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回的经验,孟易安这次没被逮到,顺利混进了羽林军的大营。
大昭的羽林军是皇宫内外最重要的防卫,负责皇帝和宫廷的安全,也可算是皇帝的亲兵,其统领皆为皇帝亲信。在选拔时的要求也十分严格,不仅要求体格和武艺过关,其家庭背景也需要经过审查,非优秀家族的良家子不可。
因而孟易安一眼看过去,其军容军纪比之隔壁卫所要好上不少。
上回便是因他鬼鬼祟祟偷摸打量的样子太过明显被人一眼认出。这回他学乖了,堂而皇之大大方方过来,反而没被阻拦,只被人见着以为他是偷懒的学子,催促了两句快回去训练。
孟易安就这样摸到了校场。
校场上立了数个扎成人样的草垛,人形草垛的胸前挂着画了靶心的箭靶,箭靶及草垛各处插着箭支,地上也散落不少。草垛对面一排排的人,也不知是在做射箭训练还是比试。
孟易安眼睛在对面那些人身上穿梭,很快就找到了想找的人。
陆琛哪怕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那股就算脸上带笑也是高高在上看谁都不顺眼的劲还是让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他。
找着人后孟易安面色一喜,可还不等他跑过去就看到两只箭矢朝他的方向飞来。
孟易安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他太高估这帮纨绔子弟的能力了!明明他离着箭靶还有一大段距离,这箭怎么能飞他这来呢?
眼看那人还要拉弓再射,孟易安赶紧往旁边躲。
“你眼睛瞎了吗!”
陆琛比孟易安更早一步发现他,也被刚才那一箭吓坏了,见身边这人还敢再拉弓,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不轻,那人被踹倒在地又滚了两圈,还撞得旁边一白净书生模样的人后退几步。
那被撞的并非国子监学子,他扶起倒地之人后忿忿不平朝陆琛道:“世子也太霸道了,就算没射中也不至于此。”
其他正在训练的人被这边的动静打扰,纷纷放下弓看了过来。有人听到这话赶紧劝他:“你快别说了,陆世子是什么脾性你就算以前不知,这来了十几天难道还不清楚。”
他来了西山大营没两天就找到负责这次操练的羽林军统领,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不仅每日的训练不用跟他们一样辛苦捱到那么晚,就连住的营房吃的饭食都是单独的。
有人不满提出异议,不仅被罚了加训,晚上还被人蒙在被子里吃了一顿打。虽然都知道是陆琛指使的,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怎么了?”
这一出很快吸引了旁边羽林军的人。一个身披银光甲手握玄铁剑、看上去像是统领一样的人走了过来。
但不等他走近继续问话,陆琛已经飞快朝孟易安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陆琛眉眼弯弯眸底如星光闪烁,笑得肆意又温柔。
孟易安上下打量他,刚才那一幕他尽收眼底,现在又见他无视教官就这么跑了过来,明白陆琛在这边可比他在豫王底下舒服多了。
他伸手朝着陆琛胸口一拳锤了过去,“看上去你在这如鱼得水呀!”
陆琛咳了两声,假意恼怒:“你一来就这么对我?”
孟易安不吃他这套,斜眼一瞥看热闹的那些人,不满道:“有这好事怎么没想到我?你知不知道萧仁翯整日不是让我们扎马步就是围着校场跑圈,简直拿我们当骡子训。”
“听说是皇舅舅的旨意,我也是来了才知道的。”陆琛一边解释,一边看着他身上同样的衣服疑惑,“不过,你不是病了吗?怎么也来了?”
“唉,说来话长。”孟易安叹了口气。
陆琛一听,索性拉着他往校场外走,“这不是说话的地儿,你去我房里坐,我们慢慢说。”
“你不用操练吗?”孟易安瞪大了眼,指了指朝他们走过来的那名羽林军统领。
知道陆琛潇洒但没想到他这么潇洒,对比自己在萧仁翯的铁拳下受的那些罪,他简直要嫉妒起好友来了。
“你先等等,我去说一声。”陆琛不以为意。
孟易安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见那人脸上有些恼怒,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就同意了?”孟易安实在好奇,要是陆琛的办法好用,等萧仁翯走了,他也可以去崔英身上试一试。
“哦,我就是说他要是阻拦,等他下次进宫值守时我就跟太后说他跟公主身边的宫女有染。”陆琛轻描淡写道。
“你这都不是威胁了,这不是纯属栽赃嫁祸吗?”孟易安就知道自己不该问,以陆琛的道德水平,能有什么好办法。
陆琛一点不觉有何不妥,“谁说我是栽赃嫁祸?我曾在二公主的安福宫外见过他,他与那宫女眉目传情,定是有问题。”
孟易安对他这能力实在佩服得很,难怪每回他这么容易抓到别人的把柄。
“你只见过一面就能记这么清楚,怎么每回月考还能跟我一样?”
自己那是对古文实在学不进去,尤其是书中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一个,稍微走神错听一句,后面连断句都找不到了,更别说解释和理解其含义了。
“要没有我陪你,你在祭酒那挨罚受训的时候岂不是更形单影只。”陆琛挑眉打趣他。
孟易安翻了个白眼,“去你的,别说的好像是为了陪我,我看你就是图像记忆好,文字记忆差。”
陆琛只看着他笑,也不反驳。
***
两人很快回了陆琛的营房,在见识到陆琛享受的单间待遇后,孟易安就更不平衡了。
陆世子到了军中过得也是一点不糙,房中屏风木椅书案茶炉一样不少。墙上还挂了两幅秋景图,跟他来西山大营路上看到的一样,显然是陆琛来了之后画的。
“啊——为什么我没跟你一块儿?萧仁翯这个混蛋!”孟易安咬牙切齿。
“咳咳,好歹是我小舅舅,你当着我的面是不是稍微收敛一点。”陆琛话虽这么说却是笑得一脸宠溺,一点没有让他收敛的意思。
然后又拿出茶杯给他倒茶,“没什么好水,你将就点。”
茶炉上的水还是热的,茶是陆琛惯喝的玉叶长春,应该是他从府里带来的,就是水没法像他在府里那样动不动就是山泉雪水之类的。
“哼,也就你们这些人讲究这么多。”孟易安喝了一口茶,没尝出什么不同。
孟易安想起昨日赢了比试被萧仁翯叫过去时,萧仁翯帐中也是讲究,没见他在那待两天,上好的透影白瓷茶壶茶盏和盏托倒是一套齐全。
“说吧,你又是怎么来的。”陆琛关心问起,要是知道孟易安也来了西山大营,他早就去找他了。
孟易安可算遇到倾诉对象了,这件事跟萧仁翯脱不了关系,在讲述来龙去脉的同时他三句话中两句要含沙射影骂一骂萧仁翯。
也就是陆琛不觉得烦,还一脸笑意看着他,见他说得口渴时不时帮他把杯中茶水添满。
孟易安终于说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陆琛提起茶壶再给他倒茶时,孟易安突然抓住他的手,惊讶道:“你这手是怎么了?”
陆琛师承大家,画技不俗,这双手从来养得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总能精准落笔描绘每一处细节。他自己也是不爱骑射那些,每回射御课都只摆摆样子,从不多练。
现如今他掌心和指节处磨出了红痕,还有几道细细的伤口似乎刚愈合。看他今日在羽林军营中这样子,也不像是会被逼迫训练的人,难怪孟易安这么吃惊。
他的关心让陆琛笑意直达心里,“不过是前两天骑射训练时多拉了几下弓。”
孟易安盯着他的眼睛,心里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只好放下手。
等到两人又说闹了一阵,孟易安要走之时才想起,从怀中拿出一把折扇。
“前两日我同程彻他们偷偷出了营,路过一字画摊,见到这个,想着你定会喜欢。”
孟易安打开折扇给他看,扇面是一美人抱着琵琶半遮面,画中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神尤为传神。
“这是…”陆琛瞥到落款处的印章,又仔细观察了一边扇面,才惊讶看孟易安,“这是竹山居士的真迹,他的仿作很多,你竟能辨别出来。”
“真是真迹吗?看来顾行舟没有说错。”
“顾行舟?”陆琛突然对扇子没了兴趣,只盯着孟易安追问,“你怎么跟顾行舟搅和到一起的?”
孟易安没有察觉他的不高兴,说起萧仁翯阴险的安排,以及他们怎么住到一起的。
“你是说你跟他睡一张床?”陆琛脸都黑了。
“我发现你听话听不明白这个毛病是真的要治。我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是睡在我旁边的床上,听你这么说起来怎么怪怪的呢。”孟易安无奈纠正。
“不行,我要去找小舅舅。”陆琛坐不住了,拉着孟易安就往外走。
“你找豫王干什么?”孟易安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让他把顾行舟换走!”
“为什么?”
“他对你心怀不轨!”
孟易安被他拉着走在后面,听到这话一征,随后气得伸腿在他身后踢了一脚,“我怎么听你这话这么奇怪呢,我是什么小娘子吗?他能有什么心怀不轨。”
“反正不能让你们住一块儿,万一他怀恨在心想害你呢?”陆琛换了个思路。
孟易安无语,“我有那么十恶不赦吗,他害我能有什么好处?”
不等陆琛再开口,他一把把他推了回去,“好了好了,不用你去,我自己去说行了吧。免得等下被人抓住说你是刺探的奸细。上回我就是这么被人抓住送回去的。”
想到这孟易安也怕再遇到上回那个油盐不进的大个子,赶紧溜了。
回到营地时,其他人不知去了哪里,营房中只有顾行舟在看书。他背脊挺直,看得十分认真,哪怕孟易安进来也没有打扰到他。
什么心怀不轨,人家这心无旁骛用功的样子都没把我放在眼里。孟易安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若是他稍微细心一点或许会发现,从他进来以后顾行舟的书便没有翻过页了。
***
休息日一过,训练也到了孟行舟擅长的骑射,只是他却没有表现得很高兴,不仅程彻注意到了,就连初识的三郎也察觉出他情绪有异。
接连几日孟易安都没什么精神,尤其是这日他从崔英的营帐中出来,看上去垂头丧气,众人皆以为他是故技重施没有得逞。
徐白杨凑了过来问道:“是不是你那借口不管用了?我就说了,上回崔将军才被豫王罚了,这回如何还能再被你骗。”
孟易安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往回走。
“我只是关心而已,这么凶做什么?”徐白杨走在潘络身边,委屈地小声嘀咕。
“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他?”潘络小声问道。
他看得出徐白杨一直讨好孟易安,孟易安对他爱搭不理。
说起两人的过节,徐白杨更委屈了,“我也是无心之过,我哪知道孟夫人—”
徐白杨的孟夫人三字刚出口,就见孟易安飞过来一个眼刀,吓得他本就白胖的脸上像是又刷了一层粉,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言。
待众人回到营房,孟易安却不见了。
“你知道易安哥哥去了哪里吗?”范芃找不到人去问程彻,程彻也是一问三不知。
只有顾行舟突然起身出去,不过他一直独来独忙,众人也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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