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子涵心里揪揪着难受,追问:
“那你知道她嫁到哪儿去了吗?”
杨德宝抬起脸看他:
“那我哪知道?反正嫁山里了。”
“嫁哪个山里了?总有个地方吧!这几十年你都没见过她?”
杨德宝讥笑:
“我那时候还不到十岁,我爹又忌讳这事,哪会跟我说。”
“这几十年我就回过杨家坪一次,隔天就走了。”
“谁会想起她来?”
停了会儿,他又说:
“应该早死了吧。”
苟子涵沉默半晌,好久说不出话。
此时此刻,他连多看杨德宝一眼都觉得恶心。
低着头坐了会儿,苟子涵站起身到米线店三口面前,垂着眼说:
“实在对不住,前两天不了解情况,冒犯了……跟你们赔个不是。”
杨旺祖刚被迫回忆了悲惨的青少年时期,整个人都灰了三个度。
这会儿知道苟子涵他们也是杨德宝的受害者,态度缓和了许多。
摆摆手说:“他很会骗人。”
这时,杨德宝已经有些不受控制,跃跃欲试想要自己站起来。
他魂魄凶蛮,对身边的人和事恶意太多,控制他需要消耗很多灵力。
涂冲本就内丹不在身上,全靠丹田剩余那些不多灵力支撑。
这会儿看苟子涵已经问完,也不再坚持,就把法术撤了。
杨德宝发现自己恢复自由,试着动了动手脚,这会儿也缓过味儿来。
惊恐地看着涂冲和苟子涵,二话不说,扭头拖着一条腿跑了。
除了涂冲,其余人都莫名其妙。
苟子涵对米线店三口道完歉,不知道要怎么办,尴尬地站着挠头。
张桂英老太太先打破尴尬,嘴里念叨着动起来:
“收吧收吧,都这么晚了”,
大姐便跟她一起把人行道上的桌椅往店里收。
苟子涵正想打个招呼离开,杨旺祖忽然叫住他:
“你们要找我大姑是吧?”
“对啊,可是……”
“我们家人确实不知道她下落,但我二姑应该知道。”
“二姑?杨金花?”
“小时候听二姑说过,她专门去山里看过我大姑。”
苟子涵兴奋起来:
“那能帮我问问你二姑吗?”
杨旺祖面有难色,叹了口气,用下巴指了下刚才杨德宝离开的方向:
“因为他,二姑已经和我们断绝关系了。”
苟子涵……
杨旺祖落寞地说:
“以前二姑对我们挺照顾,我开这家店,她还出钱了呢。”
苟子涵刚点起的那点希望小火苗又被浇灭了,点点头打算离开。
杨旺祖掏出手机,对他招手。
苟子涵凑过去看,杨旺祖指着某音一个账号说:
“这就是我二姑,可红了,粉丝上百万呢。”
苟子涵和涂冲走在回宾馆的路上,苟子涵蔫头耷脑。
涂冲问:
“怎么了?”
苟子涵想不开:
“杨德宝这种人怎么好意思活着啊?”
“杨旺祖还得给他养老,有没有天理?”
“我要是老天爷,立马落个雷劈死他。”
涂冲掂量了分寸,说:
“你看他那个身体状况,还□□——蹦达不了多久了。”
苟子涵发出特别夸张一声“嗤”:
“这只是我们美好的愿望!”
“明天他还是活得好好的,还能出来祸害人。”
说完甩着手大步朝前走,仰天长叹:
“啊!气死我了!”
涂冲并不这么认为:
刚才他控制住杨德宝时,已经起了宁愿承担因果,也要整治他的心。
但将要动手之时,细细看了看他面相,发现他本就活不过这个夏天——现在只是临死前再蹦跶几下罢了,何必脏了手。
只是这种事不好告诉苟子涵,只能让他郁闷着了。
苟子涵突然站住,转身问涂冲:
“他怎么就突然不闹了,为啥你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呢?”
涂冲淡笑:
“这种人想什么我们怎么知道。”
回到房间,苟子涵心里堵得慌,特别想和郑女士说话。
可是这会儿都十点多了,不方便打电话。
只好絮絮叨叨给郑女士发了好多语音留言,讲这些天的经历。
絮叨完已经十一点半,又想起这两天不太顺利,都没和爷爷说进度。
便跟小薇留言,说了大概情况。
没想到私信发过去,小薇马上回复:
“好的,爷爷今天还问起,明天我跟他说。”
苟子涵还想问问爷爷身体怎样,意思了半天,还是算了。
怎么都睡不着。
他打开某音,开始刷杨金花那个名为“富贵花开”的账号。
这一看,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是老年直播带货头部主播?
就看富贵花开杨阿姨!
富贵花开是中老年怀旧型主播,主打讲过去忆当年。
杨金花彦港富婆人设,生活富足人脉广,又有钱又有面儿。
直播间里都是她退休生活的日常,时不时泡杯茶,和老朋友一起忆当年峥嵘岁月稠。
时常有珍贵的历史资料出境,且金句频出——
在苟子涵这种高强度冲浪选手看起来很多不过是网络口水话,但在杨金花阿姨的受众群体眼里,那真是振聋发聩。
聊天之余,出于兴趣,杨阿姨有时也分享自家公司的高端外贸服装。
每出新品,评论区一片称赞,粉丝们都巴巴等着上新,预售都得排两个多月。
她的作品乍一看很普通,实际妆发优越,拍摄精良,打光分镜剧本都是专业级别,一点儿不逊明星大片。
苟子涵看到半夜,没忍住,给“富贵花开”发私信,介绍自己,并提出想打听杨金花下落的诉求。
第二天醒来,苟子涵第一时间打开某音——
当然的没有收到富贵花开任何回信。
他等不了,找到涂冲:
“既然杨金花在彦港,直接找她去问就好了——”
“我现在就订去彦港的飞机票!”
下午,苟子涵涂冲落地彦港。
彦港,素有“关内第一城”美称。
港口城市,外贸发达,风景优美,是科带省最拿得出手的名片城市。
苟子涵一下飞机,就觉得浑身舒爽,气温比东岭低了差不多十度。
街上人来人往,男女都身材高挑,打扮时尚。
最让苟子涵开心的是:
这边的方言和普通话差不多,他没有语言障碍!
出了机场,苟子涵叫车,两人直接入住一间老租界边的小旅馆。
涂冲不太理解:
“这边交通又不是很方便,价钱还贵,为什么要住这里?”
苟子涵打开某音,给他看花开富贵的最新几条视频:
“我推测,杨金花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你看,她在这家甜美美发廊直播过十二回,在这家彦港小咖啡饭店直播过六回,还在这家店做护肤……”
“就算她不住这里,也经常在这边消费。”
“我们既然联系不上她,那就蹲着等……”
苟子涵这招看起来蠢,竟然很好用。
就在他俩刚到彦港的这天傍晚,俩人坐在旅馆楼下小咖啡馆外边的凉棚下,一边喝咖啡,一边瞄着路上行人……目标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甜美美发廊门口来了一辆面包车,下来好几个人,扛着各种打光灯仪器之类,背着大包小包,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苟子涵和涂冲还以为遇上了拍电视剧的,还饶有兴趣地看着。
等里头场地布置好,又开来一辆小轿车。
门一开,很富态的杨金花阿姨,穿着刚过膝的小旗袍,半高跟鞋,戴着金丝眼镜,顶着满头大花卷的短发,轻车熟路走进去。
灯光一打,机器一开,杨金花阿姨便在镜头前开始了做头发直播。
苟子涵连忙打开某音看。
镜头中的杨金花阿姨加了滤镜,比肉眼看着要年轻很多。
店里虽然工作人员不少,只有她一个人出镜,理发小哥只露了一双手,在她头上摆弄来摆弄去。
杨金花阿姨就和粉丝们唠家常忆往昔,并不怎么带货,偶尔还拿起手机和观众互动几句。
直播到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她才好像漫不经心说起自己身上这条旗袍是新品,推荐给大家,可以去橱窗里看看。
她的粉丝群体都是她这个年龄层的中老年朋友,说话比较直白坦诚,下播前纷纷要求她“唱一段”。
杨金花阿姨竟露出些羞涩的表情,在大家不断起哄下才唱了段“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唱得很专业,获得满屏赞美。
苟子涵一连看了两个小时,竟一点儿不觉得无聊。
这时,直播结束了。
苟子涵抬头,看到街对过理发店里最亮的灯已经关闭。
一下蹿起来,跑到美发店门口,硬要往里挤。
有个男的拦住他:
“我们这儿工作呢,现在不营业。”
苟子涵眼瞅着杨金花阿姨往门这边来,显然要离开。
他不管不顾大叫起来:
“阿姨!杨阿姨!杨金花阿姨!”
杨阿姨在听到“杨金花”三个字的时候停下来,扭脸皱起眉头打量他,眼神压迫感十足。
苟子涵连忙大声说:
“杨阿姨!麻烦跟您打听下,您姐姐杨素花现在在哪儿啊?”
杨金花的脸瞬间就黑了。
她盯着苟子涵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苟子涵笑得脸都僵了,脸色才好些。
杨阿姨点手唤来旁边一个姑娘,转头给了苟子涵一个礼貌的敷衍笑容:
“我这会儿有事儿,你有什么需求和我助理说。”
说完不等苟子涵反应,踩着小皮鞋哒哒哒上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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