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锦回头。
一个从妆造和服装上都挑不出错处的南希coser站在她身后。
“你好，”云中锦和项檀友好地打招呼，“我不需要帮忙，这就就挂上去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踮了一下脚，把横幅的最后一个角挂了上去。
项檀看着就站在几步之内，却仿佛隔着渺远距离的云中锦，手指在裙子叠起来的布料里打圈。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话题消失了。
云中锦看出了她的局促，从摊位后面拿出一个折叠椅，递给她：“现在摊位大多都还没布置好，你要不先在我这里坐一会儿？”
项檀僵硬地点点头，绷着身子轻轻地坐下，看云中锦继续忙里忙外。
云中锦不愿意麻烦别人。
而她，正是别人。
项檀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距离only展开展过去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云中锦也布置好了自己那相比其他摊位有些简陋的摊位，她把二十本同人本一字排开，努力让摊位上显得满满当当，当然每本同人本上也少不了她贴合同人本内容设计的星星型徽章，亚克力立牌和有着漂亮工艺的明信片。
“呼，弄好了。”云中锦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摊位，终于有空继续招待项檀，“你竟然还在，是要交换同人本吗？”
项檀看着远离镜头后表情更自然的云中锦，藏好眸中翻滚的情绪，点头。
云中锦弯腰从刚摆好的摊位上，拿起一本同人本和随本附赠的同人周递给她，歉然：“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项檀接过，眉眼间带上笑意。
她本就是为了云中锦而来。
“这个给你。”
项檀从痛包里拿出装着棉花娃娃的礼物盒，略带些强硬地塞到云中锦手中。
她害怕云中锦不收。
云中锦有些讶异地接过礼物盒，打开。
她看着并排着躺在礼物盒里做工精细的棉花娃娃，脸上表情有些怔然，反应过来后立即就要还回去：“不行，不值的……”
项檀既然要交换同人本，又怎么会不提前把相关的规矩查个清楚？
棉花娃娃比起同人本来说确实要贵重不少，一般没人会把棉花娃娃作为用来交换同人本的同人周，更别说这还不是开团的棉花娃娃，是私人订制的，可她认为云中锦值得。
项檀不能接受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拒绝，她打断了云中锦拒绝的话，慌乱地举起手机，问：“我可以和你集个邮吗？”
猛地被转了话题，云中锦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手中的棉花娃娃也如烫手山芋。
她“你我”了半天，在项檀打开相机的那一刻吞下所有话语，和项檀齐肩，头微微贴近。
集完邮再还回去也不迟。
项檀注意到了她眼底的妥协，唇角微牵。
她知道云中锦的想法，但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项檀把注意力放回手机屏幕上。
云中锦照例躲着镜头，她低着头看着她刚还视作烫手山芋的棉花娃娃，把它当救命稻草，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几乎已经完全贴到了项檀身上。只是两人一个低着头，一个目视前方，呼吸不交错，致使氛围还没陷入不可挽救的暧昧中去。
项檀缓缓地吸一口气，没提醒云中锦抬头看镜头。
她享受着美人在怀的感觉，闻着从云中锦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庆幸艾琳和南希的cos服都足够厚，云中锦发现不了这点出格行为，按下拍照键。
“好了。”项檀欣赏了一眼她和云中锦的合照，说。
她关注着云中锦的行动，如果云中锦有一点想要把棉花娃娃归还给她的意向，她就跑。
嗯，这就是她紧急之下想出来的下下策。
减少和云中锦的相处时间，她是万分不愿意的，但她更不想自己被云中锦拒绝。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云中锦转身把装着棉花娃娃的礼物盒放在摊子上的空位上，掏出手机，看向她，轻声问：“可以再拿我的手机拍几张吗？”
已经准备撒腿跑的项檀愣愣地应了，也没去想云中锦为什么不让她直接把照片发给她。
管它为什么，云中锦愿意拿自己的手机和她拍照，说明云中锦肯定喜欢她的cos。
她心头有些雀跃。
云中锦她拍和自拍还是有区别的。
她拍云中锦怎么躲镜头都可以，但自拍她是那个按下拍照键，以及调整构图的人，她就算不直视镜头，也要用余光注意这些。
项檀感受着云中锦的紧张情绪，忽地出声：“看我。”
云中锦循声看去，项檀放大的优越五官落入她眼底，让她暂时忘却了镜头的存在。
项檀抬手按下拍照键。
“好了。”她垂眸说。
她觉得这张比她刚才拍的那张好看。
项檀懊恼地想。
她准备开口要。
然而云中锦又拿起了那个装着棉花娃娃的礼物盒。
项檀眸底盛满失落，转身离开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
她们周围其实早就有几个同样想要交换同人本的女孩蠢蠢欲动，想要上前，可她们看着萦绕在云中锦和项檀周围浑然天成、仿佛容不下他人的莫名气氛，竟也能压下见到女神激动不已的心情，在一旁静静等候。
但当项檀一抽身离开，被排斥在外的女孩们就立刻将云中锦围得不见人影。
云中锦忙于接待其他想要交换同人本的人，只能无奈地从人缝中看着项檀越走越远。
项檀是知道她离开后自会有人帮她把云中锦拦住的，所以她没有回头。
她怕回头看一眼云中锦那双温柔的眸，就不愿意错过一分一毫和云中锦相处的时间了。
项檀叹一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期待了差不多一个月，结果实际上和云中锦的相处时间只有短短一小时。
而且云中锦还不一定记得自己。
项檀咬了咬唇，把刚才拍的照片换成了桌面壁纸，然后才开始逛only展。
她之前虽然应室友的邀请去过几次漫展，但那都是官方漫展，和这种纯同人属性的only展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项檀目带新奇地在不同的区域逛着，路遇喜欢的同人本或者同人周就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同人周进行交换，偶尔也会被大方的同好塞一些自制的无料。
对此，项檀自然是受宠若惊地回赠了自己准备的无料。
一圈转下来，痛包里的东西不减反增。
“你好，可以集邮吗？”
项檀正盘点着痛包里的东西，身前突然站定一个穿着洛丽塔裙子的粉毛女孩。
她还没被别人问过可不可以集邮，因而反应有些慢，大约十几秒她才抬起头，可那粉毛女孩却以为这是她不愿意的表现，反手打掉自己身后不断推着她往前走的亲友的手，就准备遁走。
项檀出cos又不是只给自己欣赏的，别人愿意和她集邮，她自然是高兴得很。
见粉毛女孩就要遁走，她眨了眨眼，轻轻地拉住粉毛女孩腰间的蝴蝶结，说：“可以。”
粉毛女孩的命脉被项檀拉住，一动也不敢动，她肉疼地看着项檀扯着的蝴蝶结：“它是活的，很容易掉，而且还不好装回——等等，你说什么？可以集邮？！”
粉毛女孩动作大地转了个圈，项檀一时不察，没来得及松手。
蝴蝶结被扯下来了。
项檀无措地看着手里的蝴蝶结：“对不起，我……”
粉毛女孩现在却完全不在意蝴蝶结了，她潇洒地把蝴蝶结往后一扔，准确地扔到亲友怀里，然后迅速掏出手机，亲昵地贴近项檀：“老师你出得简直太神了，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南希从游戏里走了出来。虽然这么说有点变态，但老师我跟了你一路了你知道吗……”
项檀实在是抵不住粉毛女孩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动作内敛地任粉毛女孩拍照。
明明刚才那一眼，她还觉得粉毛女孩其实是个社恐来着，为什么短短一瞬变化这么大？
粉毛女孩似乎没察觉到项檀比她刚才表现得更社恐，还在一个劲地表达自己对项檀cos的喜爱：“……你刚才一个人逛展时动作表情也很像南希，我都觉得是我昨晚看的艾希逛only展的同人文走进现实了。得亏老师你没有cos搭子呢，不然我可能要阴暗地尾随你们一路，见证你们的幸福。”
项檀：……
她本来还在想云中锦和她cos搭子的事，但如果会被尾随的话，还是算了。
可能是粉毛女孩接收到了她的信号，粉毛女孩集完邮后，眸中闪着光地问项檀：“对了老师，我其实还看到一个和你一样cos得特别特别贴的艾琳，我还和她合影了呢，等我给你找照片看。”
项檀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云中锦的模样。
虽然她不太关注cos，但身处only展中，只要抬眼去看就能看到成群成群的coser。
像这种同人展，大家都是为爱发电，所以项檀是觉得coser们各有各的好的，但她还是私心觉得云中锦cos得最贴、最好。
“老师你看，就是她。”粉毛女孩把手机送到项檀眼前，说，“她还是位写手太太呢，虽然说她写的不太戳我萌点。不过cos和文双修真的是特别厉害了！不知道老师你有没有去过她那边？如果能和你们两个一起集邮的话，那我今天将是最幸福的小女孩。”
项檀看着手机上一如既往对镜头有些闪躲的云中锦，如扇子一般的睫毛颤了颤。
“抱歉，我不太喜欢她。”她用手遮了遮自己的痛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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