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惟安看着雨幕,突然觉得这种天气很适合唱曲。
但现在她只能想想,于是只悄悄盯着摆在一旁的琵琶瞧。
沈确注意到她的视线移到了她的琵琶上,于是轻声问她。
“你喜欢琵琶?”
“啊?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没听过你弹琵琶呢。”江惟安冲她笑了笑。
沈确也跟着弯了弯唇,问她,“那你有什么想听的吗?我弹给你听?”
江惟安双眸顿时放光,有一种被大馅饼砸中的幸福感,她喜滋滋的想着。
画扇这人最近怎么这么浮夸,沈确明明很好相处嘛,说得有多不近人情似的,这不轻轻松松她就听上曲子啦!
江惟安期待的调整好位置,强装镇定,“好啊,你随便弹什么都好。”
“好。”
沈确起身抱起琵琶,刚抬起眸就看见江惟安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她动作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听琵琶的时候,都是这样盯着乐师瞧的吗?”
“噢!”江惟安转过身,和沈确并排坐,耳根泛起红色,一个劲盯着窗外的雨幕。
沈确看着满脸淡定的人红透的耳根,觉得有些好笑,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白玉般的素手轻拨琴弦,乐音渐渐成调,琵琶声在雨幕中穿梭。
江惟安恍然间想到,曾经听过林音说在渚城听到说书的说过一嘴关于沈确的事情。
其中一件,便是一曲琵琶千金难求,那老人家也有趣的紧,说她弹琴过于随性,全凭自己心意。
自她成名,这么多年以来,也只在人前弹过三曲曲子。
林音当初还腹诽道。如果那老人家真听到了沈乐师的曲子,估计又要连连说,真真是稀奇,真真是稀奇了。
江惟安笑着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人。
清脆的乐音像空中浮动的雨珠,又像是清晨穿射过薄雾的一束阳光,尘埃仿佛都被赋予了生命,轻灵而又婉转。
不愧是年少成名的顶级乐师。
沈确真是拥有一双造物主偏爱的双手,江惟安不禁感叹道。
江惟安悄悄往身旁瞧,此时沈确却恰好偏过头看她,江惟安猝不及防与她对视上。
沈确冲她弯了弯唇,然后转回去继续拨弄着琵琶。
那人的眉眼比起春风还要温柔三分,眸中缱绻又如缕缕未尽的蚕丝。
一时之间,她竟觉得耳边乐声都淡去踪迹。
她慌张的移开视线,不敢再往那边多瞧半分。
只敢把视线一点点挪向雨幕,雨落得愈发急,伴着轰鸣的雷声。
她恍惚间想起。
江南与京城交界处有一处湖泊。
那里的湖水似绸缎般柔和,波光粼粼如同漫天流萤,坐在湖边像坠入繁星之境。
可惜,她那时急着赶路,只在快速行驶的马车上匆匆瞧了一眼。
闪烁着柔光的湖面平静,春风都吹不起波澜。
今日云清一场骤雨,若是疾风有意传播,再平静的湖水,想来也会布满涟漪吧?
曲毕,秋盈走进屋来,不知是否是错觉,江惟安总觉得秋盈刚刚往她这里极快的瞥了一眼。
秋盈走到沈确边上,“沈乐师,嬷嬷找了几身衣衫,想着让你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好,多谢。”沈确站起身,手上还抱着琵琶。
“不若琵琶稍后让人送回房间吧?”秋盈问道。
沈确点点头将它放在椅子上,秋盈看了一眼江惟安,极快的轻轻挑了下眉。
“姑娘也早些休息吧。”
她和沈确一同走出门,沈确往屋内瞟了一眼,江惟安又开始揪帕子,她看着门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有一种说不清的莫名感觉。
——————
秋盈拿着衣服带着沈确回房,画扇却唧唧歪歪非要跟着,在两人身边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雀。
“这里的所有房间都能瞧到后头那棵很大的梨花树,要三个人才抱得住呢!”她边走边给沈确指。
“嬷嬷的房间离树最近,”沈确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房间现在还亮着灯。
“再远一些是东厢房,虽然隔得远,但从窗户这也能看到梨花树呢。”
走到房门口,画扇又指了指回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那是姑娘的房间。”
沈确倏然抬起头,房间已然灭了灯,只看到檐下的灯笼发出暖黄的光。
“从那再往前走便是饭厅。”画扇将门打开,秋盈顺势将衣服递给沈确。
“我们先走了,明日早膳再过来唤你。”秋盈说道。
沈确接过衣服,冲她致意。“谢谢。”
她关上门,看着透过窗户的人影离去,才长出一口气。
她环视一周,这一次的随性貌似有些过于放纵,至少据她现在看来,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
不过麻烦的对象却让她有些心安,至于这么做是对是错。
她莫名不想去纠结这个。
思绪有些乱,她起身找起琵琶,却找遍房间也未看到。
忘记拿过来了?沈确想着。
反正有些睡不着,索性去拿回来,她想着。
她轻轻推开门,沿着刚刚走过的回廊往前走着,越走越觉得不太对劲。
眼前的回廊十分陌生,她走到拐角仔细观察。
这绝对是她没走过的路。
她有些头疼,倚在廊边的木椅上暗自懊恼着。
夜已深了,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在外边闲逛的。
她四处扫视一圈,打算自己再摸索一会。
不远处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沈确登时站起身。
烛火摇摇晃晃往这边走来,心跳声在暗夜格外明晰,她微微弓起身,躲在柱子后紧紧盯着。
“啊!”江惟安被柱子后的人吓了一大跳,满脸惊骇。
沈确吞了吞口水,攥着衣摆,面上却还是副平淡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迷路了?”江惟安看着她身子微微蜷缩,看起来似乎有些冷。
“出门怎么都不披件衣裳?”她皱起眉头,将灯笼随手放到脚边。
她一把推开沈确推拒的手,取下自己的披风,轻柔的披到沈确身上。
“现下虽然已经入夏了,但夜里还是很凉的,下次出门一定要带件衣服,染上风寒怎么办?”
她打好一个漂亮的结,嘴里还唠叨着。
今晚的沈乐师格外呆,江惟安没忍住偷偷弯起唇。
她之前怎么会觉得沈确孤高冷傲?这哪里是拒人千里的少年英才,明明是只呆鹅!
她心情颇好,动作都变得轻快不少。
“好啦!”她拎起灯笼,歪歪头示意沈确跟上。
“我送你回去。”
沈确稀里糊涂的就披上了她的衣服,又乖乖的跟在她身后随她回房。
走到了门前才发现,江惟安的房间和她的房间隔得很近,离那棵梨花树倒是远了些。
直到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她才能够真正思考今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琵琶没拿回来,反倒多了件披风,平白无故惹人笑话。
她懊恼的将自己埋在被褥里,有些抓狂。
身上的披风还残存着那人的温度,若有似无的香气飘入,她突然坐起身,低头瞧着披风上漂亮的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内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静默许久。
一双手才缓缓拉开这个结,将衣服叠好放在床头,熄了灯平躺在床上。
屋外的月光透过纱窗照射在地上,她盯着床幔,不知在思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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