下说:“竟敢向司徒先生求婚!”
褚黎:“……”
邢泽:“……”
褚黎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被误会至此,慌忙摆手解释:“小秦兄弟,你误会了。我并非是要请求圣上赐婚,而是……”
虽说不是求赐婚,但褚黎仍旧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拜司徒先生为师。”
邢泽提起的一口气因这句话而吁了出来。
褚黎说这话时,车队已经停下来准备稍事休息,司徒烈刚好走到他们的马车旁。
“是谁想要拜我为师?”司徒烈朗声道,“我收徒可是要求很高的,一般人受不了。”
猛地听到司徒烈出声,本就不好意思的褚黎越发扭捏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痴人说梦,但他真的太崇拜司徒烈了,做梦都想跟着对方学本领。
秦昭看着都替人着急,忍不住推了褚黎一把:“褚兄还不快表态?”
“表……表什么态?”褚黎一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司徒烈本人听了去,脑子就一片空白。
秦昭都听笑了:“司徒先生的意思是只要能够达到他的要求就收你为徒!”
这世上竟还有比他更头脑简单的人。
秦昭这样想着。
然而须知道,在崇拜之人面前,褚黎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啊?哦!”褚黎疑问了两声,总算反应过来,忙踏出马车,下到地面上,迎着司徒烈带笑的眼睛,语气铿锵道,“司徒先生,在下不怕苦不怕累,无论先生提出什么要求,都定当竭力做到!请求司徒先生收我为徒,我一定会好好苦研医术!”
“等到了京都,去找圣上讨赏赐吧。”司徒烈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吆喝道:“大家下车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
“小秦兄弟,司徒先生这是何意?”褚黎回身问跟在自己身后下了马车的秦昭。
秦昭哭笑不得道:“司徒先生的意思是他答应了,傻小子。”
“真的吗?”褚黎愣愣地反问。
“真的。”连话少的邢泽都忍不住插嘴。
“听,阿泽都这么说。”秦昭很是替褚黎高兴,“还愣着作甚?还不快谢谢司徒先生。”
得了点拨的褚黎霎时喜上眉梢,冲着司徒烈的身影扬声道:“多谢司徒先生!我一定会向圣上禀明的!”
一行人回到京都已是半夜,是以并未立即进宫,而是宿在了青王府。
这是司徒烈第二次踏进青王府,上一次是应季青临的邀,前来为一位老妇诊病。
他并不知那老妇是何人,只是能看出她对于季青临来说十分重要。
想起那老妇,司徒烈忍不住开口问:“我上回诊治的那位夫人可还安好?”
季青临点点头:“司徒先生的招牌不是假的。”
刘嬷嬷是季青临的乳娘。
在他封王开府没多久,刘嬷嬷得了急症,老家又再无亲人,他不忍看她受罪,便请旨将人接到王府好生照看着。
这一照顾便是许多年。
听了季青临的话,司徒烈忍不住得意:“那是自然。”
“时间不早了,司徒早些歇着。”季青临私心很想多跟他相处,但考虑到众人一路舟车劳顿,想必都累了,到底还是于心不忍,“明日见。”
“明日见。”司徒烈心情极好,笑眯眯地与季青临道别。
一切看似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实则一切苦难才刚刚开始。
重华宫。
季修终于得偿所愿,与阮相宜一人捧着一坛酒,坐在凉亭中对月饮酒。
就如重逢的那夜。
不同的是,这一次季修头脑清醒,没有醉酒,也不再将阮相宜当成陌生人。
“感觉有些奇妙。”季修捧着酒坛子,回忆起那个独自饮酒的月夜,“那晚我本是想试试看喝酒能不能喝死,没想到会让我遇见你。”
从此,他不再想着“死”这件事,而是想活着体会这大好河山。
或者说,他想与公子相一同看遍山山水水,只是……
他侧头看着阮相宜。
不知对方作何想法。
气氛太过旖旎美好,他很想聊聊过去。
他想看看阮相宜会否认出自己来。
于是,季修状似无意地开口:“小相宜,我想起来一些往事。”
他决定从胸口挂着的玉笛坠子说起:“我想起来这玉笛坠子不是我随手把玩的物件,是我一位故人所赠。”
“哦?”阮相宜却依旧装傻充愣,“想必那位故人定然对殿下十分重要吧……”
饶是他不打算相认,也还是自私地想探知更多关于季修对自己的想法。
季修重重地点头:“嗯,非常重要。”
他摩挲着坠子:“如果没有这玉笛坠子,我可能早在七年前就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总牵挂着自己还未寻到那个重要之人,或许在无数个发病的日子,他早就扛不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阮相宜盯着季修修长手指间的坠子,思绪沉入久远的回忆当中。
那并非玉笛坠子,而是骨笛坠子。
这个秘密他从未告知过任何人,包括小时候的季修。
季修认为的玉笛坠子是他这位故人所赠,而他心中的骨笛坠子亦是故人所赠。
是真正的,已经故去的人。
初到山月堂那几年,阮相宜每日的生活除了练功还是练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间断。
他也从粉嘟嘟的小团子少年慢慢长成了嗜血成性见人就杀的小怪物。
他天赋极高,小小年纪几乎就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除了一人。
只差一点,他只差一点就要死在那人手中,可他没想到的是,最后是那人死在了自己刀下。
“我无父无母,身上亦无外物,只有养父送我的一支骨笛,并为我取名小骨。”
这是初识小骨时,他对阮相宜说的。
最后,他却亲手杀了手握骨笛的少年。
倘若小骨不是为了保护骨笛不被砍断,便不会因此而丧命。
小骨的离开,曾让阮相宜的生活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直到少年季修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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