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晚上不来，这花还会给我吗？”
商时序想了想，然后如实说：“不会。”
如果今天不速之客没有闯入，那这束鲜花会留在房间中，因为被摘下而逐渐枯萎，然后在未来的几天中连同他的心血来潮一起，被仆人扔进垃圾桶里。
宴霁有些不开心地撇撇嘴，“刚才在车上就闻到花的味道，还好我来了，你应该给我留个言，让我来找你的。”
商时序没有接他的话，转而问：“你知道纪晨曦吗？”
宴霁半靠在桌前，说：“知道，长得和我很像的白月光啊。”
其实按照剧情中的设定，是宴霁长得像纪晨曦，不过商时序没有纠正宴霁的话，“我今天看见他了。”他说。
宴霁显然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他问：“真长得和我很像吗？有多像？”
他其实一直很好奇剧情中描述的纪晨曦和他的九分相似，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的相似程度能到什么地步？而且在现实中，他还没见过和自己长得像的人，面对面说话会不会有一种照镜子的诡异感？
商时序又仔细看了看宴霁，说：“确实挺像的。乍一看像一个人，不过仔细看就不像了。”
宴霁摸摸自己的脸，感叹道：“好神奇。”商时序似乎是真的在认真对比，目光落在他脸上，专注的打量。
他又起了点坏心思，把自己的脸凑近了供人观察，问：“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商时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想到宴霁的关注点会落在这个问题上，有点幼稚的孩子气。他假装沉思了一下，然后说：“他好看。”
宴霁噎住了，“怎么可能比我好看？”开玩笑，他可是剧情认证的颜值巅峰，再加上他本人的出众气质，怎么会比不过纪晨曦？
“你再仔细看看？”宴霁又凑近了一点，几乎要碰上鼻尖的距离，商时序呼吸一滞，向后退了半步，“太近了，看不清楚。”
宴霁才不肯放过他，百合花被放回花瓶，他掰着商时序的肩膀要他仔细对比一下。
家居服很薄，手上的温度透过一层布料，渗进身体里。商时序并不习惯和人肢体接触，宴霁的手有一点凉，和上次碰到脸颊的温度一样，看上去清瘦的人其实力气不小，他想继续后退，却挣不开。
“这样看得清楚了吧？”宴霁说，“是不是我比较好看。”
商时序从来看不懂宴霁，那日对话之后，他曾认为这个觉醒后的人充满侵略性，总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模样，如今却又会为了这么幼稚的问题喋喋不休，要他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他觉得很有趣。
“如果我就说他好看呢？”商时序说，声音里带点难以察觉的笑意。
宴霁听出对方的玩笑，故意垮下脸，“那可怎么办，我要是不比他好看，怎么把那几个傻逼骗的团团转？”
商时序一下就明白了宴霁的意思，嘴角抽搐的幅度大了一些，他忍过笑意之后说：“你可以用纯洁的爱感化他们。”就像剧情里说的那样。
宴霁做出一个被恶心到的扭曲表情，然后哈哈大笑，他不敢笑的太大声，白皙的面皮都憋得有些发红。他笑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看着商时序，说：“商总助，我最开始以为你很严肃的。”
商时序挑眉，说：“所以一直骚扰我？”
“那倒不是这个原因。”宴霁说。
“那是为什么？”商时序说。
“你应该明白的。”宴霁笑了，“我们是不一样的。”
他的目光落在花束上，说：“你给我送这束花，不也是这个原因吗？”
商时序不置可否，是这个原因吗？是也不是。
“你有什么打算吗？”他问出了心底的困惑。宴霁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会在剧情中坐以待毙的样子。挖肾挖眼的HE结局，是个不受剧情控制的正常人都无法接受的。
宴霁退了几步，毫不客气地倒在商时序的床上，枕着双臂，说：“还能怎么办，来都来了，又跑不掉。”他把问题抛给商时序，说，“你呢？”
商时序知道他在问什么，但他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凿的答案，“不怎么办。”他回答，“我也没办法。”
他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一个轮廓舒朗朦胧的剪影，宴霁在那个时候想到了商时序的结局。
——死亡。
那艘游轮，劫持，枪击，无人在意的甲板，失血过多之后合上眼。
商时序知道他的结局吗？这个世界里有系统的人只有他，那商时序呢？
楚门会不会走到天空的尽头？
宴霁撑起上身，眯着眼打量着商时序。文中对这个恶毒配角形象的描述不过寥寥几笔，戴着眼镜，沉闷无趣的打扮，机器人一样的性格，却有着最炽热爆裂的，超越生死的爱恋。
他在这个小说的世界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那天在咖啡店里，一身黑灰板正西装，和书中描述一般不二的形象，他本以为这个人也是无趣的，可操纵的npc中的一个，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祁家不缺钱，房子里一年四季都是恒温，现在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商时序只穿着单薄的灰色家居服，总是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来，遮住细眉，突出了那双平日里总是被眼镜遮挡的凤眼。
那双眼这时垂落在他身上，几分打量，几分欣赏。和他一样明明从贫穷的城中村爬上来的人，周身却总是矜持又沉静的气质，对商时序，“沉闷无趣”这样的形容实在是很偏颇了。
要是在他的世界也有一个这样的人就好了，宴霁有几分遗憾。
他们就这样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宴霁先开口了：“商时序。”
他脸上仍旧是商时序捉摸不透的漫不经心，但是连名带姓的称呼让气氛严肃起来。
“嗯？”
“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哦。”
表白者语气平淡，似乎只是一句宣告和确认，不求特殊的回应。
被表白者的回应也冷静漠然，背光的脸上神色难以辨明。
宴霁并不强求对方的回答，他只是在沉默中观察和斟酌。他知道商时序不可能在这时给他什么回应，对方习惯深藏情绪又筑起层层围墙，只可惜自己不是那个在他少年时送蛋糕的朱砂痣。
不过是也没用，照商时序所说，他也并不喜欢祁霆羽。
商时序捉摸不透宴霁的意思。宴霁对他，总是在似有似无地示好，或者“骚扰”，刻意地拉进距离，在上次办公室的相互试探之后，他确认对方是在通过这些方式试探自己和他是不是一样的人。
他以为在这些试探得到确认之后，对方就会停止这样的行为。宴霁也确实停止了几天，让他长舒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不爽。
商时序确实没想到，对方沉默了几天之后夜闯他的房间，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想见你”“想你了”这样的话听了很多，刻意亲昵的“哥哥”宴霁也总是挂在嘴边，但是如此直接的表达，连名带姓的称呼，却是第一次。
他撑在桌边的手，被直角的桌沿硌得微疼。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了片刻，商时序觉得祁家的暖气温度开的未免有些高了，额角发麻。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移开视线的时候，宴霁从他的床上站了起来。
他的跃起地动作轻巧又优雅，总让商时序想到大猫。
大猫踏着无声地步伐站到了他面前，说：“明天送我的时候，再把花带给我，好吗？”
“好。”商时序回过神，点点头。
宴霁垂下头，又一次在商时序唇角碰了一下，“这次请收下我的谢礼。”
然后他又笑了，宴霁确实比纪晨曦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勾魂夺魄的美感，而那美感在朦胧的暗影之中影影绰绰，神秘莫测。
商时序猛地捂住被亲吻的唇角，心脏不规则地律动起来，罪魁祸首却已经走到了门边。
开门离开之前，宴霁转回头，对他说：“晚安。”
房门又一次无声地合上，方才的一切像是深夜的一场梦境，商时序转过头，看向那束纯白的百合，唇角被柔软覆盖过的地方又开始微微发烫。
剧情之外，有人来过。
有人告诉他这束花其实叫做“卡萨布兰卡”，代表悲剧的爱情和幸福。
有人问他谁更好看。
有人说“喜欢”。
有人给了他第二份“回礼”。
确认这一切是真实之后，商时序躺回了床上，迟迟没能入眠。
他反复琢磨着宴霁每一句话背后的意思，每一个表情背后的情绪，还有那一句完全在意料之外的“表白”。
一直到被睡意席卷。
*
前一天入睡太迟，闹钟响起的时候，商时序久违的有了想赖床的冲动。他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撑着坐起来，洗漱之后在厨房简单吃了早饭。
今天是周日，下午宴霁就要用画室，他先和管家一起布置好了一切，又在午饭之后去接了绘画老师。
画室里有一股气味，是新画材的味道，颜料和木材的味道混在一起，宴霁觉得熟悉又陌生。
“去吧。”祁霆羽拍拍他，说，“你喜欢画画的，对吗？那天不是故意想逼你学，是我听说你会喜欢。”
宴霁难得的没有表现出抵触，他的眼神中有向往，也有不可置信。他怯怯地往里看了几眼，转头对祁霆羽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和我客气。”祁霆羽说，“我请了美院知名的教授来教你。你喜欢吗？”
“喜欢的。”宴霁说，“……我母亲是美术老师。”
祁霆羽早就调查到这些，他对宴霁柔顺下来的态度很满意，脸上有了几分柔和的笑意，说：“喜欢就去吧。”
商时序跟在半步以外的地方，看着宴霁堪比影帝的表演，觉得很有意思。不过月余，视宴霁为劣等替身的祁霆羽就转变了对他的态度，开始有意识的攻心行为，这在原剧情中应该是将近一年之后才开始的。
他不知道宴霁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知道，若是这个宴霁，在这场攻心中惨败的只会是主角攻。
可惜没能看多久，宴霁进了画室，他跟着祁霆羽去书房讨论下个阶段的工作。
曾经的工作狂老板如今却是频频走神，商时序觉得有些无奈。在祁霆羽第三次走神不回应他的话之后，商时序忍不住说：“祁总，要是想去画室，就去看看吧。”
“去什么画室？”祁霆羽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我没在想那个替身。”
商时序不拆穿，继续讲工作计划，老板不在状态，工作进度直接砍半。
又过了一会儿，祁霆羽终于说：“暂停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商时序看着对方匆匆出了书房，坐着电梯去了四楼。
还说不去画室。
祁霆羽走后，商时序自顾自开始处理其他的工作。他的工作永远也做不完，忙起来也就成了习惯，要是真的空闲下来倒也会觉得空虚。
手机积攒的消息消息中间，又混入了那只小黑猫头像。商时序饶有兴致地点开，发现是一副半成品的画。只草草勾了型，隐约能看出是一个正在喝咖啡的人。
[老师让我画一个印象很深的场景]
[我想来想去，想画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
宴霁第一次看见他是在咖啡店里吗？在那之前他就接触过对方吧，不过那个在当餐厅服务员的宴霁怯懦胆小，或许是在咖啡店对方才觉醒。
说是第一次见也没错。
[你还记得？]他明知故问。
[当然]
[你难道不记得了？？]
商时序竟然从那两个问号里读出了幽怨。
[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他至今还记得宴霁那句惊世骇俗的“我是1”，打响了他怀疑对方身份的第一枪。
[这还差不多]
[祁狗怎么来了]
商时序失笑，祁霆羽是差不多该到画室了。他想了想，给宴霁发了一个表情。
[加油.jpg]
对不起来迟了
期末精神状态不佳
更新一个4k肥章求原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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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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