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回事?”狸先生小声问。
“什么怎么回事。想杀死我,不是很合理吗?”叶景栖想那温指挥使也并非完全指望着军户刺杀,多半只是说了什么让那军户先恨上了自己这个钦差大臣。
至于出手的事,未必精心计划过。
他不会不知道若真是刺杀,自己也会被牵连。却还是愿意赌一赌,看来叶景栖这说不通话的状况,让对方也没什么耐心了。
温指挥使想必后招许多呢。
“不是,我是说……您脖子上这是怎么回事?”狸先生指指叶景栖割破的领口,在那破损布料后,露出一段修长的戴着颈饰的脖颈。
叶景栖一愣,松快地笑起来,手伸到脖颈后,随着喀哒的细微声音,将那被割破的颈饰拆下来丢给了狸先生。
“徐班做的。”
狸先生连忙接过,打开之后发现这外表看着是软软的金子,但里面都是铁丝勾连,绝难刺破,甚至还能咬住刀刃片刻,但再往里边看就需要完全拆开才能看清。
“倒是精巧。”狸先生翻来覆去,小小一片颈环做出这么精细的隔层来,若非此刻它破坏了,不然绝难看出这东西除了华丽装饰外另有用处。
叶景栖皮笑肉不笑,“你可知道,这东西她做的时候,本说是可以喷出毒雾的。”
叶景栖想起便觉无奈,徐班当时说的是:“但凡有人上前意图不轨,在割破这装饰的瞬间,它立刻喷出毒雾,将对方撂倒。”
叶景栖听到时,脑中一片茫然,那难道他自己就不会吸入吗?
徐班一听这问题,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终于想起还要考虑此事。
但她一点儿没气馁,拿着这东西回去,第二天便对叶景栖说:“我加装了新机关,把毒放进夹层的第一层,对方割破第一层立刻向前喷出毒雾。但金环内侧、正对喉结处,藏了第二个极细的金丝夹层,只一片指甲大。锋刃尖端继而刺破第二层,第二层夹着麝香、冰片、薄荷脑等一系列材料凝制出的甲片,一旦接触立刻会化成的冷雾,向上喷出,这雾气专清蛇毒烟瘴,正好挡住毒雾。
叶景栖越听眉皱得越深,想都没想立刻否决了。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狸先生一听,也是抹了把汗,这徐班还真是不把侯爷的命当命啊。
两人安静下来,听得见身后其他马车辘辘作响。
狸先生不由问起,“那今日的姑娘……侯爷,这您的目的不会是要他们把全城的美人都送来吧?”
“你以为是你呀。”
狸先生默默道:我也没那本事啊。
“不会再有了。”叶景栖肯定道。
狸先生讶然,看他们送出一个女子轻轻松松,不像是不能继续的样子。
“我看那温指挥使很守自己的秩序,事不过三,发现这条路走不通之后,他应该很快就会换下一条。”
“下一条?会是什么。”
“你说,用钱贿赂你两次不成,又用美女贿赂你两次。你自己猜猜下一次会是什么?”叶景栖看起来还很轻松。
狸先生不由猜想,除了钱财。美人之外还会有什么。
他捏着下巴,阿姐的毛绒尾巴刮着他的脸颊。
忽然他一拍脑袋,“该用猫了!”
叶景栖瞥他一眼,狸先生肩头的阿姐喵了喵钻进他怀里,叶景栖气得发笑。
“他可没有你这样爱心,这个姑娘到底是他最后一次努力了。”叶景栖眯起眼睛:“毕竟他可是已经谋划起了刺杀,如今一月已要结束,我还没提离开。他的耐心几乎是快耗尽了,想必这刺杀也不会只有一次。”
“才这么两天就耗尽了?”狸先生脱口而出。
“他根本没必要对我们有太多耐心吧?”叶景栖自觉自己的推论合情合理,倒是狸先生好像把对方当成什么善男信女了,“你怎么好像觉得他该一直供着我?”
“哈,您过得好,我就过得好。这不是美好盼望么?”狸先生习惯了叶景栖的位置,忘了这里可不是他们的地盘。
叶景栖没理睬他的奉承,打算一回到府中就带上今日的那个女子来问询。
狸先生也正提起她:“侯爷,这温指挥使一直专心讨好您,今日一看更是还挺了解您的,倒下了一番苦工呢。”
“什么意思?”叶景栖不太明白。
“那姑娘啊,您不觉得她……”狸先生眼神婉转地暗示着。
“她怎么了?”叶景栖完全是糊涂。
“她多像崔大人啊!”
“噗,咳咳……”叶景栖端着茶盏的手狠狠撂在马车里新的小几上。
狸先生连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拭,叶景栖拨开他,“我看你真是喝醉了,开什么玩笑。哪里相似?”
狸先生心里奇怪,崔大人不就这样?苍白的,倔强的一个人,生得还病恹恹的样子,让人看了既害怕又怜惜。
叶景栖完全没有感觉,崔谌和世上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喜欢崔谌,崔谌便无需和任何人比较。
但狸先生既然这样说了,叶景栖也确实忘记了那女子的面容。
回到府中召来她时,叶景栖又细细看了她一眼。
就是没什么相像的嘛。
侯爷一回来就亲自找她,这可是前两位都没有的待遇,倒是这姑娘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
“抬起头来。”叶景栖让那姑娘抬头。
姑娘打扮得妆容与发髻皆精细,却没有过分俗艳浓郁。她抬头,神情里也没有一丝奉承之色。
“叫什么名字?”叶景栖问得简单。
“民女宋家阿柔。”
狸先生在旁边抹了把汗,可不兴叫得如此之亲切,这在侯府是要当奴隶的。
叶景栖打量她浑身上下,她应该没有看起来那般弱不禁风,只是脸蛋清丽,让人没工夫注意其他。双手略显粗糙,手臂虽瘦但见得出几分结实。
阿雪大抵看出了叶景栖的好奇,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她应该没杀过人。”
谁问了?狸先生在一边吓了一跳。
“坐,说吧,温指挥使派你来做什么?”叶景栖也没理这猜测,开门见山。
“温大人,他,他让我来服侍钦差大人。”阿柔对钦差大人咬得很重,叶景栖一听就能听出她是很厌恶自己。
偏他继续追问:“那你愿意了?”
“我自然……是愿意的。”女子咬得唇色发白,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再说。”
“民女,愿意。”她似乎以为叶景栖是要她更为顺从地回答。
“再说说呢。”叶景栖问。
“民女荣幸之至。”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说,你是来偷些情报的,还是来讨好我的?”
对方不说话了,似乎是根本找不到哪一句可以直接说出来。
“罢了,押下去,等你说真话的时候再来吧。”
叶景栖让她走,她也没有像之前二人一样再争取一番。狐疑地看了一眼叶景栖,就被拖走了。
“那我们怎么办?”狸先生有些坐不住,这一通下来根本什么都没问出来嘛。
“我们有什么可怎么办的,我们又不是来和他们一家团圆的。其他人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徐大人能好好干活就行。做什么屡屡提起,莫非……”
狸先生以为叶景栖要说他相中阿柔姑娘,连忙摆手。
却听叶景栖道:“莫非你对温指挥使有意思?他长得确实还行,比赵大人强一些。”
“大人,我喜欢美人!”他赶忙解释。
“没看出来,阿姐好像还是只公猫吧?”
“……”狸先生无力反驳,搂紧了阿姐:“总之,那阿柔姑娘我看着不像坏人,她要是一直不说实话怎么办?”
“那也没什么的,七天才会饿死。”
“侯爷,可她这一看就是被逼的……”
“知道她是被逼的又如何,难道我就把她放了吗?”叶景栖冷冷看着他,“温指挥使只会继续逼她和其他人,所以我都要知道。你最好想办法去问问,不然美人今夜要饿肚子了。”
只有对待最后这位,叶景栖的态度与前两人不同。
狸先生想问,但是模模糊糊地一直没明白叶景栖的意思。他总觉得叶景栖的苛刻另有缘故,这姑娘和前两人哪里不同?别是不许人气质像崔大人吧。
狸先生摇着脑袋,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摸了一把将头蹭过来的阿姐,突然想到了。哎,他真有办法!
· · ·
夜色深沉时,柴房里迷迷糊糊的阿柔被一声猫叫惊醒,一只一身豹子花纹的窈窕小猫不知从头顶哪个高窗跳进来,接着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干瘦男人拉开锁,从外面鬼鬼祟祟探身进来。
阿柔几欲惊叫起来,却被那只带着墨香的手捂住嘴巴。
“快走吧,阿柔姑娘,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狸先生压低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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