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敏熙被一阵有节奏的"咚咚"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拉开窗帘，看到正园正在对面房子的院子里对着一个小镜子练习舞蹈动作。他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额头上绑着一条红色头带，全神贯注地对着镜子调整每个动作的角度。
敏熙套上外套，悄悄溜出家门。清晨的空气带着海风特有的咸味，她踮着脚走到正园家栅栏边。
"这个动作不对。"她突然出声。
正园吓得差点摔倒，转身看到是敏熙才松了口气："你、你怎么来了？"
"被你吵醒的。"敏熙打了个哈欠，"刚才那个wave，你的腰部动作太僵硬了。"
正园眨了眨眼："你会跳舞？"
"不会，但我会看。"敏熙推开栅栏门走进去，"我爸爸有个朋友是编舞老师，小时候经常带我去看排练。"
正园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你能帮我看看吗？下周舞蹈社要选拔迎新表演的人选。"
"你加入舞蹈社了？"敏熙盘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嗯，昨天报的名。"正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哥哥说我再对着电视学跳舞，家里的地板就要被我踩穿了。"
敏熙笑了："跳给我看看你准备的节目。"
正园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MP3播放器，按下播放键。一段充满节奏感的电子音乐响起，正园的身体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动起来。他的四肢灵活得像没有骨头，每一个停顿都精准地卡在节拍上，特别是手臂的波浪动作流畅得令人惊叹。
敏熙看得目瞪口呆。音乐结束，正园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期待地看着她。
"哇哦，"敏熙真诚地鼓掌，"你真的只靠看电视学的？"
正园点点头，用T恤下摆擦汗："有些动作是哥哥教我的，他高中时学过一点。"
"太厉害了，"敏熙站起来，"不过中间那段旋转后接滑步的地方，你有点不稳。"
"我知道！"正园苦恼地说，"每次到这里就会乱。"
敏熙回忆着看过的舞蹈排练："试试转完不要马上滑步，加一个小跳步缓冲一下？"
正园按照她的建议试了几次，第三次终于完美衔接上了。他兴奋地抓住敏熙的手："成功了！你真是个天才！"
敏熙感觉到他的手心因为练习而微微发烫，指腹有些粗糙的茧子。正园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赶紧松开手，耳朵尖都红了。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
"没关系，"敏熙笑着说，"不过你跳舞时和平时完全不像一个人。"
正园把MP3播放器放回口袋："只有在跳舞的时候，我才感觉...不知道怎么说，特别自由？"
"我懂那种感觉，"敏熙点点头，"就像我写故事的时候，可以成为任何人。"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正园突然说："你吃早饭了吗？我们家有妈妈做的紫菜包饭。"
敏熙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正园笑起来，跑进屋里，很快端出一盘切好的紫菜包饭和两盒香蕉牛奶。
"你妈妈手艺真好，"敏熙咬了一口，"比我妈妈做的好吃多了。"
正园骄傲地说："我妈妈以前在餐厅工作过。"他喝了一口牛奶，嘴边留下一圈白印子，"对了，你今天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
"我想去市中心那家音像店，听说有新进的舞蹈教学DVD。"正园期待地看着她，"要一起去吗？"
敏熙想了想："好啊，不过我得先回家换衣服。"
一小时后，他们坐上了开往市中心的公交车。周末的车厢很拥挤，敏熙和正园不得不站得很近。每当车子转弯，正园都会下意识地伸手护在敏熙周围，但又不敢真的碰到她。
"你经常来市区吗？"敏熙问。
正园摇摇头："第一次自己来。以前都是跟哥哥一起。"
"我也是，"敏熙看着窗外闪过的街道，"首尔比这里拥挤多了。"
下车后，正园带着敏熙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家不起眼的音像店前。店门口贴着各种音乐和舞蹈的海报，其中一张Usher的海报已经褪色了。
"就是这里！"正园兴奋地说。
店里很暗，架子上摆满了CD和DVD。一个扎着脏辫的年轻男子坐在柜台后面打游戏，头也不抬地说："随便看，别弄乱了。"
正园直奔舞蹈区，敏熙则在电影区闲逛。她发现这里有不少很难找的艺术电影，甚至有几张李沧东导演的作品。
"找到了！"正园小声欢呼，拿着一套DVD跑过来，"《Popping基础教学》，只剩最后一套了！"
正当他高兴时，三个看起来比他们大几岁的男生走进了店里。其中一个高个子看到正园手里的DVD，吹了声口哨："哟，小不点也学跳舞啊？"
正园立刻把DVD藏在身后，往敏熙身边靠了靠。
"别理他们，"敏熙低声说，"我们去结账。"
他们走向柜台，但那三个男生拦住了去路。高个子伸手想抢正园手里的DVD："让哥哥先看看嘛。"
正园躲开了，但撞到了身后的架子，几盘CD掉在地上。柜台后的店员终于抬起头："喂，小鬼们，要打架出去打！"
"对不起！"敏熙大声说，弯腰去捡CD。正园也赶紧帮忙。
高个子男生嗤笑一声："胆小鬼。"
敏熙站起来，直视着他："你很闲吗？欺负小学生很有成就感？"
"你说谁是小学生？"高个子脸色变了。
"我们啊，"敏熙冷静地说，"我们才11岁，你不是吗？"
店里其他顾客笑了起来。高个子男生恼羞成怒，伸手想推敏熙，正园突然挡在她前面。
"别碰她！"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
店员终于站起来："够了！不买东西就出去！"
三个男生骂骂咧咧地走了。正园松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没想到你还挺勇敢，"敏熙拍拍他的背，"刚才声音都变了。"
正园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腿都在抖..."
他们买了DVD，走出音像店。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饿了吗？"敏熙问，"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炒年糕店。"
正园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们去那边广场看看吧，周末经常有人在那里跳舞。"
广场上确实聚集了一群人，中间几个年轻人正在跳街舞。正园拉着敏熙挤到前排，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舞者们的表演。
"那个穿红衣服的跳得最好，"敏熙评价道，"他的isolation太干净了。"
正园惊讶地看着她："你还说不会跳舞？连isolation都知道？"
"我说过，我会看啊。"敏熙得意地笑了。
表演结束后，舞者们邀请观众上来尝试。人群中有人起哄："让那个戴红头带的小孩试试！"
正园愣住了，敏熙推了推他："去吧，你比他们跳得好多了。"
正园犹豫了一下，最终走上临时舞台。音乐响起，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了表演。他的动作比早上在院子里更加流畅自信，特别是那段改良过的旋转接滑步，引来阵阵欢呼。
敏熙在台下用力鼓掌，看到周围人惊讶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骄傲感。
表演结束，正园红着脸跑回敏熙身边："怎么样？"
"完美！"敏熙竖起大拇指，"那个穿红衣服的现在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果然，红衣服舞者走过来，拍拍正园的肩膀："小子，跳得不错啊，跟谁学的？"
"电、电视上..."正园结结巴巴地回答。
"真的假的？"舞者惊讶地说，"你有天赋，应该找个好老师系统学学。"
正园眼睛亮了起来："您能推荐吗？"
舞者写下一个地址："我朋友在这家工作室教课，说是我的朋友，可以给你试听课。"
离开广场后，正园像捧着宝贝一样拿着那张纸条："敏熙，今天是我人生中最棒的一天！"
敏熙笑了："因为被夸了？"
"不只是那样，"正园认真地说，"因为...有人相信我跳舞能跳好。"
敏熙怔住："正园啊，以后会有更多人相信你的。"
他们找了家小吃店，点了炒年糕和鱼糕串。正园吃得满嘴酱汁，敏熙递给他纸巾。
"你哥哥不是学画画的吗？"敏熙问，"为什么对舞蹈也懂这么多？"
正园擦着嘴："哥哥其实想学音乐，但爸爸说画画更实用。所以他偷偷学了很多东西，吉他啊，跳舞啊，然后教给我。"
"你爸妈不知道？"
正园摇摇头："哥哥说这是我们的秘密。他说..."他模仿哥哥的语气，"'正园啊，人生太短了，不做喜欢的事多可惜'。"
敏熙若有所思："你哥哥很酷。"
"嗯，他是我最崇拜的人。"正园眼睛闪闪发亮，"不过现在多了一个。"
"谁啊？"敏熙好奇地问。
正园低头戳着年糕："不告诉你。"
回家的公交车上，两人都累了。正园靠着窗户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敏熙轻轻把他的头引到自己肩膀上。
"睡吧，"她小声说，"到站我叫你。"
正园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很快睡着了。敏熙看着他安静的睡脸，想起今天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车窗外，釜山的街景缓缓后退，夕阳把整个城市染成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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