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冲还在说:
“你要不信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回顾一下现场……“
苟子涵看了他一眼,恹恹道:
“不用了。我信还不行吗……”
涂冲看他万念俱灰的样子,心中暗暗激动起来,这回兴许行!
从怀里抽出长剑,递给他:
“来,咱们再试一试。”
苟子涵看着眼前的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呵呵”冷笑两声。
站起来,拔出剑,软绵绵地把剑怼在涂冲左胸上。
然后踮起脚尖来,靠身体重量压着,慢慢往他胸口里推。
剑尖凹下去,却没有刺破皮肤。
随着苟子涵的身体前倾,剑尖慢慢向外倾斜,直到滑出涂冲的身体。
苟子涵没有收住力,整个人向前跌倒。
他完全没有扶一下什么东西的意图,像块木头一样整个向地面跌去。
涂冲手忙脚乱接住他,一时间脑子里乱七八糟。
苟子涵面无表情地又瞅了他一眼,把剑往地上一扔,扭头进卧室,关上了门。
不知道苟子涵睡得怎么样,涂冲老师彻夜未眠。
分析之后,他认为:
自己之所以睡不着觉、之所以心里慌慌的,还是因为没有找到弄死自己的正确方法。
怎么回事儿呢?
爹不疼,娘不爱,爷爷和哥哥都想搞死他……
他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留恋呢?
看他的态度,好像还能愤怒……
而绝望的人是不会愤怒的。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涂冲坐在在沙发上盘算了整整一夜。
苟子涵迷迷糊糊顶着鸡窝头从房间里出来,管他要饭吃的时候,涂冲还坐在那里想。
投喂着苟子涵,涂冲瞅准机会,想拿话刺一刺他,看能激出点儿什么不:
“哎,我觉得你心态不错呀。”
“被自己喜欢的爷爷还有哥哥这么算计,胃口还挺好。”
苟子涵低着头,狠狠啃了一口饭团,连眼睛都没抬,看来确实是受到了打击。
等他大口把整个粢饭团吃完,又一口气把整杯豆浆喝干,才夸张地呲了个牙,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吊儿郎当说:
“其实也不算什么。”
“你看,我原本就只是一条狗,机缘巧合才变成一个人。”
“就像我妈说的,有几条哈士奇能活到二十岁。”
“我这二十来年,从记事儿开始,虽然不能说天天都高兴吧,反正也衣食无忧。”
“比绝大多数人家的孩子生活条件要好些。”
“而且我妈吧,不像人家家长爱逼小孩子,学奥数学编程学钢琴什么的。”
“我妈就放养。吃好穿好,爱干啥干啥。”
“总的来说,我过得也挺开心,不算亏了。”
“别说我原本是条狗,就算真是个人,也不可能身边所有人都对我好,是吧?”
“我家关系那么复杂,我爷和我哥想弄死我,不能说正常……也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事。”
“唉,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儿!”
“我有我妈对我好就行了。”
这下轮到涂冲不淡定了,郑佳这边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还……
“她看着你去死……”
涂冲一抬头,正和苟子涵对视,眼睁睁看着他暗淡的眼里渐渐有了些锋芒。
涂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苟子涵慢慢说:
“不是从一开始,你就跟她说,我只能陪她二十年吗?”
“我没……”
——涂冲终于发现问题所在,就想立刻解释:
“我那时跟她说——”
苟子涵突然就愤怒了,一瞬间,眼神变得比那把长剑还锐利。
涂冲不得不停下,想了会儿,站起来:
“那我带你去看看吧!”
说着就要去拉苟子涵的手。
苟子涵像被开水烫了,一下把手缩回去。
涂冲的手停在半空,两人静止了一秒。
涂冲竟也动了些气,他强势捉住苟子涵的手腕,几息之间,就把他带回当年:
2000年,郑佳十四岁,将要被自己爹娘以收彩礼的方式卖掉。
她生长在天地关外斥州小城打乌市下边最偏远的一个小村子里。
爹是个酒蒙子,集上两毛五一斤的散装白酒,每天都得灌下去一斤半,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娘是个保家仙,在当地小有名气,家里供着狐仙。
郑佳上头有个十六岁的哥哥,不想种地,想和同村的一起出去打工。
他娘死活不让,非得他结了婚才让走。
他就在家摆烂,到处打架,惹是生非。
下边还有个八岁的弟弟正在上学。
早几年,村里人还挺信那些神神鬼鬼,丢个钥匙都要到郑佳她娘这儿“查事儿”,郑家日子勉强过得去。
随着社会发展,到了2000年左右,村里出去打工的越来越多。
再回来,兜里钱多了,脑子也更新了,来找郑佳她娘查事儿的越来越少——
郑家过得越来越难。
别说乡里乡亲,郑佳她爹兄弟六个,属他家过得最差,逢年过节亲戚们坐一起,连爷爷奶奶都不拿正眼瞧他们。
这样的郑家,自然是拿不出钱给大儿子娶老婆的。
而郑佳,就是这个贫穷家庭最底层、又最值钱的那个“东西”。
她爸妈就动了把她嫁给有钱人,多收点彩礼的念头。
郑佳很漂亮,发育得很早。
整个村,甚至整个乡,都数得着的漂亮。
还很聪明,用当地话说,那是“眼只毛儿都是空的”。
她一早就看出爹娘拿她换钱的意思,却装着什么都不明白。
此外,她还有个神奇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她娘的仙骨,郑佳从小就对自家的保家狐仙有所感应。
有时她娘请神上身,她还能和胡十一太爷聊两句,还知道胡十一太爷家有个小儿子。
这一天,她从集上卖鸡蛋回来,家里没有人。
一只浑身白毛的小狐狸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坐在香案上,开口对她说:
“郑佳,刚才有个说媒的来,你爸妈准备把你说给隔壁村那个瘸腿的老光棍儿。”
郑佳对她爹娘的做法毫不意外,倒是被这只小狐仙给吓了一跳。
她连忙伏在地上,对小狐仙拜了又拜,问他是要选自己当他的出马吗?
小狐仙严肃思考了下,说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经过考验。
郑佳自然要问,是什么样的考验?
小狐仙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深沉道:
“你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我看看再说。”
对郑佳来说,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她揣着偷偷攒下的几十块私房钱,拎着菜篮子就出了门。
路上还停下来和乡里乡亲招呼八卦。
到了集上,她蹲在小巴停车点旁边的地摊那儿,和小贩讨价还价。
眼神儿却不停瞄着到处揽客那售票大姐。
直等到小巴打着火,门就要关上,才一闪身跳了上去。
到了镇上,直奔长途车站,当天就到打乌。
这时她身上钱已经花光,想打工又没有身份证。
饿着肚子在街上溜达的时候,看到有个装修金碧辉煌的地方招伴舞。
她以为能学跳舞,就进去问了问。
从此,刚从家里跑出来的十四岁小姑娘郑佳,一脚踏入了娱乐江湖。
在这里,她的天赋被迅速发掘,见识也飞速增长。
不到一年,她已经瞧不上打乌这些KTV,决心要去南边大城市闯一闯了。
涂冲就在这个时候,靠着和她的因果,附在她身上,一起出了天地关。
郑佳遇到苟健的时候,刚满十六岁,不过百合花的员工和客人都以为她是情场老手。
那时候苟健只是个小科长,但手里有审批权,经常被包工头们请去百合花消费。
刚开始,他对郑佳也只是逢场作戏,后来渐渐熟了,知道她才十六岁,大吃一惊。
再后来,又得知她被父母高彩礼卖掉,不得不逃婚出来,陷入欢场不能自拔……
即所谓酗酒的爸、跳大神的妈、打架的哥哥破碎的她。
苟健不能免俗,国男救风尘的雄心(雄性之心)暴涨,一来二去,对郑佳动了真心。
郑佳是个聪明人,这两年不知受了多少苦,早就想换条路走。
此时的苟健风华正茂,平头正脸,家世清白,有些小权力,还对她一片痴心。
虽然家里有老婆,可一看就没什么感情,得手应该不难……
就认准了这条船,想搭着上岸。
接下来就是看起来势如破竹的第一次上位之战。
郑佳眼看就要成功,却被苟健他姥爷轻轻一扫,给扫进了垃圾堆。
百合花歌舞厅正给郑佳举行热闹的欢送会,一下就给查封了。
从看守所出来,郑佳着急忙慌回到和苟健一起租的房子,想问问怎么回事。
却发现苟健的电话再也打不通。
跑去他单位找人,被告知他已被调去外地其他岗位。
就连他老婆,也到外地学习去了。
很快,生活的压力扑面而来。
马上到了要交房租的日子,家里阿姨的工资也等着结。
郑佳下海这两年虽说赚了不少钱,但她为了向上社交,尤其为了打苟家这一仗,花得更多。
去年又和家人和解了,给她要结婚的大哥买了套房。
此时身上所剩无几。
打电话向家里求助,只换来一顿臭骂。
她只好暂停寻找苟健的计划,先赚些钱维持生计。
结果跑遍长觉KTV,愣是没一家敢要她的。
直到此时,郑佳才真正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收起了往苟家探的触角,老老实实缩回壳子里呆着。
最好的选择其实是离开长觉,换个城市重新打拼。
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对苟健怀着一丝留恋,硬是不肯离开长觉,想等一线转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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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番外 狗子的来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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