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去休息。你不是让顾凉给我安排了住处吗？”
“我什么时候让他……”宁熙话说到一半又停下来，反应过来了，“他还真是喜欢假好心，呸。”
“就算是假好心，也比你这个真恶人好。”
戚冰阴沉沉地瞥他一眼，说这话时声音很轻，轻的不像是一句埋怨和责备。
更像是小声娇气的撒娇。
宁熙看看画，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戚冰，总觉得是因为绘画这件事，让自己对他无所谓，敷衍的态度有了滤镜。
“这可是我家。”
顾凉他凭什么能越过我来安排你？
宁熙一字一句说得有点咬牙切齿。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一丁点儿委屈。
他委屈个屁呀！
要不是想拿肉骨头，像吊着一只狗一样，用偶尔显露的一点脆弱和平和，来钓着宁熙这只疯狗，戚冰绝不会给他一个好脸色。他这些天来恶劣的态度，暴躁的举动，在众人眼中可是异常得很，戚冰好不容易才压抑住了自己汹涌的情绪。不过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给宁熙这条疯狗也带上止咬器，让他变得乖顺，那怕只是表面上，只要宁熙把偏执疯狂的一面隐藏，就够了。戚冰要用触手可得又难能掌控的爱意，用这虚假又恶心的东西来操控训练他，让他少发疯来伤害自己真正珍视的人。
戚冰不能再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母亲和弟弟，再经历一世坎坷的命运了。
至少这一次，他们可以过好。
至于戚冰自己，已经无所谓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你家，不就是你把我关在这儿的吗？”
闷声闷气的控诉。
“什么叫关啊？”宁熙点燃一根烟，烟头虚虚含在嘴里吸了一口，缓慢地吐出一个烟圈，细雾模糊了他的神情，“干嘛说的那么难听？”
戚冰垂下眼皮，嫩白脚掌踏在大黑狗后颈上，漫不经心顺着滑下去，往狗背上踢了一脚。
这狗也很会得寸进尺，原本不让靠近，贴着就满足，放任它的接近后，这下子连狗肚子都压他一只脚上了。
宁熙手上的烟燃了一半，戚冰也再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宁熙忍不住是不是往他那瞄一眼。
这次强制性把戚冰留在家里养身体，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宁熙又打起了对他好、再次引诱他，好让他对自己死灰复燃，继续供自己玩乐的主意，但最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宁熙真真切切的，被他的脆弱给震撼到了，生了那么一点怜悯。
他也不记得是哪一个场景了，反正当时戚冰垂着眼睛，又长又黑的睫毛上沾着泪水，眼神破碎，看着就让人怪心疼的。就是特铁石心肠的恶人看了，也会把控不住，心生怜惜。
宁熙真没想到自己一点也没落着好。
看起来，顾凉反而是捡了个便宜，在他那留下个好人印象。
哼。
傻。
别换个人被骗。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就你疼的那样，还想逞强去学校？”宁熙狠狠摁灭了烟，吐出一口气，“我可不想让人误会，是我把你欺负成这样。”
宁熙可从来不亲自动手打人，他觉得上不来台面，有辱斯文。宁熙是不轻易打人，但一打起来，那就是发了狠的。所以学校的同学们和身边的朋友们，多多少少都有点怕他。
只有戚冰。
从给他告白信之后，是一点味没在怕的。
戚冰的手攥紧了，听得心里直发笑。
“有什么好误会的，你怕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你手里我只会更惨。”
宁熙心里的火气就像没完全熄灭的柴火，被他轻飘飘嘲讽的话语唰的一下点燃了。
戚冰接着道：“你放任何挑唆大家霸凌我，还想继续在我这里当个好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宁熙一下子又哑火了。
他张了张嘴，弱弱反驳道，“才不会……我……”
“呵，你真当我是个傻子啊。”
戚冰嘴角还留有被打伤时青红的痕迹，指尖从上头滑过，轻微的刺痛。
“也是，我要是不傻的话，也不会喜欢上你。”
宁熙在他告白的时候对他肆意侮辱，把他告白的视频作为自己胜利的奖状到处炫耀，他戚冰可不就成了学校里那些无所事事的二代们的新乐子，没有自知之明的傻子一个，欺负就欺负了，反正也没有靠山。
林思储是第一个找上他的，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戚冰眼神越来越冷。
谁都知道他养好伤后回到学校会面临什么。
宁熙、顾凉，都知道。
顾凉在宁熙面前对他好，回了学校，还不是眼里都没他这个人，他说的帮忙也不过是在戚冰被欺负的惨兮兮之后，送上一点虚伪的关怀。
宁熙被他说的心里十分烦躁，这下子也不打算继续装了，嘴角上扬，又恢复那副恶劣的死样子，“谁让你喜欢我呢。”
“你喜欢男人可不能赖我，归根究底，都是你自找的。”
宁熙走过去踹了下黏着戚冰的黑狗。
“起来起来，他是喂你肉了还是给你骨头了，一副不值钱的舔狗样，滚开滚开。”
大黑狗委屈巴巴地呜咽了一声，屁股又挨了一脚，“装什么可怜，当老子没见过你发狠的样子呢，滚出去吧。”
大黑狗汪了一声，拖着长链条一溜烟跑出去了。
“这狗比你通人性啊。”
戚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咬字又慢，平静的像叙述事实一样，明明没带一点嘲讽的语气，却显得讽刺极了。
“你……”
宁熙被怼得哑口无言，想发火，又怕显得自己太无能狂怒。
怎么看着那么软绵绵、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就这么……这么牙尖嘴利呢。
不过无论他这嘴上功夫，还是手上功夫，对于宁熙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
宁熙懒得和他计较。
……
宁熙在画上又费了会功夫，疲惫的扭着脖子手腕时，发现戚冰还躺椅子上，看着是个闭目养神的状态。
“你吃了饭早点休息吧，就在这休息室休息。”
宁熙走过去，朝他伸手，一脸理所当然的吩咐，“你手机呢，给我？”
“干什么？凭什么给你？”
戚冰抬眸瞪他，蹙了下眉。
“少废话，快点给我。”
“……”
“给不给？”
“……”
戚冰没理他，回休息间换了衣服，看了下时间，就出去拿饭了。
宁熙新从家里调了两个佣人，专门有一个女佣照顾戚冰，以后三餐都是她准时准点送外头。
宁熙抱着双臂，跟着观察他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开口：“你真不想在学校待着了？我说话你当耳旁风是吧？”
“你还想怎样？能不能别没事找事？”
戚冰把饭拿到休息室，直接坐地毯，在沙发旁的小圆桌上吃。
他咀嚼的动作慢而小，咽下一口菌菇，又去夹蔬菜。
“赶紧把手机给我，我要把顾凉给你的联系方式删了，加上我的，你给不给？”
“不知道放哪儿了。”
“自己手机都不知道放哪了？你是不是傻？”
“……”
戚冰懒得理他，埋头吃饭。
戚冰才吃没几口，宁熙就拿着他手机过来了，往他脸前晃了晃，解锁后捧着噼里啪啦手指一通点，“嘿，你这手机通讯录可真够干净的，除了顾凉，就爸、妈、弟呀，备注也够简单的。”
宁熙把息屏的手机给扔桌上，嗵一声响，“你两没加其他软件吧？”
宁熙就这么随意一问，也没想着一定要听到他的回答，因为他了解顾凉，能加个号码就不错了。
陪着戚冰吃了一天清汤寡水的药膳，宁熙嘴里没味，就寻思着找一两个狐朋狗友出去搓一顿。
他留下一句‘乖乖待着，别乱跑’，然后没事人一样潇潇洒洒地走了。
戚冰当然不会乱跑，他对这地方熟悉的很，基本每一个角落都有些不愿意勾起的回忆。
倒是画室的这间休息室在他杂乱的记忆里还算干净。
养身体养了大半个月，戚冰每天过着重复的日子，换衣服，被画，吃饭，洗漱，休息，枯燥乏味又憋闷。宁熙不在的时间里，他也就窝在休息室里，哪儿也不去，懒得动弹。
他就像被关在笼子里圈养的猫咪一样懒洋洋的，只偶尔露出一两个好脸色，大部分时间都是伸出爪子，露出尖牙，不轻不痒的在宁熙心上划拉上一两个口子。
戚冰没什么朋友，在学校本来是有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就是他那清秀白莲花竹马——宁恪。两个人同一个地方一起长大，关系原先是很亲密的，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
可自从宁恪被认回宁家，半只脚踏进了豪门上流后，就慢慢和他疏远了——估计心里想着彻底摆脱过去的生活。
戚冰被强迫养病这些天，宁恪倒是一反常态，给他发了不少消息关心他。
这些恶心的人里如果非要按讨厌的程度排一个等级的话，戚冰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宁恪排第一。
因为在发现这个家伙的真面目之前，戚冰是有真心把他当做朋友对待的，结果就是——被他骗的体无完肤。
【宁恪：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宁恪：我最近忙，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你没事吧？】
……
【宁恪：你很久没来学校了，是有什么事吗？真的是病假？胃病又犯了？】
【宁恪：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没事的话可以回复一下我的消息吗？】
……
【宁恪：是因为宁熙吗？】
……
戚冰不想回复，给他开了免打扰，拉黑就算了，他怕宁恪会很快找上门来。
手机滴滴响了几声。
除了宁恪，他弟也给他发消息了。
【弟：哥，我好想你，周末我来找你吧，行不行呀？你有没有时间？如果功课太多学业太忙就算了。可怜巴巴jpg.】
戚冰一般会隔个一两周回家一趟，他弟上高二，正是学习压力最大的时候，比他回家还少，两个人也就偶尔通一下视频，或者等他弟有时间，约着一起回家，很少会说想要亲自来学校看他的。
戚冰猜测可能是宁恪和他说了些什么。
【这周末我会回家一趟，你有时间的话回家看我吧。】
那边秒回【好的】。
还追加了只可爱乖巧摇尾巴的狗狗表情包。
戚冰胃也不痛了，气色也养的红润了点，这两天就连打人都更疼了，宁熙这下总不能再拿他太虚弱当借口，关着他，陪着一起浪费时间画宁熙那破画吧。
戚冰想着宁熙，想着从这压抑沉闷的地方出去，想着这个世界已经无比熟悉妈妈和弟弟，还有那个说不上来好，评价他坏吧，又好像并没有很坏的爸爸。
脑子又变得很乱，一抽一抽的疼。
只是他没见到宁熙，反而先见到了宁时煜。
宁时煜他一个人来的。
特意来找的戚冰。
……
外头的太阳很大，放着舒缓纯音乐的咖啡馆人很少，透过玻璃窗看出去，也见不到什么人，只能看见婉约秀丽的人造风景。
“戚冰？”宁时煜放下只抿了一口的咖啡，“还真是人如其名。”
一段时间没见，原本凶狠的狼崽子，就变成冰雪雕刻的，没有一丁点暖和的人气了。
他的声音冷冽低沉，是别人听了，会直呼耳朵要怀孕的那种性感。
戚冰听着却想吐。
这含宁量超标的一天。
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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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恶心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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